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6. 守夜游戏

作者:程十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沉默寡言,甚至时常对她横眉冷对,说出来的话不是命令就是呵斥,没有半分贵族绅士应有的婉转与恭维。


    他从不赞美她的容貌,或许在他眼里,她和甲板上的一捆缆绳没有本质区别——


    都是需要妥善看管、避免损坏的“船上物品”。


    他更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唯一算得上的关心,居然是“下次直接踹他□□”这种粗鲁又暴力的“实用技巧”。


    然而——


    他的所有行动,却都带着实实在在的重量和温度。


    那杯温水,那瓶伤药,那件承诺赔偿的裙子,那在危难时刻毫不犹豫伸出的手臂,那宽阔而充满保护意味的背影,那因害怕她受到丝毫伤害而失控爆发的戾气……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花哨的包装,直接、笨拙,甚至有些粗暴,却像一颗颗沉重的砝码,精准地投掷在她内心那杆从未为谁真正倾斜过的天平上,发出沉闷而真实的回响。


    这感觉太陌生了。


    陌生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解一道复杂的航海难题,她习惯了一切变量都清晰明确,一切公式都有迹可循。


    可江熠,他却像一个完全未知的、汹涌的变量,强行闯入了她精密计算的世界,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和预设。


    她无法用以往的经验去判断他行为背后的动机。


    他真的只是出于“副船长的职责”吗?


    那为何那份“职责”里,会掺杂着如此多个人化的、近乎失控的情绪?


    那惊惧,那暴怒,那未加掩饰的紧张……也是职责的一部分吗?


    或者……


    他真的如同吉勒所说,是“不一样”的?


    那这种“不一样”,又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于霜的心绪有些纷乱。她并非对男女之情一无所知,


    只是她向来吝于投入,也觉得毫无必要。


    她习惯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对那个东方男人的观感和……那悄然滋生的、细微的心动。


    这心动让她警惕。


    她害怕这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只是换了一种更隐晦、更难以察觉的方式。


    毕竟,获得她的信任,所能得到的东西,远比那些追求联姻的贵族所能想象的还要多——


    可心底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那双盛满惊怒的眼睛里的情绪,真实得不像演戏。


    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根本都来不及伪装。


    两种念头在她脑中交织,让她生平第一次在某件事上产生了犹豫和不确定。


    她轻轻吸了口气,吹来的海风稍微冷却了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这团乱麻中抽离,重新聚焦于眼前。


    “走了。”于霜面色正常,提裙往前走去,吉勒也不说了,立马跟上去。


    -


    夜色如墨,将扎索里小镇斑斓的彩墙和尖顶房屋吞没,只留下码头区零星的火把和船上摇曳的灯笼,在微咸的海风中投下片片昏黄的光晕。


    江熠站在威廉船长狭窄的舱室里,手插在兜里,面色沉重。


    他刚刚结束了对港口第二轮更快速、也更危险的搜寻,结果与第一轮并无不同——一无所获。巴斯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巴斯的行动不对劲……”江熠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多少情绪,那双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我怀疑他图谋不轨。海图上那片‘意外’的油污,恐怕也非巧合。”


    威廉船长靠在椅背上,粗壮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粗烟卷,红色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灰蓝色的烟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巴斯……他跟了我快五年了。光凭一个模糊的行动和你的怀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江熠,“不够,贝利。没有实质性证据,我不能仅凭副手的怀疑就动一个老水手。这会寒了大家的心,尤其在现在这种时候。”


    舱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船身轻微的吱呀声。


    江熠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他深知船长说得有理,海上航行,信任是维系船只运行的基石之一。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那瞬间巴斯身上散发出的紧张和诡秘,绝不仅仅是私贩点小货那么简单。


    “我明白,船长。”江熠开口,声音依旧冷静,“但风险必须控制。内忧甚于外患。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有同伙,下一次‘意外’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到来。”


    威廉船长沉默着,又吸了一口烟,浑浊的眼睛在烟雾后闪烁着光芒。


    良久,他猛地将烟蒂摁灭在桌上的陶碗里:“你说得对,不能什么都不做。但公开调查或拘禁,现在都不行。得想个办法……既能把那双暗处的眼睛盯死,又能让他,让所有可能藏着鬼心思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江熠抬起眼:“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试试……”


    片刻后,威廉船长舱室的门被打开了。


    船长洪亮的、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笑声传了出来:“哈哈,好,就这么定了。这鬼地方闷得发慌,是该找点乐子。”


    他揽着江熠的肩膀走到甲板上,对着那些或坐或卧、正在享受靠岸后短暂悠闲时光的水手们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嘿!伙计们,听好了。”威廉船长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缓缓扫过甲板上的每一张脸,包括正靠在船舷边、脸色似乎有些过于苍白的巴斯。


    “老待在船上,骨头都生锈了。今晚咱们玩个守夜游戏,两个人一组,抽签决定。用脚链互相拴着,一起守夜,谁先解开或者偷懒睡着,明天负责清洗全船的甲板,还包括刮所有附着的海藻。”


    水手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好奇、起哄的喧哗。


    海上生活枯燥,任何一点新花样都足以挑起他们的兴趣。


    “脚链?船长,这算什么游戏?”


    “和谁拴一起啊?我可不想和大副拴一块,他脚臭能熏死一条鱼!”


    “哈哈哈,有意思。”


    于霜正倚在船舱门边,借着舱室内透出的灯光看着一本泛黄的航海图鉴,闻言抬起头,纤细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这么粗鲁的行为,怎么可能是船长的想法。


    她略过船长,往他旁边站着的高大男人看了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吉勒则紧张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啊?要拴着守夜啊……”


    江熠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旧帽子,里面放着写有名字的纸条。


    抽签过程很快,结果“巧合”地如同精心安排——


    江熠和于霜一组。


    吉勒和老舵手约翰一组。


    水手长巴斯,则和船上最人高马大、性格也最耿直忠诚的大副一组。


    其他水手也各自分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4248|1815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当江熠拿着那副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脚链走向于霜时,她合上了手中的书,抬起那双明媚的眼睛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她特有的、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的骄纵和理所当然:


    “哦?要拴着我呀?”


    她主动伸出纤细的脚踝,裙摆微漾,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白得晃人眼,“行啊。不过,副船长,看紧点。”


    她的声音轻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戏谑,“要是我半夜跑了,你可要负责……打断我的腿哦?”


    她这话半真半假,暗含着她一贯的、不吝于将任何局面导向对自己有利方向的狡猾。


    周围的几个水手发出暧昧的哄笑声。


    江熠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黑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单膝蹲下身,动作利落甚至有些强硬地拿起脚链。


    然而,他并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将链子两端分别锁在两人的脚踝上。


    而是——


    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他将脚链的一端牢牢扣在了于霜纤细的脚踝上。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手腕一转,将脚链的另一端,没有扣在自己脚上,而是猛地绕过了自己精瘦的腰身,再次扣死。


    链条的长度恰好允许一些活动,却又绝不足以让她脱离他身边超过两步的距离。


    他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自下而上地睨了于霜一眼,黑沉沉的眸子锁住她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应了她刚才的“威胁”:


    “跑?”


    “就算是断了腿,也得把你拴在我身边。”


    一瞬间,甲板上所有的哄笑声、议论声全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他们那位冷面冷心的副船长,将那位骄纵美丽的大小姐,牢牢地绑在了自己身边。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眼神,这语气,这动作……分明是动了真格,藏着满满的,明面上的占有欲。


    于霜也彻底愣住了。


    脚踝上冰冷的金属感和腰间隐约能感受到的、来自他身体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紧抿的唇线,那眼底深处的认真和疯狂,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些失语,所有准备好的、带着刺的调侃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跑。”于霜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得已的被铁链绷地又往江熠身边靠了过去。


    “你凶死了……”


    江熠没理她,只是隔她又近了些,好让于霜的脚踝不会被铁链勒红。


    “大小姐,你第一次认识我?”江熠站起身,低头道。


    “……你离我远点,身上臭死了。”于霜打开折扇,隔开两人的肩膀。


    “不可能。”江熠转了转手中的钥匙,“明早给你解开。”


    另一边,吉勒正手忙脚乱地把脚链往自己脚上扣,另一头连着已经喝得微醺、鼾声渐起的老舵手。


    他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老约翰,您晚上可别梦游啊……听说您梦里还在掌舵……”


    老舵手含糊地应了一声,脑袋一歪,几乎是立刻就打起了呼噜。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