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暴雨、雷声与尾巴尖的轻触
日子如同橡木社区那条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鹅卵石小路,在平静中铺展。雪糕的生活有了新的节奏和坐标。冰箱缝隙依旧是他在喧嚣时的终极堡垒,但更多时候,他会选择客厅那片阳光眷顾的厚地毯,或是艾莉腿边那片带着体温和温柔气息的方寸之地。那把粉红色的“棉花糖刷”成了他专属的享受,他会笨拙地蹭上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小圆——那个银色的球,它的嗡鸣和注视,从最初的“诅咒”降级成了某种可以忽略的背景噪音,只要它不突然闪光或弄出奇怪的符号。
他甚至开始容忍小火花了。那个小太阳的靠近,不再必然引发他的炸毛和逃窜。有时,当小火花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搭积木或看图画书,嘴里念念叨叨着只有她自己懂的故事时,雪糕会趴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阳光下,半眯着眼睛,耳朵偶尔转动一下,捕捉着她那些充满童稚的词汇片段。偶尔,小火花会极其缓慢地、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虾仁推到他面前的地毯边缘。雪糕会警惕地观察片刻,然后闪电般地叼走,躲回安全距离享用。这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无声的“外交仪式”。
艾莉和威克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欣慰。威克严肃的脸上,看向雪糕时,那份审视和考量早已被一种深沉的、如同对待自己领地内弱小生灵般的保护欲取代。艾莉的温柔则更加自然,她会轻声细语地和雪糕说话,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会在他晒太阳时,悄悄在他身边放一杯温水。
然而,橡木社区的平静之下,微澜已生。小圆的存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
这天下午,威克带着小火花去社区图书馆还书。老橡木爷爷——那位睿智的獾族长者,在接过书本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小火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用彩色毛线编织的、歪歪扭扭的“棉花糖”挂饰(小火花自己做的)。
“哦?小火花,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是什么呀?”老橡木爷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慈祥地问。
“是棉花糖猫猫!”小火花立刻挺起小胸脯,骄傲地宣布,“就是爸爸捡回来的、白白的、会躲猫猫的猫猫!他还有个好厉害好厉害的朋友,是个会飞的球球!叫小圆!”
“会飞的球球?”老橡木爷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小圆?……嗯,有趣的名字。它……常常跟着你的棉花糖猫猫?”
“是呀是呀!”小火花用力点头,“球球君可喜欢猫猫了!老是跟着他!还会发光光!不过只有猫猫能看到光光!”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描述着那些只有雪糕能看到的“光符”。
威克在一旁听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老橡木爷爷是社区里最见多识广的长者,连他都对“小圆”表现出兴趣……
“呵呵,看来雷霆家来了位特别的小客人啊。”老橡木爷爷没有深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话题转开,但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他转身,慢慢踱向图书馆深处那排落满灰尘、记载着古老传说和奇异见闻的书架。小圆……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在那些描述星界奇物、或是远古契约生物的晦涩卷轴里?
与此同时,在杂货铺门口,精明的狐狸老板费恩先生,正一边擦拭着玻璃柜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松鼠快递员叮当唾沫横飞地八卦。
“……千真万确!费恩老板!我早上给雷霆家送包裹,亲眼看见的!”叮当手舞足蹈,小眼睛里闪烁着发现大新闻的兴奋光芒,“威克警长家门口!飘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球!拳头那么大!就那么悬在半空!一动不动!我喊了两声,它理都不理我!后来艾莉女士出来签收,那球嗖一下就飞到屋子里去了!您说邪门不邪门?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种玩意儿!我怀疑啊,跟威克警长家新捡的那只白猫有关!那猫也邪性,神出鬼没的……”
费恩老板擦玻璃的动作慢了下来,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光芒。会飞的银球?神出鬼没的白猫?他摸了摸下巴。或许……这是个机会?如果那球真是什么稀罕物,或者那猫有什么特别……总比守着这间半死不活的杂货铺强?
而在遥远的人类位面,雪糕的日常直播早已成为现象级的存在。他的每一个慵懒的哈欠、每一次笨拙的梳毛、每一次接受小火花“虾仁外交”时警惕又满足的小表情,都牵动着亿万观众的心。巨大的流量带来了巨大的关注,也引来了某些……不那么纯粹的目光。
这天傍晚,天气突变。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饱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地压向橡木社区。狂风卷起落叶,抽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怪响。空气闷热潮湿,酝酿着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
威克接到了紧急通讯,社区边缘几棵老树在大风中摇摇欲坠,需要他立刻带人前去处理加固。他迅速换上警服,拿起工具,临出门前,神色凝重地对艾莉叮嘱:“暴风雨要来了,照顾好小火花和……雪糕。门窗关紧,别怕。”
艾莉点点头,脸上带着担忧:“你小心点。”
威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呼啸的风中。几乎是同时,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屋顶和窗户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天空被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紧随其后的便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劈开的滚滚惊雷!
“轰隆——!!!”
“哇——!!!” 巨大的雷声如同重锤砸下,客厅里的小火花瞬间被吓懵了!她正坐在地毯上玩娃娃,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响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娃娃掉在地上,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幼小的心脏,她放声大哭起来:“妈咪!妈咪!打雷!好可怕!呜呜呜……”
艾莉连忙跑过去,将瑟瑟发抖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别怕!妈妈在!只是打雷,很快就过去了!” 她拍着小火花的背,努力安抚,但窗外的电闪雷鸣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狂风卷着雨水猛烈地拍打着窗户,整栋房子在风雨中仿佛都在微微震颤。小火花在妈妈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这巨大的噪音和震动,对听觉敏锐的雪糕来说,无异于酷刑!每一道惊雷都像直接劈在他的耳膜上!他早已从地毯上惊跳起来,炸着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闪电般地钻进了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黑暗最安全的角落——沙发底下!他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体蜷缩成最小的一团,用爪子死死捂住耳朵,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痛苦。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太吵了!太可怕了!他想躲起来!躲到最深最深的地方去!
沙发底下的黑暗和狭窄带来了一丝熟悉的安全感,但小火花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窗外持续不断的恐怖雷鸣,依旧像针一样刺穿着他的神经。他痛苦地闭上眼,只想把自己藏得更深。
就在这时——
“轰咔——!!!” 一声前所未有的、近得仿佛就在屋顶炸开的惊雷猛然爆响!整栋房子都似乎摇晃了一下!客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瞬间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窗外惨白的闪电不时照亮室内狼藉的轮廓。
“啊——!!!” 小火花爆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她挣脱了艾莉的怀抱,像只受惊的小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朝着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沙发底下——爬去!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失控,黑暗中看不清方向,一头撞在了沙发腿上!
“小火花!”艾莉的惊呼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焦急和无助。她摸索着想抓住女儿,但黑暗和女儿剧烈的挣扎让她一时无法靠近。
沙发底下,雪糕被小火花撞到沙发腿的闷响和近在咫尺的、充满绝望的哭喊惊醒!他透过沙发底边缘的缝隙,在惨白的闪电光芒中,清晰地看到了小火花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极致恐惧的小脸!她就趴在他藏身的沙发入口处,小小的身体在雷声中剧烈地颤抖、蜷缩,哭声充满了无助和崩溃。那个总是散发着温暖和活力的小太阳,此刻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小火苗。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情绪,瞬间压倒了雪糕自身的恐惧。那情绪不是愤怒,不是警惕,而是……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像爪子狠狠挠在了心上。这个小幼崽……在哭!她很害怕!比他还害怕!那个总是给他送虾仁、给他买软软刷子的小太阳……她需要……帮助?
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雪糕不再蜷缩。他猛地从沙发底下最深处的黑暗中冲了出来!不再是惊慌失措的逃窜,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守护领地的凶猛气势!他冲到沙发入口处,就在小火花身边!他甚至没有去看窗外恐怖的闪电,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被恐惧淹没的小小身影上!
他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个小幼崽这么害怕!
他焦急地围着哭泣的小火花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安抚意味的、低沉的咕噜噜声。这声音比他平时满足时的咕噜要低沉、急促得多,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安慰。
他看到小火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冷!她一定很冷!
雪糕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沙发上——那张艾莉常用来盖腿的、印着小狗爪印的、厚厚的、毛茸茸的绒毯!它垂落下来一角,正好搭在沙发边缘!
没有丝毫犹豫!雪糕猛地窜上沙发!他用牙齿死死咬住绒毯垂落的一角,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绷紧,白色的毛发在惨白的闪电中根根分明!他要把毯子拖下来!盖住那个发抖的小幼崽!
毯子很重,拖拽很艰难。雪糕咬得牙关发酸,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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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用力蹬着沙发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用力的呜咽。终于!
“哗啦!” 一大片厚重的绒毯被他成功地从沙发上拖拽下来,覆盖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也覆盖在了蜷缩哭泣的小火花身上!
温暖的、带着熟悉气息(艾莉的气息)的绒毯瞬间包裹了小火花颤抖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温暖和重量让她惊恐的哭声骤然停顿了一瞬,变成了茫然的抽泣。
雪糕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落在小火花身边。他顾不上喘息,焦急地围着被毯子盖住的小小隆起转了两圈。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旁观者(包括人类位面的亿万观众)心尖发颤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火花露在毯子外面的、紧紧攥成小拳头的手。他低下头,伸出自己柔软的前爪,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和小心翼翼,用那覆盖着细软白毛的、带着温热肉垫的爪背,极其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小火花的手背。
就像……就像他曾经看到艾莉安抚小火花时做的那样。
他的动作生涩无比,力道控制得并不完美,时轻时重。但他那双在闪电光芒中亮得惊人的蓝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全然的焦急、笨拙的努力,和一种纯粹的、想要安抚她的急切愿望。喉咙里,那低沉急促的咕噜噜声始终未停,像一首不成调的、却充满了力量的守护之歌。
而在人类位面,当小圆的镜头在雷光与黑暗中,完美捕捉到雪糕炸毛冲出黑暗、奋力拖拽绒毯、以及用爪子无比轻柔地拍打小火花手背的全过程时,整个直播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的寂静!随即,便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混杂着泪水和惊叹的弹幕海啸!
“!!!!!!!!!!”
“我的天!他冲出来了!为了小火花!”
“他在拖毯子!他在给她盖被子!啊啊啊!”
“那个拍手背!那个拍手背!我哭崩了!”
“它在学艾莉妈妈!它在安慰她!用它的方式!”
“炸着毛也要守护!这是什么绝世小天使!”
“眼泪不值钱!球球君稳住!这镜头绝了!”
“它自己明明也怕得要死!蓝宝石眼睛里的恐惧还在!但它更怕小火花害怕!”
“无声的守护者!暴风雨中最温暖的光!”
“艾莉妈妈快看!你的猫猫在守护你的幼崽!”
“今日份治愈(泪崩版)!打赏!倾家荡产也要打赏!”
“小圆!记录下这一切!这是神迹!是神迹啊!”
客厅里,艾莉摸索着找到了备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亮起。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沙发前地毯上,那团被厚厚绒毯盖住、只露出小半张泪痕未干却带着茫然的小脸的女儿。而在女儿身边,那只小小的白色身影,正炸着毛,竖着尾巴,像个勇敢又笨拙的小骑士,一遍又一遍地、无比轻柔地用爪子拍打着女儿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咕噜噜声。
窗外的雷声依旧轰鸣,闪电撕裂黑暗。但这一刻,艾莉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她只看到那只在微弱光芒中,用尽全力守护着她心爱珍宝的白色猫咪。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雪糕看到了艾莉手电筒的光芒,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他停下了拍打的动作,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艾莉,又看了看毯子下渐渐停止抽泣、似乎被温暖和这奇特的安抚方式稍稍安抚了的小火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安静地趴伏下来,紧挨着裹着毯子的小火花,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她,像一堵小小的、毛茸茸的、散发着温热体温的屏障。他将下巴轻轻搁在自己的前爪上,蓝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雨,喉咙里的咕噜声变得低沉而稳定,像一种无声的承诺:别怕,我在这里。
小圆悬浮在稍高的位置,镜头无声地记录着这风雨飘摇的客厅里,最温暖的一幕:微弱的手电光芒下,金发的母亲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地毯旁,她的女儿裹在厚厚的绒毯里,蜷缩着,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不再尖叫,一只小手无意识地伸出了毯子。而在她身边,紧贴着她,像守护宝藏的白色幼龙,趴伏着一只炸着毛、竖着尾巴、眼神警惕却无比坚定的白猫。他的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搭在了小火花伸出的那只小手的手腕上。
窗外的雷声,似乎……也小了一些。
而在人类位面,当镜头定格在这幅名为“守护”的画面时,无数被泪水模糊的屏幕前,一条条带着心碎与感动的弹幕还在疯狂刷屏。突然,一条颜色异常刺眼、字体加粗、来自某个陌生ID的弹幕,极其短暂地、如同毒蛇般滑过屏幕,瞬间又被淹没在爱的洪流中:
[用户ID:猎影者001]:坐标锁定。目标确认。白色猫科兽人,价值评估:SSS+。准备跨位面捕获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