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君对那位在秤杆里活蹦乱跳了万年的老前辈下了最终诊断:
“枕石帝君无性命之忧,只是神核受激过甚,陷入深度沉眠。强行唤醒反伤其根本。让他老人家……好生歇息吧。”
神界在众神合力下,逐渐摆脱了对枕石之衡的绝对依赖,以远低于昔日效率却也足够支撑的方式艰难运转。
不知是否有龙商或者其他什么力量的干预,神魔之间几番试探性的交锋,最终在僵持与损耗中偃旗息鼓,各自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轮风暴的力量。
人间也因此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战火渐熄,疮痍之上萌发出脆弱的和平绿芽。
伯蒲在神界临时组建的“评审团”中短暂地闪耀了他的“智慧与魅力”。然而,一次时空混乱中,他又一次抱着一位惊慌失措的星宿神官高呼“束荷”。上层无奈,只得客客气气地将这位“万千神明的梦中情神”请回了恚海。
这日,纫兰大小姐心情颇佳,纤纤玉指捏着一枚流光溢彩的请柬,在恚海正殿中宣布:
“诸位,整日埋首这些乌烟瘴气的文书,骨头都要僵了。家母亭夫人在有娀氏位于神界云海之巅的庄园设下盛大的神界舞会,特命我邀请恚海全体同僚前往散心!务必赏光!”
最高兴的莫过于伯蒲。他正对镜整理银发,闻言眼中光芒大盛,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千岁:“舞会?束荷!你听到了吗?是舞会!我们有多久没有跳舞了?整整四千三百二十七年又五个月!”
他转向束荷,眼神热烈,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再次看到了水边初生的那株清荷。
“还记得那个在星河畔的‘璇玑宴’吗?我们就是在那里重逢的!那时你一身冰绡流云裙,舞步如踏月凌波……谁能想到,当年人间河岸边,一株蒲草与一朵荷花,竟能一同化神,又在神界的舞池中翩然共舞?”
荔娅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文书差点滑落。她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位清冷如霜的束荷上神,与“翩然共舞”四个字联系起来。
子飞微笑着解惑:“不必惊讶,荔娅。束荷的舞步,可是神界公认的标准与优雅。当年不知多少神君想邀她共舞呢。若你们想学,让她指点一二再好不过。”
“还有我!”纫兰也骄傲地扬起下巴,孔雀石耳坠轻轻晃动,“本小姐的宫廷舞步,可是师从瑶池仙子,轻盈曼妙,神界闻名!荔娅,田蓼,采菲,还有樊娀,都来学学!无论是神界流行的‘云霓步’,还是凡间新传来的‘胡旋’我都能教!保证让你们大放异彩!”
田蓼和采菲立刻像两只雀跃的小鸟,飞到樊娀身边,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袖子:“樊娀姐姐!听到了吗?跳舞!跳舞哎!一起去跳舞吧!肯定很好玩”
樊娀正慢悠悠地将一枚玉简放回原位,闻言,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词:“有趣。”
荔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染,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一丝微光:“其实……我在人间也学过舞。是春秋时郑国的祭祀之舞,《大武》。歌颂周武王伐纣功绩的。”
一旁的申由立刻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那点滞涩。他倚着廊柱,接口道:“哦?可惜,当年在郑国,我不曾领略过你的风姿。”
荔娅睨了他一眼:“你当然没见过。郑国把我当个贵重摆设,怎么可能让我在正式场合抛头露面?学那舞,也不过是司徒府强行塞给我的‘教化’功课,说是为了‘修身养性’。”
那些在严密监视下,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礼器”标准的记忆,让她对舞蹈本身都带上了抵触。
“千年过去了,你可还记得?”申由追问。
“完整的舞是记不得了,”荔娅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看向他,“但总比你这个一窍不通的家伙好!”
申由挑眉,走近几步,眼中燃起挑战的火花:“是吗?那不如比比,看谁学新舞步学得更快?”
“还用比吗?”荔娅立刻迎战,“自然是我!”
一旁的天倪温和地插话:“不必担心,有娀氏的舞会向来随性包容。纫兰只希望大家跳得开心就好,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乌戈玛有些沮丧地摸了摸胸口缠着的绷带:“真羡慕你们。可惜我尚未痊愈,跳不了舞。”
或许是灵霙暗中手下留情,田蓼采菲共菽吕隼在转轮节受到的精神攻击痊愈得很快。而申由乌戈玛灵霙受到的直接攻击,是灵霙不可控的,似乎更难好全。
灵霙仗着年轻,或者血脉天赋好得飞速。申由实力本就深不可测,虽然也负伤,但行动已无大碍,此刻还能挑衅荔娅。只有乌戈玛,似乎被共菽那实力深厚、凝聚毕生修为的一击弄出了很深的内伤,动作稍大些就牵扯得生疼。
共菽和吕隼相视一笑,捋着胡须:“我们两个老骨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去尝尝有娀氏闻名神界的‘云露茶’和‘百花糕’,便是最大的享受。”
乌戈玛立刻来了精神:“我也来!”
灵霙原本正看着田蓼采菲围着纫兰问东问西,听到荔娅会舞,立刻转向她:“荔娅,你会舞?你也教教我们?”
申由的目光在荔娅瞬间又变得有些紧绷的嘴角扫过,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教你?她根本不喜欢中原的舞蹈,你就别让她跳了。”
荔娅心头蓦地一暖,望向申由。
申由此时也看着荔娅,眼神明确——你不必勉强。
灵霙很是错愕:“抱歉,荔娅,我不知道……”
荔娅摆摆手,对灵霙笑了笑:“无妨。”
她随即转向申由,带着点揶揄:“申由,看你刚才的样子,还以为你很期待我跳《大武》呢。”
申由轻笑一声,那笑意直达眼底。
“你不是供人观赏的礼器,也不是取悦谁的舞姬,我期待什么?你想跳什么跳什么。不想跳就休息。”
我期待的,是看你做任何你想做的、让你觉得自在的事。
灵霙看着申由和荔娅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氛围,心中那点对申由的不快又冒了出来。他抿了抿唇,不再看他们,转而走向已经被纫兰拉着开始学基础舞步的采菲。
灵霙站在采菲面前,显得有些局促:“采菲,到时候……可以邀你共舞吗?”
采菲正学着转圈,闻言停下,粉眸弯成了月牙:“好呀,我很期待灵霙穿舞衣有多漂亮呢!”
旁边的田蓼立刻凑过来,笑嘻嘻地打趣:“灵霙,你可要好好学,到时候别踩了采菲的脚!”
“我才不会!”灵霙立刻更专注地看向纫兰的动作,打算把每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
恚海众神,暂时抛开了轮回的重担、魔界的威胁、代价的枷锁,在这方寸之地,为了一场即将到来的神界舞会,笨拙或优雅地,踏出了属于他们的、短暂的欢愉节拍。
有娀氏的“云渺别苑”不愧为神界顶级门阀的私园。琼楼玉宇掩映在终年不散的祥云雾霭之中,奇花异草竞相吐艳,仙葩瑞草遍地生香。巨大的舞池以整块温润的“月魄寒玉”铺就,光可鉴人,却又暖意袭人。
四周悬浮着无数发光的“流萤花”,柔和的光晕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悠扬的仙乐并非凡间丝竹,而是由无形的风灵与云精奏响,空灵缥缈,涤荡心神。
当一曲舒缓空灵的“云水谣”响起时,伯蒲向束荷伸出了手:“束荷?”
束荷冰蓝色的眼眸微动,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
束荷的裙摆如冰莲绽放。伯蒲的动作则如蒲草随风。
乐声流淌,他们的身影在流萤花的光晕中交叠旋转,仿佛一幅流动的古老画卷,诉说着从人间河畔到恚海之滨的漫长时光。
荔娅看得目不转睛,彻底信服了子飞的话,也理解了伯蒲的激动。原来束荷上神跳起舞来,是这样的……动人心魄。
纫兰作为主人,自然是最耀眼的存在。她换上了一身流光溢彩的霞影羽衣,随着欢快的胡旋乐声,身姿如穿花蝴蝶般轻盈旋转,裙裾飞扬,带起片片霞光,引来阵阵赞叹。
天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纫兰,努力跟上她的每一个步伐,生怕踏错一步会让他的大小姐失了颜面。
“呆子,”一曲终了,纫兰用手帕轻轻点了点天倪额角的薄汗,“比第一次和我跳舞的时候进步不少。”
田蓼和采菲正一左一右拉着樊娀蹦蹦跳跳。
这时,灵霙的身影出现在舞池入口,艳丽无双。他听从了采菲的建议,选了一身深邃的宝蓝色礼服,衬得他白皙的皮肤和赤色的眼眸更加夺目,银白的卷发精心打理过,垂落在肩头。
乌戈玛虽然不能下场,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个笑着起哄:“灵霙!别傻站着啊!采菲在等你呢!”
共菽捋着胡子鼓励:“小家伙,去吧,拿出你打架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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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来!”吕隼也含笑点头:“年轻人,莫怕,大胆邀请便是。”
在众人或鼓励或怂恿的目光注视下,灵霙迈开步子,径直走向正和姐姐、樊娀一起的采菲。
采菲看到他走来,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主动迎上几步。
灵霙在她面前站定,还没开口,采菲就笑着从随身的精致小包里掏出一枚小巧的胸针。
灵霙之前送她的那枚福光花胸针,此刻正被采菲珍重地别在自己礼服胸前。而采菲手中的这一枚,同样以福光花为造型。花瓣边缘镶嵌着细碎的蓝色晶石,与灵霙的宝蓝礼服相得益彰。
“灵霙,知道你今天会穿蓝色的礼服,特意为你做的,要不要别上?”
灵霙看着那枚精致小巧、显然花费了心思的胸针,血瞳中闪过异彩:“要。”
采菲凑近一步,微微踮起脚,手指灵巧地将胸针轻轻别在灵霙礼服的左襟上。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衣料,灵霙的耳根迅速染上薄红。
别好后,采菲退后半步,满意地端详着:“好看!蓝色配福光花,果然很衬你!”
灵霙的目光落在采菲明媚的笑脸上,又飞快地扫过她胸前那枚自己送的福光花胸针,心跳有些失序。
“采菲,你今天……很不错。”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很好看。”
采菲脸颊微红,笑容更甜:“灵霙今天也好看!那个……之前转轮节……”她想起那时自己失控攻击他的事,眼神黯淡了一下。
灵霙立刻打断她:“没关系,我知道你那时是被控制了才会攻击我。而且,我的伤早就好了。”
准确的说,采菲失控本就有他的暗中操控。他需要被当场攻击倒地,这样才能掩饰他的成魔代价——身份认知混乱。效果不错,除了樊娀,众神似乎都没有发现。
说完,像是要驱散采菲眼底的暗淡,灵霙无比郑重地向她伸出了手。
采菲看着他伸出的手,再看看他认真甚至有点紧张的脸,终于释然地一笑,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另一边,荔娅还是有些踌躇。那些在人间被强迫练习的记忆阴影似乎又笼罩上来,让她指尖有些发凉。
“不是要和我比比?”申由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
这挑战的眼神驱散了荔娅心头的阴霾。
“来了!”
乐声变得热烈奔放,他们跳的是纫兰先前示范过的胡旋舞步。
荔娅摒弃了脑中沉重的《大武》,随着节奏旋转起来。
她红色的神袍旋开如烈焰,配着她深邃的轮廓和那双独特的绿眸,异域的风情与火焰般的生命力完美融合,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申由的舞步则很是优雅从容。
他举手投足间有种天生的韵律感。他与荔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同环绕着火焰的暗影,深邃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飞扬的身影。
一红一黑,各自成画,又交相辉映。
一曲终了,荔娅停下旋转,微微喘息,眼中却闪烁着畅快的光芒,仿佛将积压的某种东西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扶着旁边装饰着藤蔓的廊柱稍作歇息。
“跳得不错。”申由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方干净的素帕,气息因刚才的旋转也有些不稳。
荔娅扶着墙壁,脸颊因运动和兴奋泛着红晕:“你也不赖。”
乌戈玛轻轻叹了口气:“真想加入他们一起跳啊。”他看向身旁的共菽,“共老,没想到你神力如此强大,那一击真是……”他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对不住,年轻人。老朽当时被邪魔操控,下手确实重了。”想起转轮节那场混乱,共菽依旧心有余悸。
乌戈玛摆摆手,依然沮丧:“共老,我知道你当时身不由己。我只是可惜,自己的神力比不上你们,也比不上那个暗中控制一切的魔王骨力。”
准确的说,是比不上那个暗中控制一切的灵霙。当然,乌戈玛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吕隼拍了拍乌戈玛健硕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别丧气!看你这体格,底子好得很,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安心养着,下次舞会定能一展雄风。”
乌戈玛被逗笑了,豪爽地灌了一口果酒:“好!借你吉言!以后等我好了,定要跳个够本!”
可惜,乌戈玛永远不会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