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机走到后院一处堆满废铜烂铁的角落,蹲下身,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上摸索片刻。
“咔哒。”
地砖翻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潮湿、混杂着血腥与草药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就在下面。”
墨机的嗓音艰涩,透着一股无力。
“你们……自己下去吧,我不想见他。”
说完,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再理任何人。
苏云溪秀眉紧蹙,用绣鞋尖踢了踢洞口。
“就这么个地窖?藏得住人?”
秦望舒不语,只对锦瑟和青雀递了个眼色。
青雀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跃入地窖。
片刻后,她清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安全。”
秦望舒这才提着裙摆,顺着简陋的石阶走了下去。
苏云溪紧随其后,周婉儿咬了咬唇,也扶着墙壁跟了进去。
地窖不大,空气浑浊得让人胸闷。
角落里,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昏光。
一个少年蜷缩在草堆上,背对着她们。
他身上那件破烂的灰色布衣,背后是大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随着轻微的呼吸,瘦削的身体微微起伏。
这便是墨尘。
惹祸的根苗。
周婉儿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和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底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酸楚。
她想起了自己逃出周府的那个夜晚,一样的狼狈,一样的无助。
苏云溪可没这份同情心,她上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草堆。
“喂,醒醒。”
草堆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极不耐烦的呻吟,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瞬间点燃了苏云溪的火气。
“云溪。”
秦望舒的声音响起,苏云溪扬起的手才悻悻放下。
秦望舒走到草堆前,蹲下身,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
“墨尘,我们是来救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那昏睡的少年身形一顿。
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眸光清亮,却透着一股寒意。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他懒洋洋地扫过秦望舒,视线越过她,落在苏云溪和周婉儿身上,目光里最后竟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救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就凭你们?”
他慢吞吞地从草堆里坐起,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可脸上的傲慢劲儿却丝毫不减。
“一个咋咋呼呼的炮仗。”
“一个畏畏缩缩的闷葫芦。”
“还有一个……”
他的目光在秦望舒脸上停顿,审视着。
“一个看起来有点脑子的小丫头。”
他嗤笑一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叔叔呢?”
“在上面。”秦望舒平静地回答。
“呵,那个老顽固。”
墨尘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弧度。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了,才想起求人?他求你们,你们就来了?开善堂的?”
苏云溪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你这小子,嘴巴真够毒的!”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我们好心救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让外面那些人把你剁成肉酱!”
墨尘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信。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小姐,除了用权利和财物压人,还会做什么?”
“你!”
苏云溪气得扬起了鞭子。
“云溪,住手。”
秦望舒再次拦住她。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墨尘。
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与苏晚星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苏晚星的傲慢是藏在纨绔面具下的利刃,而这个墨尘的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浑然天成,毫无遮掩。
“我们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秦望舒的语气依旧平静。
“外面是怒蛟帮的杀手。他们失手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叔叔的机巧坊,护不住你。”
“那也用不着你们这些累赘。”墨尘毫不客气地打断。“我自己能解决。”
“解决?像现在这样,像只老鼠一样躲在地窖里,等着被抓吗?”秦望舒反问。
墨尘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秦望舒继续道:“我们救你,是因为你叔叔答应,只要护你周全,他就帮我们打造一样东西。”
说着,她将那卷《天工九巧》的图纸,扔在墨尘面前的草堆上。
墨尘原本还一脸不屑,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图纸的一角时,那双总是带着懒散与傲慢的眼睛,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抓起图纸,一页页翻看,动作与他叔叔墨机如出一辙。
越看,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震惊,呼吸也变得急促。
“《天工九巧》……这……这东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你们从哪弄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秦望舒,那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郑重。
“这你不用管。”
秦望舒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需要你叔叔,帮我们把它造出来。”
“造?”
墨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图纸上一个精密的传动结构,又指了指外面。
“就凭我叔叔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他还想造这个?”
他的目光,忽然看向周婉儿。
“刚刚在上面,是你说的,要把‘子母齿轮’换成三联式?”
周婉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挺直了背脊,点了点头。
“是,是我说的。”
“呵,野路子。”
墨尘毫不留情地评价。
“想法不错,有点小聪明。可惜,是个没实践过的蠢材”
周婉儿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涨得通红。
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只会躲在地窖里,靠贬低别人的心血来彰显自己的高明吗?”
她往前踏出一步,胸膛剧烈起伏。
“你懂,你倒是说啊!你说不出更好的办法,你就是个只会说风凉话的懦夫!”
墨尘被她这番话噎得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跟你说?你听得懂《机括要术》吗?你知道什么叫‘共振失效’吗?跟你说,对牛弹琴。”
“你!”
周婉儿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反驳。
秦望舒却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墨尘。”
秦望舒的声音不高,地窖里的油灯火苗却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天才,也不管你懂多少别人不懂的东西。”
“现在,你只是一个被追杀的丧家之犬。”
“而我们,是你唯一的活路。”
她走到墨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傲慢。”
“想活命,就拿出你的价值。”
秦望舒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你不是看不起她的‘野路子’吗?很好。”
“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完美的方案。如果你拿不出来,或者你的方案不如她的有效,那么……”
她微微一笑。
“我很乐意告诉怒蛟帮的人,你藏在这里。”
墨尘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死死地瞪着秦望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敢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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