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位？潘舟，介绍下吧。”电话里赵瑞林冷笑道。
潘舟吓了一跳，紧张地往后看。
宋丰原没有跟在身后，只有俞城一人来了。
“我算是潘舟同事吧，”俞城毫不见外，脸贴着手机就聊了起来，”你们闹矛盾了？”
“呵呵，女朋友就要哄一哄嘛。她工作表现怎么样？要是哪里没做好还要你多担待——”
潘舟把俞城的沉甸甸的脑袋从肩膀上推下去，对准手机烦躁地说：“闭上你的嘴，一会文件我邮箱发你。”
挂断电话。
她暂时放下剧团的事情，准备收拾俞城的突然出现。
烦人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现在还有另一个不省心的。
“过来干嘛？你的拍摄——”
她一转头，看到俞城上衣下摆和裤腿滴着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衣服怎么湿成这样？快点过去换新的，一会感冒了。”
潘舟把手机放好，踮起脚拉过俞城的领子看了看，没有麦克风。
她松口气，拉着俞城的臂弯快步往前走。
俞城的脑袋又挤上来。
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潘舟肩膀，她的膝盖隐隐发麻，抬不起步子，只好又站在原地。
“干什么，怎么不走？”潘舟皱眉，疑惑地动了动肩膀，“别耍赖，你很沉。”
“……有点累了，慢点走吧。”俞城停顿了下。
“你直说不就好了，别贴着我，”潘舟再次伸手扒拉俞城的脑袋。
她忍不住抬起视线往高处的树杈子上看，早上抓职业代拍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刚抓一个偷拍的，你可别忘了咱俩也是有敏感照片的。”
“你担心我们两个闹绯闻？”
俞城笑起来，盯着潘舟的眼睛。他嘴上耍赖，但还是插着兜，慢悠悠地站直了。
“我担心你的绯闻，”潘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抓紧时间拉着他往前走。
“不担心你自己的？”
“我能有什么绯闻，再说谁会管我干嘛。”潘舟无所谓。
他们沿着沙滩旁的水泥小路往上走，摄制组的工作车都在停车场。
潘舟脚步很快，走在前面。俞城双手插兜，沾着沙子的裤腿粘在身上，他不适地把步子跨大跟在后面，但速度不快。
“你男朋友不在意？”俞城低着头，一步一步稳重地走着。
“那人说的话当作是放屁就好了，我跟他没关系。”潘舟见俞城不慌不忙，上前用手指捏了捏外套的下摆。
冰凉黏糊的触感，她催促道：“你真得赶紧去换衣服了。”
“吵架了？不会是因为你这份工作吧，潘经纪人。”俞城慢慢地说，观察潘舟的反应，“不然你辞掉这份工作，我刚好成人之美。”
“我跟他真没关系，”潘舟皱眉，“充其量，算是还没死掉的前男友。”
“说不定过几天就和好了，“俞城说道，”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那不叫喜欢，叫控制。”潘舟叹口气，“你还小，我不跟你说这么多。”
俞城挑了挑眉。
又当我是未成年。
*
两人走到停车场，这也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场地，几个制作组人员在入口处守着摊子。
潘舟拿到保姆车的钥匙，从后备箱拽出来一套男装上衣和裤子，扔给俞城。
\"那边有换衣服的棚子。\"
潘舟向停车场的一角指了指。
换衣间是由遮阳棚改造的，四方围着一圈窗帘布料作为防风。附近堆着黑色的大箱子，电线纠缠在一起。
俞城勾着衣架慢慢走过去。
潘舟蹲在打开的后备箱边，把笔记本电脑放平，打开文件夹检查合同内容。
她先将文件邮件传给赵瑞林，那边很快给出了回信，却与工作无关：
那小男生走了？
潘舟懒得理他。
屏幕右下角闪烁红色感叹号，提示电量即将耗尽。
可能因为气温低，电量消耗比平时更快。车上并没有适配电脑充电器的三孔插座，潘舟无奈地站起来，望向不远处的更衣室。
十分钟了，应该换好了吧。
*
潘舟端着电脑，刚走到换衣间的门口，帘子就忽而从里面被掀开。
俞城高大的肩膀出现在眼前。
他一手拽着帘子，正要往外走。
潘舟差点撞上去，手指扶紧电脑两侧，没让电脑掉在地上。
“换好了吗？我来充电——”
潘舟的话停下了。
她上下打量俞城，视线从干燥的灰色卫衣，看到下半身依旧湿透的旧裤子，裹在大腿上显出肌肉的曲线，然后看到了左腿卷起的裤脚。
和小腿上一道十多厘米的，渗血的划痕。
怪不得他走的那么慢，还赖在我身上不走。
俞城看到潘舟的视线，指了指保姆车的方向：“我要去拿东西——”
“还拿什么？”潘舟合上电脑，推着他的胸口往回退，“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拿。”
俞城干笑一下：“但这个是——”
“不能听话一会？伤成这样刚才不知道说，现在突然学会说话了？”
潘舟的声音带着愠怒，眉心聚成一团，嘴唇紧抿，不再有笑意。
俞城识相地闭了嘴。
但拽着俞城袖子的手却轻轻的。
明明受伤的是腿，却像是生怕扯痛了手臂一样小心。
俞城任由那两个手指捏着衣料，把他从门口慢慢拉进来，然后把他按在铁箱子上坐着。
这里只是一间临时改造的更衣室。
七八平的空间，一排落地活动衣架几乎占据大半，另一侧摆放着大镜面的化妆台，地面一架小太阳取暖器摇着头，吐出热气。
潘舟把小太阳的脑袋拧过来对准俞城的腿。
“我去拿药箱，”潘舟走到门口，闷闷地回头说：“为什么不把湿裤子换了？”
“咳，”俞城含着笑，故意盯着潘舟，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刚没给我内裤。”
潘舟呆住了。
她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浅棕色的眼睛充满了震惊，嘴巴慢慢张大。
“抓鱼的时候坐到水里了。“俞城温和地微笑着解释，”我本来就要去拿内裤的，但你不让我去。”
他目光炯炯，两道探究的视线，像小太阳一样热烘烘地烤着潘舟的脸颊。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脸红，但也有吃瘪后的尴尬。
“……好的，我帮你拿。”
那张小脸严肃地抿着嘴，一转头消失在帘子后。
俞城撑着膝盖，低沉地笑出声来。
*
“好了，你进来吧。”
潘舟环抱着手臂，在棚子外站岗，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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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刚才她再次打开后备箱在一排衣架里翻找时，深深反思了自己的业务能力，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更周到些。
所以她不仅拿了一条独立包装的黑色内裤，还带了一双长袜。
听到俞城的话，潘舟转身走进更衣室，将帘子塞好。
俞城换好了裤子，正弯着腰给左腿上药。
潘舟蹲在他身边，从俞城手里拿过棉签，小心地盯着那条伤痕。
“为什么不早说呢？”潘舟轻轻问。
“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不是。”潘舟手上动作不停，抬眼瞥一眼俞城，“是不想被摄像机围着一起拍吧？”
俞城坐直上半身，交叉抱着手臂，撑在膝盖上。
潘舟低垂着的脑袋就在眼前。浓密的睫毛盖着眼睛，额前的碎发随着小太阳的热风而飘动。
腿上随着棉签的动作带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刺痛。
“算是吧。”他承认。
潘舟笑起来，眼睛弯出弧度，“害怕镜头怎么会当演员？”
“拍戏的镜头我不怕，那些是我有准备的，”俞城无奈地说，“但不停歇地围着我拍，我压力很大。”
“你这话说的挺诚恳的。”潘舟换下另一根棉签，“俞老师最开始派我过来，说你要上天做玉帝了。我看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我以后加把劲。”提到父亲的名字，俞城立刻就想反抗。
“你说十个镜头围着你拍一天，和我做你的经纪人，你更讨厌哪个？”
俞城几乎立刻就有了答案。
但他忍不住逆反，要看潘舟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更讨厌你做我经纪人。”他梗着脖子说。
药水吸收进伤口，密密麻麻的针扎的触感。
“你真傻，”潘舟嫌弃地瞪他一眼，“只要我还是经纪人，不管镜头拍到什么，你都不用怕。”
“真的吗？肯定会偷偷下载出丑的片段，当作黑历史威胁我吧，”俞城顶嘴，“就像五年前一样。”
潘舟在俞城没有受伤的右腿上拍了一巴掌，掌声清脆。
“我会护着你的，就像五年前一样。”
潘舟卷起纱布，用牙齿撕开口子。
俞城看着潘舟认真的眼睛，浅色的瞳孔映着光。
右腿被结实地挨了一巴掌，痒痒的。疼痛转移一般，左腿的划痕就不痛了。
*
地上充电的电脑屏幕亮起来，新邮件的滴滴声响起。
潘舟点开赵瑞林的消息：跟小帅哥聊天？工作也不管了？
一如既往地阴魂不散。
潘舟淡定无视掉，检查合同文件，把关键信息标红发了过去。
一条回信：潘经纪人好专业，可惜你回国了，要不下个项目我点名让你来做吧？
俞城在旁边远远地看着屏幕。
“他跟你没关系？”他再次问出一样的问题。
“没关系，”潘舟鼠标不停，眼神跟随光标移动，“不理他就好了。”
俞城扯下裤腿。伤口被敷上一层纱布，火辣辣的痛感被清凉的药粉覆盖。
他站起来，影子笼罩在潘舟背对这自己蹲着的一小团身影，就像包裹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中。
“那就别让他纠缠你，”俞城眼神深沉，望着潘舟白皙的脖颈。
“不然我告诉他我在追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