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制作小狼灯的经验,又得了共菽吕隼的真传,荔娅做鲤鱼更是得心应手。
神力流转间,一条鳞片分明、姿态灵动、色彩张扬的锦鲤鱼灯已初具雏形,鱼尾飘逸,鱼口微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摆尾游动。
反观申由,却似乎并不精于此道,动作显得有些不得要领。
荔娅看着申由摆弄细竹篾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起。
“看好了,”她拿起一根竹篾示范,“这里要弯得圆润些,骨架才稳当,鱼身才能饱满。”她的手指灵巧地一折一弯,一个流畅的弧线便成型了。
申由学得很快。很快,一个像模像样的鱼身骨架就出现在他手中,虽不如荔娅做的那般灵动野性,却也规整挺拔。
荔娅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两个花灯,无事可做,便索性趴在案上,下巴枕着手臂,侧头望向旁边的申由。
他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鲤鱼骨架。玄色的衣袖被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小臂。暖黄的光线下,他额前几缕碎发垂落,恰好遮住了那双她总是看不透的眼睛。
和东汉时期认真做手链的他一个模样。那时候,荔娅只是看着他发呆,想着他为何能在人间接近自己。现在,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申由这幅安静的模样投入,竟意外地……很吸引荔娅。
这吸引,当然不仅仅来源于他那张在神魔两界都算得上出色的皮囊,更是来源于他此刻褪去所有保护色、无需算计与权衡的灵魂。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平日那些玩世不恭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或许……都只是伪装?为了在人间,在魔界那虎狼之地活下去?
他其实有太多无法掌控、只能随波逐流的东西。就像当年在人间春秋,他再是智计百出,也无法真正掌控郑申两国的联姻大局,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无论他如何周旋于邦交,如何在魔界挣扎求存、又如何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接近她,他内心深处,是否也渴望过一种不被权力、身份和阴谋所束缚,无需伪装的宁静?
就像她一样。
“申由。”荔娅忍不住轻声唤他。
“嗯?”申由应声,微微侧过头,那双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向她,专注的神情尚未褪去,格外清澈。
荔娅直起身,一手托着腮,认真地打量着他此刻的神情,像是在斟酌词句:“你这幅模样……倒比平日顺眼多了。”
申由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挑眉:“什么?”
他似乎没太明白,或者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荔娅对他不是嫌弃就是警惕,最温和的也不过是“不好也不坏”,何曾说过“顺眼”?
“安安分分的,”荔娅见他这反应,更觉有趣,“没有平日里那么……欠揍。”
申由立刻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荔娅大人……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我怎么听着感觉……在嫌我平日碍眼?”
“当然是夸你!”荔娅被他反应逗乐了,没好气地轻轻推了他一下,“不领情?”她指了指他手里刚成型的鱼骨,“做你的鱼去!”
申由失笑:“是是是,谢荔娅大人夸奖,小的这就去。”他重新低下头,拿起材料。
然而,申由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再真正静心了。
荔娅的目光并没有移开,依旧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视线扫过他低垂的眼睫、微抿的唇角……这无声的注视,让他指尖的动作都有些不稳了。那根细细的竹篾仿佛变得格外烫手。
就在申由被这目光扰得心神微漾,手指力道稍重,差点把一根关键弧度的竹篾压断时——
荔娅轻轻放下托腮的手,悄悄地将身子向申由那边倾斜过去,在他耳边轻轻道:
“我知道了。”
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申由被惊得手一抖,那根纤细的竹篾“啪”地一声轻响,差点真的折断。
他无奈地侧过头,见她神色认真,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荔娅,你这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荔娅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穿透了迷障,直直看进他眼底:“你这幅模样,是‘叔河’的模样!”
申由彻底放下手中的材料,有些迷茫地望向她:“‘叔河’的模样?”
“我是说,”荔娅凑得更近了些,“你本身就和你的字一样,嗯……你上次怎么说来着?”她歪着头回忆。
“温和包容,泽被一方?”申由迟疑地重复道。这个词太过陌生,也太过……高洁了。他来自魔界的暗影与权谋的漩涡,从未觉得自己与这个温润的“河”字相配过。
“没错!”荔娅用力点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解开了困扰她千年的谜题,“难道不是吗?你看,就算你最近被大家误解,也浑不在意,还反过来宽慰我们,这不是‘温和包容’?还有,你一直暗中保护神界,保护着恚海,甚至冒险救回子飞,这难道不是‘泽被一方’?”
这番评价,如此之高,如此直接。申由完全怔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谁,尤其是荔娅,用如此纯粹而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瞬间翻涌的情绪:“不敢当。”
荔娅却以为他不信,轻哼一声:“不信?要不我现在就去问问束荷姐姐,问问子飞,问问纫兰,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热闹的众神,仿佛随时要拉一位作证。
申由没有顺着她的话去看别人,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荔娅,问出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问题:“荔娅,那你是不是……更喜欢‘叔河’?不喜欢‘申由’?”
荔娅被问得一愣,随即摇头:“当然不是。‘叔河’和‘申由’不都是你吗?而且啊,我喜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是啊,名字不过符号,重要的是本心。申由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嗯……就像你不喜欢做孟姬,所以做荔娅?”他得到了荔娅一个肯定的点头。
申由想了想:“我还是习惯当‘申由’。”
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挣扎、算计和不堪,但也同样记录了他真实的、一步步走来的轨迹。接受这个名字,就是接受完整的自己。
荔娅笑了,语气轻快:“那便当‘申由’。反正,‘申由’和‘叔河’不分伯仲,都挺好的。”
申由心头微热,忍不住也想回敬:“荔娅大人今日心情看来极佳?夸了我这么多次,我该如何回敬?‘孟姬’和‘荔娅’也不分伯仲?”
荔娅立刻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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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孟姬怎么比得上……”
“都是一样的。”申由打断了她,“就算是孟姬,也散发着荔娅的光芒。所以我觉得都很好。”
荔娅微微一怔,随即回敬:“申由,也散发着叔河的光芒!”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看谁能让对方更不好意思。
申由率先轻笑出声:“荔娅,我们明明是在相互夸奖,为什么反而有点……像是在比武过招的感觉?”
荔娅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我们两个,都不太擅长……接受夸奖。”
申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荔娅,我们休战?”
“好!”荔娅爽快应下,眼中笑意盈盈。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无数盏形态各异的花灯被高高挂起,温暖的烛光透过彩纸,在殿内殿外投下五彩斑斓、摇曳生姿的光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众神为乌戈玛制作的那一圈小狼灯。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威猛,有的憨厚,有的昂首长啸,有的警惕环视,但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仿佛乌戈玛不屈的英魂依然在默默守护着恚海,又如同点点星火,汇聚成一片温柔的星河,照亮了恚海的一角,也照亮了众神心中对那位西戎勇士的思念:
乌戈玛,你从未被遗忘。
众神汇聚,双手合十,许下各自的心愿。
荔娅捧着自己那盏鲤鱼灯和小狼灯,走到廊边。她将小狼灯轻轻挂在一处显眼的位置,看着它柔和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乌戈玛在草原篝火旁大笑的身影。
荔娅又望向自己亲手制作的碧鲤灯,暖黄的光芒映亮了她绿色的眼眸,也照亮了眼底深藏的向往。
她轻声问身边的吕隼:“吕老,人间真正的花灯会,花灯该比这多得多,也热闹得多吧?”
“那是自然!”吕隼眼中满是追忆,“长街如昼,游人如织,灯山灯海,百戏杂陈,更有才子佳人,猜谜赏月……烟火气十足,是人间最鲜活温暖的景象之一。”
荔娅听着,眼中仿佛也映出了那从未见过的繁华盛景:“真想去人间看看……亲眼看一看。”
短暂去过的扶轮龙商守护的那片山,终究无法展现人间的更多繁华景象。
她望向远处,仿佛穿透了恚海的迷雾,望见了那片她立誓守护的土地。
眼前闪过春秋战场的烽烟,汉代丝路的驼铃,魏晋的风骨,宋代灯会的繁华……以及文书殿里无数承载着人间悲欢的卷轴。
“我要守护人间!现在的人间,虽然依旧有战火纷争,但比那只有金戈铁马的春秋时期,总归是热闹了许多,也……好了许多吧?人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众神听着她的誓言,看着眼前这片温暖的光海,心中也不由得升起对人间那份蓬勃生机的向往与守护之意。
申由站在她身侧,同样捧着他那盏最终在荔娅指导下勉强成型的鲤鱼灯。他侧过头,看着荔娅在灯火下格外柔和也格外坚定的侧脸,那专注的目光穿越了千年的烽烟与恨意,落在了对未来的期许上。
他心中那片因魔界黑暗而冰封的角落,仿佛也被这温暖的灯火融化了一角。申由微微颔首,声音低沉,仿佛一个跨越千年的承诺,在花灯摇曳的光影中轻轻落下: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