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下班后回住处,途中,看到一栋写字楼前摆了几张桌子,拼接在一起,上面铺着布。
桌子旁堆放了好多的箱子,摞得老高。有装超大容量食用油的。有装儿童玩具的。
好像是在搞啥促销活动。
她凑过去。
原来是办信用卡的。
她已经有2张信用卡了,完全够用了,她犹犹豫豫:要不再办一张?
能领礼品诶!
她的目光在礼品区来来回回地瞅,工作人员见她感兴趣,走过来热情地各种介绍。
卡长啥样她倒是不关心。
她关心咋免年费和能领啥礼品,优惠活动多不多。
很快的,她和她的礼品一起踏上了回出租屋的路。
回房就把礼品挂咸鱼上。
好累啊。
工作快要掏空她了,已经没啥力气做饭了,想图省事点个外卖,对比了两个平台,看了好多饭,想吃的有好多,舍得下单的一个也没。
她更内耗了。
更更累了。
她关掉软件,拖着一身的疲惫,勉力撑着,抬脚去厨房。
哎。
点啥外卖?
都好贵。
煮个面吧。
拌点她自己熬的葱油。
刚把水烧开,抓起一把面准备往锅里丢,放在微波炉上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洋葱打来的。
是她妈!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扔到塑料袋里,又被抽掉许多空气,好窒息啊!
更更更累了!
一根头发离开头皮掉了下来。
一声叹息离开身体。
哎。
她把面条架在碗口,关掉火,找来耳机,面色凝重,接通:“妈。”
电话那头:“你干啥呢?”
她:“做饭。”
电话那头:“做的啥?”
她:“煮挂面。”
电话那头:“煮挂面好。便宜,能省钱。”
她不想说话了。
电话那头:“咋家缺个电视,你一会下单买一台。”
她纳闷:“咋家不是有电视吗?”
缺啥缺?
电话那头:“那台电视旧了。”
她:“不旧啊,我去年才买的。”
去年买的,家里人又不咋爱用,咋说也有个九成新吧。确实不是全新,但又能旧哪去。
电话那头:“坏了。”
她:“啊?那我找人上门维修。”
电话那头:“都坏了,还修啥。你直接买台新的不就得了?咋,舍不得钱?这有啥,多吃面少吃菜不就省出来了?”
她又不想说话了。
她妈这说的什么话!
真让人寒心!
省省省,省个毛线。她都这样了,还怎么省?
她现在哪还有生活质量可言。
维持生命体征而已!
钱要这么好省,祖国人均百万富翁好吗?
她按压下闹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温和点。
她:“就是因为坏了,才要找人修啊。”
买台新的,说得倒是简单。
她哪有钱啊。
现在根本不是她舍不得钱的问题,是她穷的根本拿不出钱的问题啊。
她可是身负巨债!
电话那头:“让你买就买,哪那么多废话。这次买个大的,要85英寸,超清,壁纸电视,大品牌。”
她蒙圈了。
不对啊。
她妈说的是85英寸?
她妈懂英寸?
一般村里人口头上都是直接说多少寸的啊。
还超清?
还壁纸电视?
她妈懂壁纸电视是啥吗?
这要求真是她想到的?
真是她妈需要?
不!对!劲!
家里电视要真坏了,她妈为啥先说旧了,而不是直接说坏了?
她妈一个不爱看电视的人,真有那么需要电视吗?
她妈根本就不是享受型的,一件衣服能穿好多年,一双鞋烂了也舍不得扔,哪会想买这种?
怎么感觉像是快要掉进猎人的陷阱!
她警觉道:“家里电视根本没坏,你刚在骗我,对不对?你想让我买,是因为我弟要?”
结婚需要电器?
电话那头仿佛被踩中了脚:“是。那咋了?他就不能要吗?他可是你弟,他结婚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姐的帮衬一下,送个电视咋了。”
她:???
!!!
她妈到底怎么说出这话的。
前几天刚逼她出了18万的彩礼,害她到现在,巨债缠身,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现在居然又要电视?
还要贵的?
让她帮衬?
帮衬毛线!
别说她现在处于这几年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就算她有钱,她也不会给买的!
都啥毛病。
把她当提款机了?
她要真是个提款机,能穷的连美团拼好饭都舍不得买吗?
能穷的连超市的袋装方便面都舍不得买吗?
能穷的连特价菜架子上的彩椒都舍不得买吗?
她连下挂面都不敢下多!
刚才准备下挂面时,抽出一小把,用手握量了好几次,又塞回很多根。
她:“现在的年轻人看电视看的少,不一定很需要,可以再跟人家商量下,不买行不行。”
想看啥剧,看手机看电脑都行。
电话那头:“你说这管屁用,又不是你嫁给昊昊,需不需要哪由得你一张嘴胡说。人家女方指明了要电视,咋家不给,就是不尊重她。”
她想挂电话了。
你尊重她。
你尊重我吗?
你对一个人的尊重要建立在对我的伤害上吗?
尊重是要靠牺牲一个人而供养另一个人吗?
离谱!
她按住委屈:“你和我爸都不爱看电视,家里的基本闲着,要真需要电视,把家里的给他用。”
电话那头呸了一口:“你这说的啥烂糟话。哪有人结婚用旧的,里里外外每一件都得是新的才行。给旧的埋汰谁呢?你就不怕你弟在人前抬不起头?”
电话那头:“送台旧的,还要脸不要?”
她:???
!!!
她怕什么她弟在人前抬不起头,跟她有什么关系。
给旧的怎么就不要脸了?
干啥都得考虑经济实力啊。
打肿脸冲胖子就好吗?
她:“那让他挣钱买去。”
要尊重媳妇意愿,要面子,都行啊。
自己挣,自己给啊。
别找我要!
电话那头:“你又想撂挑子不干是不是。我说你咋这么自私,凡事光想着你自己,不为你弟考虑。你是他姐,这点忙都不乐意帮,算哪门子的姐。”
这是要开除她的姐籍吗?
好啊。
好啊,她正求之不得!
这姐谁喜欢当谁当。
她不喜欢。
她不想当。
如果一个人能选择自己的家人,那么她一定会拒绝有这样一个弟弟。
她不怕有人指责她,批判她。
她会祝福指责她的人,拥有很多个这样的弟!
她把手机揣兜里,重新开火,煮面。
快饿晕了。
电话那头:“说啥混账话呢,他要能挣到,我还至于找你吗?”
她:“那我也挣不到啊。”
他挣不到,所以要找我。
我挣不到,我找谁?
她这么想着,顿时觉得难过,她咋又在心里索要公平了?
根本就不可能要到啊。
她只是个女的。
而她弟是男的。
她的出生,令她妈抬不起头,挨了更多打骂,而她弟的出生,令她妈扬眉吐气,得到了一个崭新的丈夫。
她有什么资格,和她弟相提并论啊。
她在心中呐喊着。
她彷徨着。
因为对这件事的极度抗拒,导致她的情绪波动极大,起起伏伏的,她又想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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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别吵了。
吵架无法抚慰任何东西。
还会给她更深重的难堪。
她微微提高了音量,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电视的事,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电话那头:“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可是你弟,这可是他的人生大事。”
又来了。
又说这话。
头疼!
她:“妈,我现在还欠银行很多钱,哪有钱买这个。”
电话那头:“没钱再去找银行借啊。”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她的心好像被烫到。
她妈无情地推她进深渊,从来没想过要拉她一把,甚至连一丝丝的内疚都没。
现在居然还要让深渊更深。
这还是她妈吗?
电话那头:“上次我找你要钱,你也是不肯答应,一再推脱,说啥没钱,借不到,屁话一大堆,可你后来明明借的挺快。咋的,这次又想糊弄我?”
这道声音顺着耳机线传入她的耳朵,像毒蛇一样盘旋在她的心上,吐着浸透脏腑的毒液。
她的眼睛开始冒泪。
她翻肠倒胃、心痛如绞的痛苦她妈根本没看到。
只看到了借的挺快。
她窘迫的日子,她妈根本不关心。
只觉得借的挺快。
她把碗口散开的面拢在一起,扔进锅,任由眼泪洗刷着脸。忽然,耳机被扯走了,一双手揪着耳机线拽出了手机。
她扭头一看,是它。
它熟练地挂了电话。
她本来想说,你咋神出鬼没的,转念一想,它不就是鬼吗,这就是它的特性。
它:“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若是遇见人,生人也好,熟一点的人也好,她都会立刻停止哭,可不知道为啥,看见它,控制眼泪的开关失灵,她的眼泪咋都止不住。
眼睛变成了自动出水装置。
好难受。
不知道身体内蓄了多少水,才能让眼泪不断绝。
不知道多少翻滚的情绪在同时催化着眼泪。
活着真累啊!
做人好难啊!
它:“让你别哭了,你还哭。你是聋了吗?你那耳朵是摆设吗?”
它:“耳朵没用可以割下来,切丝放到盘里凉拌,深刻反思下,比起猪耳朵,到底差在哪!”
她:“我不聋。”
它:“你有什么资格哭!”
她:“我咋没资格了?”
我连哭都不行吗?
我就哭。
它:“哭还得用纸巾擦,你不是很穷吗,就不能为了省点纸巾别哭了吗?”
啊?有点道理!
她:“那我用袖子擦。”
它:“袖子脏,用袖子擦,害眼睛感染细菌,还要看病,去医院挂号,买药,你有钱吗?”
她:“没。”
更有道理了!
她:“那我不擦眼泪。”
它:“行,你哭吧。”
她:“啊?”
它这是妥协了?开始支持她了?
它:“你现在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毛毛雨,不够看的。你得要更痛苦才行。”
她:“为啥?”
它:“争取多长点乳腺结节。”
它:“加油努力得乳腺癌。”
她:“我不要。”
她:“我没钱看病。”
小病都看不起,更别说大病了!
它:“那你哭个鬼!”
它又一次驱散了她的难过。
她甚至被逗笑了。
它说的一点也不有趣,逗笑她的,或许是她从它身上捕获到的隐隐约约的关心。
她往锅里倒了半碗水,等水再次沸腾捞面过凉水。
它消失了。
吃葱油拌面的时候,还在乱想,想她妈说的话,想那只没她妈可怕的鬼。
她知道她妈还会打电话来的。
她就像是一个被冤入狱的人,在等待着刑罚。
她妈是审判官!
也是行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