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城一愣，抬手掀开眼罩的一角，墨一样黑的眸子看向潘舟。
“他们混乱地度过了两个月，后来父母回家，一切回到正规，表面平静。”潘舟侧着身继续说，“直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谁没有病，谁是正常的，这就是惊悚的地方。”
“……但角色没谈下来，这和我还有什么关系？”俞城淡淡地说。
潘舟坐正，后脑勺靠着头枕：“我也不知道。但我这几天总是想起这个小说，想哪个角色适合你。”
俞城干脆整个掀开眼罩，把座椅调直。
“你想看吗？”潘舟问道，把小书放在俞城腿上，“杨齐应该会再想想办法，但可能最后还是演不了。”
“既然你都看了，”俞城一手撑着书脊，翻到潘舟之前折好的几页，“我怎么不能看。”
潘舟无事可做，把手交叉放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她放松肩膀，窝在座椅中，侧着头看俞城手中的书页。
适合什么角色呢？
她看着俞城沉静的侧脸，一只眼睛，睫毛低垂。
小说中，大哥年龄最大，从小被家长严厉管教，生活窒息，有严重的强迫症，而作为龙凤胎出生的弟弟受到家庭的宠爱，叛逆张扬。
两个性格对立的人物，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如果要让潘舟猜测，她更倾向于大哥是没有得病的正常人，即使他的行为也非常极端。
她盯着俞城，书页在他手里翻动。
这几天她来回奔波，在B市担心着剧本，回Y市担心赶不上俞城的最后一场，现在上了飞机，才真的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一会下到B市还要对接第二天的晚宴……
但她闻到了身边熟悉的薄荷洗衣液的味道，和机舱的暖气混合，呼吸随之缓慢。
眼皮突然沉重得抬不起来。
俞城正从帽檐下读着小说，右边扶手处突然出现一颗歪着的脑袋。
潘舟睡着了。
俞城脱下自己的外套，叠成一团，垫在潘舟座椅的头枕旁。
他手掌轻轻贴着潘舟的脑袋，托到柔软的外套中。
*
第二天，香槟色的轿车停在宽敞的地下车库。
潘舟坐在驾驶位上，车窗半开，把手肘撑在方向盘上玩手机。
电梯口叮的一声，小门处的感应灯随即亮起。
俞城用手机的nfc刷开门禁。他甚至没带口罩，只戴了帽子，穿着宽大的格子棉服，大大咧咧走出来，坐在后座。
“你能开车了？”他去掉帽子。
“我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已经适应好了，”潘舟边说边转动方向盘，关好窗户，“你自己住在这？”
“嗯呢。”俞城漫不经心。
“你小区安保挺好的，门禁也严。”潘舟开上大路，“我差点开不进来。”
“这是你的车？”
“我还没买车呢，是我室友金霄的车，跟她一样姓金。”潘舟说道，车子正是闪亮的香槟色。
她把百纳大厦设置为导航终点，从中间的后视镜看了一眼俞城。
俞城头发毛躁，头顶翘起，挨着额头和鬓角的头发更直接是湿的，一副刚刚洗头洗脸的样子。
“你刚起床吗？”潘舟惊讶，“这都下午了。晚上要去宴会活动，你可别是肿着的。”
“是午睡，”俞城皱眉，“我哪里肿了？”
“午睡到现在？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你这话说的跟我爸一个样，”俞城嗤笑，眼神看向窗外，“背台词了，还看了你给我那本小说。”
“怪认真的，”潘舟把视线收回，“一会到公司换上晚宴的正装，也能这么听话就最棒了。”
俞城没回话，翘起二郎腿。
*
宴会门口的红毯，工作车排着队驶入，艺人接二连三地下车，引起一串急促的快门声音。
载着俞城和潘舟的车也停在了入口处。
下午，潘舟开着车带俞城到了公司，造型团队按照活动方给出的造型主题要求，已经为他准备了合适的服装。
这一次香氛品牌GR的晚宴，要求入场者穿庄重的正装或礼服，以蓝和黑为色调，营造高雅神秘的风格感。
此时，俞城穿着私人定制的缎面黑西装，内衬的衬衫也是深灰色，领口系到最上一颗，露出脖颈和下颌线流畅的线条。
领带依然是克制的黑色，但在第二颗纽扣的位置上，别了一条克莱因蓝的领带夹，作为整套黑色底色的点缀。
“这场活动你要多待会，别提前跑了。”潘舟叮嘱道。
俞城没接话，转动袖口。
“你什么时候走？”
“我等你一起走，”潘舟说，“你先自己过去玩，我得先去找杨齐。”
“还有工作？”他皱眉，“别拉着我介绍就行。”
车门从外侧被打开，白色的闪光灯瞬时照亮了车内的昏暗。
俞城正要起身，潘舟按住他的肩膀，扶正了蓝色领带夹的位置。
“去吧。”她轻声说。
俞城停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迎着白光向红毯走去。
潘舟随后下车，镜头的方向跟随着俞城修长的身影远去。她刻意等记者散去，低调地走进宴会厅。
正式的发言和活动还没开始，人们举着高脚杯，在大厅自由走动。
晚宴灯光并不明亮，大家有都以黑色为主，大眼望去除了明星形态出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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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看起来差不多都一个样。
潘舟刚进百纳公司不久，又只负责带俞城一个艺人，这种活动她也并不认识谁，也没人注意到她。
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杨齐的影子，她干脆给杨齐发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站在长桌边吃小点心。
她穿着浅蓝色的成套裙装，裸色高跟鞋磨着脚踝，她把大腿贴着桌角，转移重心，拿叉子把蛋糕塞进嘴里。
旁边一声玻璃的脆响，有人酒杯掉在了地上。
潘舟闻声看去，一身亮眼的湖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在玻璃碎片的中心站着。
那张脸她见过，是杜衡。
第一次见面还是她刚刚回国，在摄影棚休息室的时候，那时候杜衡还故意为难她。
杜衡阴沉着一张脸，双颊泛红，他的视线和潘舟的目光相接。
“小潘？好巧。”
杜衡认出自己，插着口袋迎面就向自己过来。
他亮眼的西装内什么都没穿，胸口露着大片皮肤，活像一只蓝孔雀站在了潘舟面前。
“你好，好久不见了。”潘舟保持营业的笑容，装作忘记上一次的不愉快，“有什么烦心事？都有办法解决的。”
“人长的漂亮，说话都比别人好听，”杜衡说道，“俞城前几天不是去综艺了吗？今天还能赶上晚宴，他的行程可真忙啊？”
“杜衡老师来了，刚着什么急呢？”
俞城的声音响起。他右手端着香槟徐徐走来，站在潘舟身后。
“自己都着急呢，还有空操心我的行程。”他眯着眼看杜衡。
杜衡一看到俞城，脸上的嬉笑顿时散去，瞪着眼睛，不掩烦躁。
“今天老子心情不好，我懒得跟你斗。”杜衡啧了一声，转身大跨着步子离开了。
“他怎么了？”潘舟不解。
这样规模的晚宴上，摔了酒杯脸面可不好看，更别说他连跟俞城斗嘴的心思都没了。
“他有个代言没了，”俞城看向远处，“一开始品牌说他肌肉多，身材好，听说就差签字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取消掉了。”
他从身边的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换了一杯新酒，在手心摇晃。
“你怎么知道的？”潘舟诧异地看他。
“杨齐刚和我说的。你不是要找他吗？我就是来喊你过去的。”
“你知道是什么代言吗？”
潘舟心跳加快，她还不敢确定，之前的念头不安分地重新冒了出来。
“什么户外吧，我没注意听，”俞城随口说道，“就我综艺上穿的那家。”
他漫不经心，把高脚杯举到嘴边。
潘舟高举手臂，一把捞过俞城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