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的夜空难眠的愁苦，狼狈的血痕嘀嗒在潮湿的雨后，大区的霓虹灯在水光之间闪烁，街边萧瑟，四面冷清，虫子离开了，剩下断肢残骸在悲哀中嚎叫。
苍白的指尖触碰着墙上的全息投影，凌钰将衣帽摘下，黑暗无光的阴影中，神色清冷地看着这个投影：
【通缉令：
姓名：凌钰
身份：异界外来者
能力：与深海有关，可能有智能核心，曾夺取某基地第二指令权限。
奖金：上交主脑将获得巨额财产。】
还有一个，是楚司梵的通缉令。
【通缉令：
姓名：楚司梵
身份：异界外来者
能力：精通枪法和部分精巧武器，半身机械化。
奖金：上交主脑将获得巨额财产。】
突然，羽羽从帽子里钻出来，抖了抖雨水，“咕叽”了两声。
“委屈你了。”凌钰轻言，摸了摸羽羽柔软的羽毛，又把它塞在里面。
“在下雨，别出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带着闷热，冲刷了之前的血腥满地，钢铁构造的曲线之间，穿梭着许多全机械化的人类。
人们的日子又回到了平常。
欢娱城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酒杯相撞的叮当声中，间杂着嬉笑，梦幻的色彩充斥着暗沉的天空，最高处还悬挂着广告牌：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让我们告别2.0时代，迎接新人类的3.0。
全身机械化，采用四白科技最尖端技术，你——值得拥有。］
电子蝴蝶似乎有灵性，自己跑到别的地方扇动翅膀，流光溢彩，注视着它的位置，凌钰又看到了一个广告牌。
［赛博脑机接口，安全可靠。芯片植入，学习将变得简单。大数据治愈我们明天，虫族告诉我们崛起。机械改造是高明的进化，我们终究会在大宇宙之中存活到最后。］
啊。
所以，通过一场统治者谋划的灾难，让人们被迫加入机械化的浪潮吗？
凌钰嗤笑了几声，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一介凡人而已。
“你好，请问你对自由军感兴趣吗？”
黑暗中传来甜美到诱惑的声音，凌钰侧头看去，是个小女孩，或者说，一个穿着洛丽塔暗黑风格的萝莉。
黑色玫瑰，出没在腐花丛生的地方，背景是幻化的天城，是至死不渝浪漫下掩盖的冰冷。
凌钰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注视这个小女孩，表明自己听见了。
“我看你没有机械化。”
女孩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宁和，凌钰似乎在她的手臂间看到了类似于人偶的黑线。
傀儡？
凌钰保持距离，在女孩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开口，“所以？”
“自由军会是你的容身之地。”
“我是娃娃，你可以叫我A。”
A说完就踩着低跟鞋走了，冷风戚戚，她似乎不是很在意凌钰的回答。
论坛私聊来消息了，凌钰点开：
【009：还活着吗？
001：语气好点吧，一个队的别这么盼着我死。
009：你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快挂了是真的。
009：真累啊。对了，我看你也被通缉了。
001：我也看到了，咱俩终究走上了同一条路，虽然我不清楚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种地步。
009：异界外来者，唉。说多了都是泪。我突然发现浮辉长的挺好看的。
001：他本来就算你买的定制恋人吧，悠着点，别被坑了。
009：……
009：你还活着就好。】
关闭了对话框，凌钰摸了摸口袋里两管之前存的营养剂，浅浅叹息了一下。
离开不了VB67星啊。
也许这是注定的一天，只是被提前了。
“自由军吗？”凌钰低声喃喃。
——
欢娱城。
酒杯在高歌中摇晃，耀眼的光四射，迷乱之中是手舞足蹈的众人，机械臂扭转过来，调配饮品，凌钰摸了摸所剩无几的钱财，淡淡地说，“不了。来杯免费的水。”
机械臂很快就转来水，透明的玻璃杯中荡漾着水的清澈，凌钰没有去喝，只是端着杯子微顿，坐在台边。
他整个脸都遮掩在黑色衣帽之间，被通缉的事不可马虎，阴影映衬在五光十色之中，浅浅折叠。
很快那个A来了，坐在凌钰旁边，轻声问：“想好了？”
凌钰摇头，“只是犹豫，娃娃可以讲一下自由军是干什么的吗？”
A深深看了凌钰几分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机械臂说，“来杯两杯血腥玛丽，谢谢。这位先生的款我来付。”
“娃娃，我喝不惯，不用这样。”
“叫我A。”
凌钰没有回答，A坐在旁边细细品尝着猩红的东西，那是其中一杯血腥玛丽，浓稠而鲜艳的大红铺盖在其中，晶光闪闪。
她将另一杯血腥玛丽推到凌钰面前。
“尝尝？味道不错。VB67少有的放纵方式，可以麻痹神经。”
凌钰放下水，但也没动面前的血腥玛丽，“虽然很高兴能受到你的邀请，但我还是想具体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A扣了扣指甲，“你被通缉了，只有自由军能帮你。我们欢迎任何一个渴望自由的人类。”
“人类。而不是那些进化后的伪人类。”
凌钰不置可否，此刻他还分神查看论坛，透明的玩家面板悬浮在视野范围内，只有凌钰能看到。
【论群系分别：
当前已知群系：光系群，原系群，白系群。
能抢到内测资格的估计都是资深游戏玩家了，我就直接说了，当然也许有小白但不多，问题不大。
统计数据如下：
光系群：可以说是奶妈的群组，已曝光能力有[光治愈][回血春][术法][明视]……存在个别稀少不明能力，但经验证大部分在这个小群中的都是辅助奶妈。
原系群：一个物质群组，[物质构造][炉火纯青][吸引][绝对领域][争鸣][非常歌][乱卷风]……多且杂，目前没有较大规律，可以看做大杂烩。
白系群：怎么形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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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群似乎偏向于科研和文学类，举几个例子就懂了。[投影][幻象][骇客][科技精通][召唤]……
PS，本人觉得存在大量未曝光群系，仅供参考。】
看到论坛被顶上去的群系分类，凌钰看了眼自己所在的暗系群，群里还是只有一个奶油夹心孤零零的发言。
正好这时奶油夹心又发了一条：
[我的能力是吞噬，为什么有种不是很阳光的感觉？]
奶油夹心的话让凌钰思考了一下，如果说每一个群系都有自己的偏向，那么暗系群的偏向又是什么？
但吞噬……听名字能力可比他自己的强些，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限制。凌钰想了想，本来打算回复却又退却了心思，先窥屏潜水吧，这个暗系群估计不止奶油夹心一个，可能大部分都跟他一样在观望。
“VB67主脑推行全民机械飞升，而我们这些不肯飞升或者进化的被称为旧人类，以血肉之躯，存在于这个星球。主脑对我们实行绞杀，我们不得不抱团，统称自由军，为了追寻心中的自由。”
“资本将数据笼统，主脑将智能把控，人心不古，你会发现自由军是最适合你的地方。看看那些铺天盖地的广告，没有钱，连进化的资格都没有。当然，我们始终认为，血肉是灵魂最后的自由，如果把这些都替换掉，我们就会变成主脑手里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那时，才是整个VB67星的末日。”
“本来主脑由人创造，但当它的能力已经超脱作为工具的存在时，这才是最可怕的。”
A说完了专门停顿一下，看到凌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又继续。
“说了这么多你没有感想吗？不觉得很有共鸣吗？”
凌钰偏头摇晃杯子，“我觉得机械化挺好的，我们存在的更久也更有用不是吗？血肉限制了我们的发展，不管是假肢还是接入脑机或是芯片植入，本质就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既然大趋势如此，又何必逆流？”
A似乎有一瞬间愤怒，很快又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
“娃娃，我加入自由军。”
凌钰试探完不紧不慢地说。
A似乎不抱期望，听到这句话又诧异睁大眼睛，“你不会后悔的，自由军是个温暖的地方。”
“嗯，我也是这样想，所以选择加入。可以带我见见自由军领导者吗？”
凌钰表情自然，没有任何急迫感。
A摇了摇头，“自由军领导代号G，以后你会见到他的，我是负责为你接头的，”A突然起身，但是身高原因事实上在凌钰身边显得很低，她伸出戴着黑丝蕾边手套的手，“重新做一下介绍，我是娃娃，代号A，欢迎加入自由军。以后，我也算是你的直属上司。”
“自由军还分阶级吗？”
凌钰也从椅子上离开，郑重与A握手。
“当然，更好的分配工作罢了。”
A收回手，抬头仰看了凌钰一眼，“我平等地讨厌所有比我高的人，带你去训练基地吧，有一点你没说错，机械确实比起血肉有很多优势，如果我们想和机械作对，训练是少不了的。”
凌钰尴尬地笑笑，总感觉A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某些方面有点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