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他们便入了闹市,谢凌牵着江月还的手,不时在摊前买点小玩意儿,许多都是江月还未曾见过的。
他们走到一处售卖女子饰物的小摊前,江月还选了一支红豆簪,刚抬起手要簪,谢凌十分识趣地拿起摊主的铜镜举在她面前,江月还心中微甜,对着镜子仔细地簪好了红豆簪。
谢凌毫不吝啬地夸道:“十分衬你。”
说完,等江月还点头,谢凌便下意识叫了一声孟力,叫完才想起孟力不在,而他虽然很富有,但身上嫌少带现银,江月还掏出荷包道:“我来。”
谢凌说:“不可。我好像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
江月还道:“那我可得挑个贵重的。这个我先自己买了。”
谢凌哭笑不得,江月还付完钱,继续往前,在每一个摊位前都停留片刻,直到走到街尾,一座没什么人的桥边。
江月还忽然问,“青霄,你也看到了吧?”
谢凌疑惑道:“你也发现了?”
江月还笑了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当然了。
他们在买红豆簪时,谢凌拿起镜子便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是两个年轻男子,看起来身手矫健,不似凡夫俗子,跟了他们一路,却没靠近,他们来到僻静处,他们却没跟上来,仿佛没有恶意。
江月还看着谢凌,他问:“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她点了点头。
谢凌道:“虽然他可能是你表哥,但我不喜欢此人。”
江月还听出一丝酸意,忙道:“他已经是九个孩子的爹了。”
谢凌道:“没事,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江月还扑哧一声,脸上阵阵发热,不再与他说这些,两人在桥上站了一会儿,这翻云镇山多地寡,农耕甚少,倒是处处都栽种了果树,百姓们都靠果树为生。
谢凌迎风站立,指着远处的山道:“翻云镇是蒙参与昼国的边界,你看,以那座山为界,山那边是蒙参,百姓放牧,山这边是昼国,百姓栽种果树。井水不犯河水,但难免有蒙参的牛羊跑到昼国的地界,啃食果树,所以翻云镇的官员下令,跑来昼国的牛羊,便归昼国的百姓所有。”
江月还听着还挺有意思,“这个方法倒不错。”
谢凌点头,“两国边界的官员最不好当,矛盾频出,但蒙参与昼国能百年友好,多亏了这些官员。可如今,怕是要乱了。”
江月还看谢凌眉头紧皱,一脸哀愁,故意取笑他。
“从前是谁说,天下百姓与你无关,现在你不是太子了,却还忧心这些。”
谢凌被她打趣,面露尴尬,“我只是随口一说。”
江月还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心怀天下之人,否则又怎会有陆非夜的存在?若你真的只是只顾自身利益的人,也许我并不会……”
“并不会如何?”谢凌一脸窃喜地追问。
青睐两个字,江月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转身往桥下跑,谢凌飞身一跃便挡在她身前,一把将她抱住。江月还挣扎不脱,这时她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跑来,见状又急步停下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江月还忙说:“快松手,有人来了!”
谢凌这才松手,转过身来看,江月还已经叫出他的名字。
“敦敦,快过来!”
狄玉的小厮敦敦,听了这话,才眉开眼笑地一路小跑过来。
“见过表小姐。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顿顿一脸喜悦。
江月还听见这声表小姐,顿感不合适,“还不确定是不是呢,先别叫表小姐了,叫我江姑娘吧。”
敦敦看了一眼谢凌,大概已经知晓他的身份,只是恭敬地行了礼,并没说其他的。
江月还问:“狄玉在翻云镇?”
敦敦答道:“我们少主已经来翻云镇好几日了,在查一个案子,他今天在茶楼看到街上有个姑娘十分像你,没看仔细就不见了,便让人跟来看看。确定是你们,就派我来迎接了。”
江月还想起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笑了笑。
“直接问便是,鬼鬼祟祟,万一被我当贼抓了!”
敦敦挠挠头,“他们俩昼国话讲得不好,不敢问吧。二位,请随我一同去见少主吧。”
江月还犹豫了,狄玉虽是蒙参国少主,但翻云镇还是昼国领土,谢凌虽然不是太子,但还是昼国的亲王,狄玉让谢凌去见他,是否有点喧宾夺主了?
于是,江月还道:“不如我去见,你去客栈等我。”
谢凌看着江月还,毫不犹豫地道:“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江月还心中感动,对他嫣然一笑。
到了茶楼雅间,狄玉身着一身草绿色的衣袍,手持一把白色羽扇,见江月还与谢凌上来,立即起身相迎。
“好久不见啊,小表妹。”他看了一眼谢凌,他还是十分意外的,故意调侃。
“这位,便是我的小表妹夫了?”
江月还脸上一热,忙道:“您可别乱说。”
谢凌倒挺开心的,对狄玉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他扶江月还落座后,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坐下:“敢问蒙参少主,在我昼国地界所为何事?”
狄玉一改嬉皮笑脸,正色道:“我来购眼疾的药。”
江月还问,“眼疾?蒙参也有人患眼疾?”
狄玉难掩悲伤,“我上次匆忙赶回蒙参,便是因此,我最宠爱的姬妾,竟然忽然患上眼疾,险些失明,我蒙参神医遍地,竟然都医治无果,听闻翻云镇有曼陀丸专治眼疾,我便亲自来寻,谁知竟是虞家的医馆。母后与虞家断绝往来多年,不便上门求药。”
说到最后,狄玉忽而愤慨起来,“什么破规定,一人一日只得买一颗,我手下四人每日去买,得不得多耽搁些时日。”
江月还道:“那你可有发现,这翻云镇眼疾病患众多?”
狄玉点头,“那是自然。想必这背后定是虞家作祟。”
谢凌不解,“你那患眼疾的姬妾,可是昼国人?”
狄玉惊讶地看向谢凌,“你如何知道?确实是昼国人。”
谢凌倒了杯茶给江月还,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江月还跟狄玉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他喝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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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缓缓道来。
“那九仙堂排队的病患,皆是昼国人,街上的眼疾病患,也是昼国打扮。”
此话一出,狄玉猛然一惊。
“你是说,虞家不害蒙参人,专害昼国人,赚昼国人的钱。”狄玉深深皱眉,此刻终于有了蒙参少主的样子。
“这事若被有心人利用,岂不是挑起两国对立?”
江月还听到这话,也顿然明白,愤慨道:“虞家为了谋利如此罔顾人命,百姓何其无辜,我阿娘若真是被虞家人接走的,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狄玉道:“其实,我今日请你来,也正是想告诉你姨母的事……”
话还没说完,谢凌看了狄玉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朝他摇了摇头,狄玉慌忙住了口。
江月还一脸惊喜地问:“可是有我阿娘的消息了?”
狄玉改口道:“听闻她在扎兰出现过,确实是虞家派人去接的她,可母后派人去虞家要人,他们说姨母……逃走了。还有,你之前不确定你阿娘是不是我姨母,我带了姨母的画像,你看看。”
说完,便让小厮去取画像,江月还看着画像才真的相信,她阿娘真是虞家的人,看她的表情,狄玉与谢凌便知道没有认错亲戚。
狄玉道:“这画便赠予你了,虞家在蒙参的关系盘根错节,富可敌国,我母后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么多年了,虞家人为何要派人接阿娘回去呢?”江月还刚问出口,便已想到了答案。
“是为了……灭口?当年我阿娘与夫君以及幼子的死,应当不是匪寇所为,而是虞家,可蒙参人不是不能杀人吗?是我想简单了,以为是虞家人接走的我阿娘,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狄玉道:“你别急,我们还在派人秘密探查。”
谢凌也道:“我们不日就去扎兰,那里距离虞家更近,探查起来也更方便,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查。”
江月还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狄玉道:“我在翻云镇有一座庄园,临水而建,背靠连峰山,不如去我那边住吧。到时候我们一道去扎兰,母后也想见见你。”
谢凌看向江月还,询问她的意见,狄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本以为像他这样的大国太子,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没想到他如此尊重江月还,倒与他有些投契。
江月还问:“你怎么想?”
她的意思是,他怎么选,她都听他的,她只想与他在一处。
谢凌心中高兴,说道:“客栈人多眼杂,也好。”
他们返回客栈后,等娇娇与孟力回来,便随狄玉一起去了他的庄园,园子依山傍水,鸟啼花落,园子里,还有桃李杏梅这些果子,这个时节都已成熟,空气隐约飘荡着果香。
江月还驻足在匾额下,读道:“方游园。”
狄玉摇着羽扇,边走边介绍。
“这处庄园曾是我母后的房产,出嫁时,我外祖给了母后,姨母出嫁前也曾在此小住过。这名字,便是她取的。”
江月还大为震惊,更加仔细地一寸寸观赏方游园,她这才明白,狄玉让她来此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