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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神界丨第五节

作者:莒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荔娅周身神力失控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子飞银白色的神光拦着,正承受整个人间恨意重压的荔娅才没把轮回镜给砸碎。


    无数得知白羽将军被处死的卫国子民,他们的绝望、愤怒、对魏国的刻骨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荔娅的意识。


    “白羽将军死得冤啊——”“杀!杀光魏狗!”


    那不是她的声音,是千万个破碎灵魂的呐喊,借由轮回镜的通道,将她当成了宣泄的容器。


    “荔娅!稳住心神!”子飞的银光试图将荔娅从恨意的漩涡中拉回,“那不是你的恨!”


    束荷已无声地出现在荔娅身后,冰蓝色的神力如同寒流,压制着荔娅周身翻腾的、失控的神力波动。


    “消消气,都结束了!”子飞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嘶吼。她果断抬手,一股强大的神力涌向轮回镜。


    但那并未完全消解荔娅所感受到的洪流。无数火箭暴雨般射向四周。文书卷轴被点燃,梁柱被炸出焦痕。


    束荷眉头紧蹙,瞬间出手,冰蓝色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向荔娅,极寒之气迅速将其冻结在一座冰雕之中。


    然而,那冰层之下,赤红的神力如同困兽般疯狂冲撞,刺耳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冰面迅速蔓延开无数裂痕,炽热的白汽嘶嘶作响。


    “不行!她失控得太彻底,我的冰封不住她!”束荷冷声道,指尖再次凝聚起更为幽蓝、更为致命的寒芒,“只能强行施加‘绝对零度’!”


    “束荷!”伯蒲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绝对零度会重创她的根基!不能再等等吗?”


    “等?等她拆了恚海,还是等她自己力竭神核崩溃?”


    子飞银白的神力如同最温和的纱幔,不断试图包裹安抚荔娅,口中急切呼唤:“荔娅!看着我!”


    就在束荷即将挥出那一道足以重创荔娅的绝对寒流时——


    “啧,真是热闹。”


    一个玄衣的身影轻巧地翻窗而入,落在剑拔弩张的众神之间。


    申由的目光迅速扫过场内,然后,径直走向那尊不断震动、即将破冰而出的“冰雕”。


    “荔娅,你要杀魏狗?”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魏狗。”


    瞬间,荔娅所有失控的怒火与恨意仿佛找到了的宣泄口。


    冰层轰然炸裂,荔娅嘶吼着,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猛地扑向申由。


    申由不硬接,转身便向殿外疾掠而去。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先后冲出文书殿,直上苍穹。


    恚海之上,大战顿起。


    荔娅旋身挽弓,申由不闪不避。


    恚海之水被魔风卷着冲天而起,凝成一条漆黑的水龙,大口吞了那致命一箭。


    细密的水珠与灼热的火星混杂在一起,四溅飞散,如同一场红与黑的流星雨。


    荔娅的红袍瞬间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申由也未能幸免,玄衣吸饱了沉重的水分,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浑不在意,目光始终锁定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荔娅一击未中,疾拉弓弦,这一次,无数火焰箭矢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攻势狂猛无俦。


    申由眼神一凝,恚海之水在他身前形成无数面漆黑的水盾。


    水盾被一面面击碎,炸开一团团水雾。


    无数转瞬即逝的黑红之花,在空中绽放。


    三位上神立于殿外廊下,静静观战。


    伯蒲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小荔娅这火气……反而越打越旺,但也越打越顺畅了呢?”


    束荷周身寒意未散,指尖冰晶旋转:“不如还是让我……”


    “不必。让他们打。”子飞抬手阻止,目光深邃地望着空中那两道纠缠的身影,“引导,胜于压制。”


    空中,申由双手一合,巨大的龙卷风拔海而起,方圆百里的恚海之水咆哮着,以沛然莫御之势向荔娅卷去。


    荔娅猝不及防,被卷入其中,呛了几口苦涩冰冷的恚海水。


    “咳!咳咳!”


    那水中蕴含的并非只有无尽悲苦与哀愁,而是还存在一种……类似“容纳”的力量。那力量瞬间浸透了她的神魂,竟将她脑中那些疯狂的杀戮呐喊冲刷得淡去了几分。


    眼前猛地一黑,她如同折翼的飞鸟,直直朝着下方翻涌的恚海坠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结束了。来自战国整个人间之恨的折磨已经结束了。她的情绪没有方才那么尖锐了,但对第二世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那怒意不是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她自己?


    荔娅强迫自己重新运转神力,她无法想象自己被负责吞纳了万年三界苦恨的恚海淹没的后果,那只会比方才承受人间恨意的叠加更加痛苦。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伸手向上方抓去,像是要寻找一个支点。


    就在此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荔娅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对上申由的眼睛。


    他们身上细密的水珠不断滴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恚海,消失无踪。


    白雾缓缓散开。


    她的怒意,是因为什么?


    因为母亲永远把她的理想,置于至亲之人的性命和安危之上。


    明知叛乱一旦被发现,必将牵连整个卫家,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包括她年迈的父母。可卫矢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至于父亲……相比于卫矢最终为了理想轰轰烈烈的死法,魏弦的结局在她看来,竟显得有些……轻飘飘?


    她精心设计的轮回,让母亲再次以刚烈之姿赴死,让父亲再次陷入崩溃的深渊。这看似成功的惩戒,却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虚无。


    不如……把父亲单独投入轮回两世。然后好好积攒神力,来一场更“大”的,更彻底的惩戒?


    荔娅不再去想父母,身体骤然放松,浓浓的疲惫在这时候才缓缓涌上来。


    她才彻底看清自己早已不再身处文书殿,而是悬于恚海之上。


    面前是踏空而立,衣袍已湿的申由。


    申由早就放开了荔娅的手,挥散水龙卷,脸上笑容依旧:“荔娅大人今日好雅兴,在下不介意陪你再练练拳脚。”


    “申由?”荔娅运转火系法力,将他们两个落汤鸡烤干。


    “诶?”申由笑嘻嘻地回应,“刚刚是谁喊我魏狗?”


    荔娅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羞赧涌上心头。她方才确实……没控制好自己。


    “咳……我已经没事了。”她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方才,抱歉。”


    申由却靠得更近,认真地、仔细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荔娅立刻警惕地后退了一大步:“站住!”


    这个动作……让她立刻想起了方才的那一瞬间触碰。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他的衍生法力大概和风有关。如果想要救她,为什么不用他的魔力托住她,非要动手?


    “申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冒犯了。在魔界,养成了点新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别拿魔界当借口,”荔娅冷哼,“你在人间就是这幅德性。”


    申由挑眉,作无辜状:“有吗?我哪次不是点到为止?合乎礼节?荔娅大人明鉴,我连见你一面都难,大部分时候都是和你离了八百里地,要么就是隔着人群、帷幕、屏风。何来动手动脚的机会?”


    这话让她挑不出错处。他们在人间真正相处的时光屈指可数。而他一切看似逾矩的举动,都恰如溱水畔那短暂的搀扶,不仅理由充足,还反而更能塑造他在外的“君子”形象。


    “你……”荔娅语塞,一时找不到更犀利的话反驳,“看在这次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随即,她扫了一遍他的全身,却发现,经方才那场“练练拳脚”,他竟毫发无伤。


    “你是什么时候练的身手?”她微微眯起眼,“在人间,你可从来不是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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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由耸耸肩:“魔界,是个锻炼的好地方。若我没有进步,恐怕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他绝不会说,这份对力量的追逐,有多少是源于人间春日黄昏,倒在她身边时那份刻骨的无力。


    荔娅半信半疑:“哦?又是魔界?”


    “准确地说,是当魔王淳于织的手下,不太容易。既要得她信任,又要提防其他魔族势力的虎视眈眈,自然得有点保命的本事。”


    荔娅沉默片刻,只觉得无比讽刺。


    成了神,化了魔,他们两个居然还要继续承受与人世间无异的倾轧与挣扎,甚至可能更加赤裸和残酷。


    “真是……无趣至极。”她轻声道,“淳于织听起来,不像是明君。”


    申由轻笑:“明君?谁知道呢。至少当下她对神界并无直接敌意,只是热衷于某些……更残忍的享乐罢了。”


    荔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无论是春秋的郑伯,还是战国的魏王,乃至如今的魔主,上位者的“享乐”总是建立在无数蝼蚁的痛苦之上。这让她恶心。


    她移开目光,望向下方缓缓平复的恚海。她记得,除了与申由交手宣泄,方才……是恚海之水救了她。


    她试探着,向着那片无边无际的墨色大海,轻声唤道:“恚海,你醒了吗?”


    恚海没有应答。


    海面平静无波,只有永恒的风卷着低语般的浪声掠过。


    荔娅又想起了那场因恚海失控席卷三界的浩劫。春秋时期,荔娅就不喜欢那些权力斗争。在恚海的生活让她见识到了更广的,战争带来的痛苦。无论是人间战国,还是神魔对抗。


    她叹了口气,见三位上神在远处默默望着这里,不免发问:


    “子飞,神明不能结束战争吗?”


    “不能。神明对轮回的干涉是有限的,否则人间岂不会彻底沦为神明的游戏之所?”子飞摇了摇头。


    伯蒲试图活跃气氛:“小荔娅,别丧气!虽然不能直接停止战争,但我们可以像春雨一样,一点点去化解人间的爱恨呀。”


    荔娅知道伯蒲说得对,但一想到战场上那无休止的杀戮和母亲最后玉石俱焚的惨烈,心情依旧低落。


    她又望了望庞大的恚海宫殿群。眼前所见,并非她曾经想象中神明居所应有的恢弘壮丽,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这就是骨力留下的“杰作”——一个被狂暴恨意撕裂的神域。


    “别担心,”申由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下方疮痍的景象,“神界上层不会放任恚海一直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有新的神明被调派过来支援重建。”


    “支援……可那些为了安抚恚海失控、平息人间战乱而神陨的神明们呢?他们……回不来了。”


    这恚海的平静,是用无数神明的陨落换来的。


    申由沉默了。他无法反驳荔娅的话。神陨,是彻底的消散,是连轮回都无法触及的终点。这份沉重,无法轻描淡写地化解。


    “荔娅,”子飞加入了进来,“逝者已矣。但未来,握在生者手中。你的力量,你的成长,将为恚海带来新的可能。”


    伯蒲立刻接口,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就是就是!我看小荔娅潜力无限啊!假以时日,重建恚海算什么?说不定还能把它建得比以前更气派!”他挥舞着手臂。


    束荷则更为务实:“恚海重建,非一日之功,也非一神之力。希望上层能尽快派遣得力的神明下来。单靠我们几个,杯水车薪。”


    冰冷的恚海之风卷起荔娅红色的衣袂,也吹动了她心中那团炽烈的火焰。


    除了申由口中那个更像一个符号的魔王淳于织……


    她更想杀了骨力。


    是他恶意引导人间恨意,引发了恚海失控的灾难。


    也是那场失控,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一块巨石,掀起的巨浪淹没了人间的秩序,让原本的周礼彻底崩坏,将整个天下拖入了更加血腥混乱的春秋战国时代。


    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她根本不会在人间和神界,经历那些地狱般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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