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冶在阿奈的床头枯坐一夜无眠,望着阿奈因他在身侧而安眠的睡颜,耶律冶心里百味杂陈。
最终,他长叹一声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更深露重,漫过脚踝的草早已裹挟着冰凉的露珠,走在其间,衣衫拂动,细密的水珠顺着草叶滚落,沾湿裤脚,凉意从下往上蔓延,冷透了他的心。
李昭微抄着手斜倚在门口,看篝火将熄,士兵来回走动。遥远苍穹之上,星子明细密而清亮,即摇曳不定又更古不变,仿若这地上发生的事于它们来说,不过须臾。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突然瞧见一编着小辫子的身影,正要往营外走。
“耶律冶!”李昭微高声喊他。
这嘹亮一嗓子,在深夜间格外突出。
耶律冶一下便听到了,他抬头遥望而来,看见她穿着身北狄服饰,一时间没认出来。
李昭微见他没有动静,哎了声,踮起脚尖,大力摇着手臂,指了指自己,“是我!李昭微!”
耶律冶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被她一打岔,不禁无奈挑眉,走了过来。
“大半夜的你去哪?”
“大半夜的你不睡?”
明明是自己先问话的,但今晚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地先回答他:“在想着你们雪山上的雪莲。”
“出来吧,外面走走。”耶律冶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李昭微眼睛一亮,立刻跟上,今日刚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泞,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很不好走,只是稍微没注意,耶律冶已经走出几丈远。
耶律冶带的路直挺挺的,就顺着在军营的主干道往外走,李昭微跟在他后面,走这么条“众目睽睽”的路线,愣是瞧不出什么门道。
真是个心眼多的野狼,李昭微暗骂了一声。
军营门口有重兵把守,三人一组,六人一小队,来回巡视。
看门的士兵一见到是耶律冶,无需他动作,就各自吭哧吭哧跑下来开门。
“砰。”厚重的柴木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李昭微看了眼关得结结实实的木门,转过身,广袤无垠草原瞬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那个......”李昭微有些问题想发问。
耶律冶身高比她高出许多,从上往下,睥睨着看向她,给了一个眼神,任其体会。
李昭微只当没瞧见其中的不耐烦,笑眯眯问道:“那个外面有野兽吗?待会我们跑回来他们开门来得及不?”
“我看你武功不弱,应当能飞檐走壁,这道门该是拦不住你的吧?”耶律冶不答反问,冷笑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李昭微对着耶律冶的背影翻个白眼,灰溜溜跟上了他的步伐。前面那句有无野兽,这个人可是没回答她。
他们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拨开半人高的草,视野开阔间,竟然露出了一面镜湖。
这想必就是他们的水源之一吧,这人不怕自己下毒吗?
耶律冶竟然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似的,他蹲下去伸手掬了一捧水,冷不丁出声道:“别想了,这是活水,你得下多大量的毒才能毒死我们。”
李昭微突然觉得有点讨厌这个人,虽然大家是生死之敌,但也不用总是以最大恶意揣测她吧!这张嘴跟淬了毒似的,没一句能听。
李昭微撇撇嘴,也蹲下去去掬一捧水,触手清润冰凉,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是雪山上的水融化,形成小溪流,汇集成的湖泊。雪山水只会更冷。”
“你一直没问过我,雪山上有什么雪莲,是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都见过?”
“他们没见过,我见过。”
“当真有那七彩雪莲?”
耶律冶眼底又流露出嫌弃之意,他缓缓说道:“雪山上的雪莲,天生地养,晶莹剔透,七彩的光芒是它折射日光呈现出来的,雪莲本身是透白色。”
“那雪莲在何处?”
“武神山上天气多变,变幻莫测,寻常来讲酉时之前必须下山。”
“如果没有来得及下山呢?”
“那便会被迷了眼,再也下不来。”
“你们怎么知道会被迷了眼?”李昭微向来不大信这些鬼神之说。
“因为但凡酉时没有下山的人......”耶律冶似是想起什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但凡没有及时下山,必定会失踪,等到天气转晴,白日进去找,便会看到跌落山崖的尸首。”
“找雪莲能否在酉时之前下来?”
“不能,”
......
李昭微觉得,自己一个敌国俘虏,没什么必要在这里奉献她的热血。
耶律冶侧头瞥见她畏缩的模样,嗤笑出声:“你和我一起上去。”
“你认真的?”
“明日寅时出发。”耶律冶一锤定音。
“其实吧......你带上我就是个累赘,您老艺高人胆大,肯定自己一个人上才不会耽误事。您说对不对?”李昭微垂死挣扎。
耶律冶对于她是拖后瑞这件事,不可置否,独自起身往回走,“你要在这过夜么?夜间会有猛兽在外伏击。”
李昭微丧着脸,歪歪扭扭跟在他身后回去,走了一段路,耶律冶突然出声:“雪莲采摘了需要立刻炼化,无法保持到回营。”
李昭微在他背后深深叹了口气,叹得那是一个荡气回肠。她当然知道这玩意采摘了要炼化,她不提是希望他不知道罢了。
耶律冶走在前面,难得见她吃瘪,听到这叹气声,背着她露出少见的笑容,如冷剑开刃,锐利而夺目。
好家伙,敌情还没来得及探查,就要英勇就义,李昭微回到帐内辗转难眠,
帐内的塘火烧得微弱,火光照在桌上的铜水壶上,将影子映得高大。李昭微将手垫在脑袋下,侧身盯着铜壶出神。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若真的下不来武神山,她也要让卫景珩他们知道自己最后的行踪。
说干就干,李昭微翻身起来,将早间换下来还没干透的虞朝服饰铺平在床上,再从胸前掏出一块特制的香块,用指甲抠出碎屑均匀撒在衣服上。做完这一切后,再将铜壶烧热,仔细熨干。
她将衣服抖开,凑上去仔细闻了闻,有一股清幽略带草木刺鼻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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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味道已经腌进去,李昭微将这套衣服叠好,放在床榻之上。
天还未亮,不过寅时一刻,被子猛地被掀开,睡眼惺忪的李昭微,努力撑开眼皮,印入眼帘的就是耶律冶那张能拧出水的抹布脸。
见她醒来,耶律冶伸手扯住她胳膊将她提起来,触手纤细易折。耶律冶想起那日她雨中模样,心中更是疑惑,这个汉人似乎格外瘦弱。
李昭微起床气向来大,这么早被人扯出被窝,火气腾地就冒上来,她另一只手当下劈过去,耶律冶闻风松手。
突然没了支撑力,李昭微又跌坐回床上,差点把屁股摔成四瓣,“耶律冶你!”
耶律冶见她摔回去,向后仰着,挣扎立着的衣领有些松开,露出锁骨与一段雪白的脖颈。他欲再仔细瞧去,奈何天还没亮,塘火又微弱,实在是看不分明。而李昭微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站起来将衣衫整理仔细。
嘴上还不干净问道:“瞧什么呢?你们草原贵族也有龙阳之好?”
耶律冶愣住,他们草原向来最崇尚绝对力量。龙阳之好——被一个男子彻底压倒雄风,这是什么画面?耶律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你一刻钟,立刻整装出发。”听了李昭微这句话,耶律冶现在觉得看到她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他丢下命令后,匆匆掀开帐篷出去。
天色未明,鲜草丰美,马儿忍不住低头咀嚼,吃得津津有味。
李昭微出来瞧见耶律冶的背影,上前去用力拍了下他肩膀,轻快问道:“我的马呢?”
耶律冶不着痕迹向外挪开一步,面色如常地答道:“你和我共乘一匹。”
李昭微哑然,又问:“您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耶律冶用力按住眉心骨,生怕自己眼角跳太大力,会眼歪嘴斜,他尽量保持冷静与疏离地答道:“你我共乘一匹,才好看住你。”
李昭微是十分不愿与他共乘一骑,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罩门暴露在敌人眼中,这么近距离,不是她一刀割喉他,就是他一招毙命自己。明知耶律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是不挣扎并不是她李昭微的风格。
“我还要仰赖您带我去王帐呢,我不会跑的,您放心。”
耶律冶充耳不闻,直接翻身上马,附身抓住李昭微的后腰带,用力一提,将她甩上马,用力一夹马腹,向营地外跑去。
李昭微趴在马上,被颠上颠下,撞击得肋骨生疼,隔夜大饼都要吐出来,她高声连喊,“我坐!我坐!你快停下来!我立刻马上做好!”
耶律冶闻言,收紧缰绳,放慢速度,抓住她的后腰往上一甩,李昭微趁机转胯,不过眨眼之间,李昭微已经换了个坐姿。
李昭微垮着肩,揉着自己胸骨,龇牙咧嘴,“您可真够狠的。”
耶律冶闻言,嘴角微翘,也不回答,高高扬起手中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着重甩在马儿身上,这马是血性好马,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怒,瞬间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景致飞一般往后倒,风声在耳侧呼啸,李昭微第一次感受到北狄好马的矫健,一时心中也升腾起恣意策马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