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衔玉升起了一阵熟悉感，她觉得这团灰雾似曾相识。
江栖渊撑起虚弱的身体挡在她的面前，受伤的那只右手箍住了楚衔玉的手腕，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楚衔玉怕他伤口崩开，没有拒绝。
此时，那扇年久失修的窗户已经不再哐哐晃动，窗外天色已经黑透，暴风雨却突然停止了。
楚衔玉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对面大厦正对着这里的一扇窗户有一点红光。
她顺着窗户的方向看过来，正对着的工位正好是原主以前的工位，她分了一会儿神，若有所思。
手腕忽然吃痛了一下。
江栖渊握她的力度缩紧了，将她挡得更加严实，楚衔玉察觉不对，伸手轻轻推了推，发现江栖渊肌肉崩得僵直，似乎很紧张。
什么对手这么棘手？楚衔玉探头出去看。
竟然是一只瘴妖。
不，不对，不是瘴妖，楚衔玉很快反应了过来，瘴妖依附于瘴气，这里方圆百里都是都市，哪里来的瘴气。不是瘴妖，那这是个什么东西？
楚衔玉来不及细想，灰雾之上亮起了两点红光，正照进楚衔玉的眼睛里，楚衔玉意识模糊了一瞬。
差点被迷惑了。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离开！”李副总托手比了个决，闭着眼睛乱转，嘴中念念有词。
楚衔玉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他看不见？
附生镇石躁动不安，跳动了两下，被李副总按住：“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保护好我的合同。”
小夫学长：......
楚衔玉回过神，立刻查看江栖渊的状态，江栖渊神情戒备地盯着灰雾，手腕上的黑线往上蔓延的速度变快了。
“没事的，”楚衔玉握住江栖渊的手腕，试图阻止黑线蔓延，江栖渊的情绪安抚下来，黑线向上的趋势果然停止了，楚衔玉盯着江栖渊的手腕看了很久。
直到江栖渊反握住她，再次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何人敢在吾面前放肆？”江栖渊道。
他无心恋战，只想速战速决，因而额头直接显现出了金黄色的龙神印记，显得眉目更加尊贵神圣。
灰雾桀桀桀地笑了，挑衅一般膨大了数倍，如乌云一般笼罩过来，从二人身体里穿过。
楚衔玉皱了眉头：它怎么敢的？
为什么会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烛渊？
是烛渊已经对他们没有威慑力了，还是......
楚衔玉又想到了李副总无意中说的那句话，这一任的代行者没有继承神力。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想明白呢，就看到江栖渊愠怒地转过身来，额头上的金色印记开始发红，楚衔玉下意识摁住了那个印记。
发红代表对方已经进入了狂躁暴走状态。
“没关系，不用担心，”楚衔玉轻声说道，“交给我。”
此时顾不得暴不暴露身份了，楚衔玉打算将这团灰雾活捉，先问清楚怎么回事。
“小妖而已，”楚衔玉摸下一根发丝，织成了一张缚网，灰雾戒备着江栖渊，却对楚衔玉掉以轻心，很快就被楚衔玉囊于网中。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楚衔玉问。
灰雾依旧桀桀桀怪笑。
“你是谁？”
身后一句话传来，楚衔玉如坠冰窟。
突然，她感觉后心剧痛，一双手从后背穿了出来，将她的心脏活生生掏在了手里。
那双手猛得缩紧，将楚衔玉还在跳动的心脏拧了下来，从后方缩回去，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楚衔玉不可置信地回头，正是脸色阴郁的江栖渊。
“你...”楚衔玉瞳孔开始扩散，“你怎么...”
江栖渊眼神冷漠，看楚衔玉的眼神如同一个厌恶至极的仇人，紫红色心脏依旧在他手里跃动，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下来，一点一滴落在了地上。
那是楚衔玉的至澈玲珑心，当年修仙界人人追捧却无人敢当众提及的至宝。
江栖渊手指缩紧，楚衔玉能听见噗噗几声，好似血管被捏爆了，血流如注。只有江栖渊将这颗心视若敝履，捏在手里像捏一只厌恶的虫子。
楚衔玉胸口空了一块，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在剧痛。
她快死了，无法言语，无法呼吸。
她死死盯着江栖渊：“你就...这么...恨..我？”
江栖渊的眼神没有怜悯，看她的眼神跟看街边的小猫小狗没有区别，生没分别，死也没分别。
看楚衔玉痛苦，他好像被取悦到了。
他抬手撩开楚衔玉脸上凌乱的发丝，抚摸楚衔玉的脸颊，指腹拂过楚衔玉眼眶里溢出来的泪珠。
楚华仙尊这张脸自然也是生得极好的。
若是不做神仙，养在家里也是倾国倾城。
楚衔玉虚弱至极，意识涣散。
她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同样一个致命的错误，神...本就是...无情之物。
看天地、看万物、看众生，看她之于街边野猫，本来就没什么分别。
江栖渊抚摸着楚衔玉泪水滑过的脸颊，看她眉头痛苦地蹙着、嘴唇却紧咬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脸上露出被取悦的表情，忽然托住了楚衔玉的后颈，阻止她的身体后坠。
他突然后悔了，欺身上来，将手上那颗心脏重新摁回楚衔玉的胸腔里，心脏回归原位，血管和肌肉重新编织，将那颗心包裹了进去。
他吻了上去，怀中的人无法挣扎，他吻得极深，金黄色的血液顺着楚衔玉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一滴、两滴。
像火焰一般，将地上血渍燃烧殆尽。
。
江栖渊如同看垃圾一般看着这只瘴妖，丝毫没有方才那副虚弱的样子。
瘴妖害怕地抖了一抖，躯体压缩成一团，又壮胆似地散开。
江栖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瘴妖瑟缩了一下。
楚衔玉倒在一边，让她靠在墙壁上。
她胸口都是血渍，衣服破了一个大洞，一只手还捂在上面，表情痛苦。江栖渊拿出了一件衣服给她盖上，帮她摆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尔后，他将额头贴了上去，试图抚平楚衔玉蹙紧的眉头，眉心印记亮起，楚衔玉的身体果然舒缓了很多。
他伸手，那枚附生镇石回到了他手里，他亲手将这枚镇石放进了楚衔玉手里。
离开附生镇石笼罩范围的一瞬间，那一纸合同承受不了威压，瞬间化为齑粉。
李副总看见这一幕如丧考妣，瞬间失去了求生意志。
他瘫坐在地上，嘴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楚衔玉的表情只像是平静地睡了过去。
江栖渊帮她理了理发丝，额头落下一吻，眼神不舍地离开。
瘴妖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它蝼蚁一般地被江栖渊捏在了手里，极度恐惧之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抗，灰雾不停地扩大、收缩，最终如同粘液一般瘫在了江栖渊手里，被江栖渊嫌恶地扔了出去。
李副总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表情痛苦，他的五脏已经被震碎了。
“救我。”他痛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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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衔玉眉头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求救。
江栖渊皱眉，从地上取出一滴金色的血液，弹进李副总的眉心，李副总的血被止住了，神色也逐渐恢复平和。
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磕磕巴巴地说：“多谢、多谢……”
江栖渊不再看他，他没说完的那句话也咽了回去。
黏液一般粘在地上的瘴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变成了一种很恶心的形态，像是某种变异物种。
江栖渊嫌恶地看着自己触摸过瘴妖的手，神情看上去想要放把火烧了。
瘴妖蛰伏在地上，趁江栖渊不备，浓痰一般飞到楚衔玉脸上。
“你敢！”
江栖渊下意识伸手拦住了它，瘴妖身躯抖动了起来，却在下一秒，亮起了一双深红的眼睛。
“又见面了。”那双红色的眼睛说。
江栖渊臭着一张脸，神情狠戾地看着它。
“喜欢吗？”那双眼睛说，“看清楚你身边的人是谁了吗？”
“要不要和我……”
江栖渊捏住那团浓雾像捏住臭老鼠的尾巴，他松手，浓雾被火焰吞噬殆尽。
但瘴妖并没有被除尽，这种妖物的棘手之处在于到处都是它的分身，瘴雾未尽，瘴妖不死，存留一丝就可无穷无尽地繁衍，就像蟑螂一样。
外面依旧有尖锐的啸叫，鬼哭狼嚎一般。李副总哆哆嗦嗦地捏着脖子上的护身符躲在了一边，闭着眼睛默念，“祖宗护我、祖宗护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着念着就变成了“龙神大人救命。”
江栖渊手垂了下来，表情落寞。他蹲下身来看着楚衔玉熟睡的脸庞，眼睛通红，表情似乎在忍耐什么。
“看清楚你身边的人是谁了吗？”这句话如诅咒一般在耳边回响。
眼睛是会骗人的，但心会看见，江栖渊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伸手却不敢触摸。
他像在看一个故人，一个被岁月无情地碾压在心底，连提及名字都要承受剜心之痛的故人，他的呼吸停滞了，仿佛回到了刚诞生的时候，无时不刻溺于水中，只有那双眼睛落在身上，他才学会了呼吸。
江栖渊在忍耐。
他怕自己伤了她。
非人之物，本就无情，自古如是。
楼道上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高跟鞋哒哒哒地在走廊行走，听得李副总的脑门一跳一跳的，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段非常美妙的声音。
一个胖胖的身影被扔了进来，是总经理。他已经昏迷了过去，惊吓过度，裤子湿了一片。
“喂，带走。”嫣红的指甲指了指李副总，另一只手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这是一个十分明艳霸气的女人，五官如同神赐一般无可挑剔，但若是忽略掉她的妆容就会发现，此人的五官本该是清冷的，如天山常年不化的积雪，却画上了艳丽的红妆。
但是无妨，雪山染霞，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李副总的脸上更惊恐了。
“你你你、、我、我，”他左顾右盼，手脚似乎没地方放，“空、、空桑、、”
“免礼吧。”空桑御兰毫不在意地说道。
她的目光很快被江栖渊吸引，随即顺着他挪到了一只小狐妖的身上。
那小狐妖手上握着一块石头，空桑御兰眼神动了动。
江栖渊察觉到目光，侧头看过来，眼神冷漠。
空桑御兰“哟”了一声，将手上的笼子丢出来，笼子里关着半只瘴妖。
她嘲讽道：“好久不见，这么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