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确一早赶到老宅，趁着第五令还没有出门上门拜访，三人一起吃了早餐后，林确和第五令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第五窈则出发去医院看许导。
住院部安静清幽，许导有单独的VIP病房。第五窈找过去时，病房除了许导，还有另一个人守在一旁。
许导的女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正拿着手机戴着耳机开线上会议，许导坐在轮椅上，背对病房门口，看着窗外的发呆。
听到敲门声，许导的女儿许知梦看向门口，朝第五窈点了点头。
第五窈看着许知梦笑了笑，轻声道：“你忙！”
许知梦点了点头，朝外面指了指，拿着手机起身朝外走。
第五窈将手里的礼物花篮放在一旁，走到许导面前蹲下身，在许导和煦的目光中露出浅浅的笑容。
“许导！”
许导看着第五窈点了点头，指了指许知梦空出来的沙发：“你坐！”
第五窈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搬了个板凳，坐在许导身旁，学着她的角度，看着窗外正好的秋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沐浴在阳光里，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许导转头看了眼第五窈，眼里满是笑意。年轻人难得静下心来，只有经历过病痛折磨的人才懂得，能这样安然地晒着太阳，有多难能可贵。
许久，她终于开口说话：“京市的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秋天。”
第五窈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哦？”许导有些惊讶：“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年轻会更喜欢热烈的春夏。”
第五窈站起身来，伏在窗台上，看了眼楼下满地昏黄落叶，回头笑着对许导道：“总觉得春夏轻浮，热闹只在表面，配不上京市的底蕴，冬天又太过冷酷肃杀，秋天正好，温柔缱绻又略带伤感，像一首慢节奏的大提琴曲。”
许导高兴地抚掌：“你这丫头有物哀之心！”
见许导高兴的样子，第五窈笑得眉眼弯弯，重新坐回一旁的板凳，她转过头看着许导，看到她鬓边的银丝，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
看到许导，让第五窈想起自己的外婆，脑海里没有太多关于对方的记忆，只记得是个像许导一样温柔慈祥的老太太。
她说自己的许导的粉丝不是客套话，小时候，无论妈妈多忙，只要有许导的电影上映，她都会抽出一天陪自己去看许导的电影。
许导不知道第五窈的心思，她看着外面落叶纷纷，脸上始终平静温和，心里却为自己的眼光自得。
第五窈长了一张演不了穷人的脸，容貌冷艳，气质清贵，见到第五窈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合该是自己的女主角。
她虽然是女人，却从不觉得自己比其他男人差，她也想在电影殿堂，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她已经老了，精力有限，她心里有数，这可能是她导的最后一部戏了。
病房里气氛温馨安宁，温暖和煦的日光打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第五窈见许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没有唤醒她，只是双手撑着脸，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阳光。
许知梦开完电话会议，走到病房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窗边的那一幕无端让人觉得温暖，让她不忍心打破。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停在病房门口，第五窈睁开眼，回头看过去，就看到许知梦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冲自己微笑。
第五窈轻轻起身，朝外面走去，她还有些事情，想要问许知梦。
许知梦把病房门轻轻带上，转身带着第五窈走到走廊尽头的平台上，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
她抽出一根往第五窈的方向递，第五窈摆了摆手。许知梦笑了笑，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不介意吧？”
第五窈摇了摇头：“许导身体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说的？”
许知梦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仰头吐出一个烟圈：“做了手术需要静养，医生说不能再动气。”
动气？第五窈皱眉：“许导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对方许知梦探究的眼神，第五窈低头看向下面堆满落叶的林荫路，没有解释。
许知梦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着天空，默默抽着烟。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厚底长靴，跟第五窈并肩站着，却比第五窈要高出半个头，看起来英姿飒爽，却又带着文艺工作者的颓废气质。
许知梦是许导的也是独女，也是晚来女，她没有选择继承妈妈的衣钵，从事电影行业，而是选择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成为一名软件架构师。
拍电影需要对这个世界有清楚的认知又要有美好的幻想，但她的工作，是基于数据逻辑做出理智分析，所有的设计都能找到确实的数据证明。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直到许知梦抽完一支烟，她用手指捻熄烟头，将残余的烟头顺手揣进了口袋里。
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第五窈才开口道：“你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第五窈没有问她哪里不一样，神色漠然道：“每个人都是基于自己的认知去理解别人。”
许知梦笑了笑，没有反驳她：“我妈这几年身体都不好，她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是她导的最后一部戏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部戏她前所未有的投入，耗尽她毕生心血，拒绝了投资商塞人，又拒绝了好几个电影大咖才终于等到第五窈。
谁知道电影临开拍前，却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一部女性视角的叙事电影，投资商想要塞个男主角进来，她不同意，投资商威胁要撤资......气急攻心就倒下了。”
许知梦有心为自己的老母亲圆梦，几百万几千万的资金缺口，她咬咬牙能补上，但是数亿数十亿的资金游戏，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第五窈低头沉思，她看过剧本，里面男性角色不少：“如果对方演技过关，倒也不到最坏的情况。”
“呵呵！”许知梦冷笑：“对方不仅想塞个男主角进来，还想要改剧本。剧本我也看过，女主角的戏份最重，贯穿了整部电影，投资商塞个男人进来，再按照对方的意思改剧本，好好的女主角成了恋爱脑。”
对把电影事业视为生命的许导而言，投资商的举动是对她艺术的亵渎。她宁愿这部电影胎死腹中，也不想她的女主角变成为爱私奔，不顾家国大义，家人死活的恋爱脑。
第五窈叹了口气：“资金不是问题，如果投资商撤资，我可以注资。”
许知梦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没有那么简单，投资商手里掌握着电影的命脉，如果对方彻底，电影就算拍完，也很难上线。”
第五窈心下了然：“电影院线？”
“嗯！”
第五窈捻起掉在脚边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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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脉络：“我是看着许导电影长大的，而且，我是真的喜欢这个角色。”
“我也喜欢，但是喜欢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不是有喜欢和努力就可以成功了，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
第五窈笑了笑：“谁说没有用？这事......只能说我和许导有缘！”
许知梦突然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第五窈点了点头：“待会许导醒了，帮我转告她，让她安心养病，投资和院线的事情我来解决。”
许知梦点了点头，看着第五窈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趴在平台的围栏上，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
“嗤！”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觉得老太太有点太折腾，但这个第五窈说不定真的可以让她如愿以偿。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朝天空吐了一个烟圈，骤然秋风起，刮过楼下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犹如翩跹的蝴蝶。
她时常觉得人心复杂难辨，看得到出处，却看不到尽头，远不如一堆数据坦诚。
她看过关于第五窈的报道，心知她和她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财富和美貌而骄矜自傲，反而能低下头，看到身边普通人的困境屿痛苦。她不仅看得到，而且愿意伸出手搭救一把。
在她的圈子里，自诩精英的那些人，最擅长明哲保身，衡量利弊。越是懂得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越是从容且冷漠。
姜还是老的辣，她看人到底不如老太太老练，也许老太太选中第五窈不是因为她的外形气质，更是因为第五窈与她心目中的女主角有着相同的内核。
神性......
她以前对老太太口中的神性嗤之以鼻，并不是拍几部仙侠电影电视剧，说着神爱世人的口号便是神性。
这是第五窈给她的感觉，真是奇怪又矛盾的一个人，温柔又冷漠，亲和又疏离。
又是一阵秋风起，吹起第五窈的发梢和裙摆，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毛衣外套。
她刚才没有说的是，她喜欢秋天，喜欢秋天的落叶，喜欢秋天裹在身体上的毛衣外套柔软坍塌的手感，她喜欢一切温暖治愈的东西。
人总是喜欢为自己树立太多的条条框框，从外貌到习惯，强迫自己活成不真实的样子，把自己装进一个又一个不适合的包装壳里。
第五窈从小到大，第五令并没有要求她一定成为什么样的人，为人处事，要求一个无愧于心。
“你只需要做自己，做你喜欢的自己。”第五令是这么告诉她的。
每天睡前摸着自己的心，能够安稳地说过去，便是无愧于心。
妈宝女第五窈又有点想念自己的妈妈了，她拿出手机，给第五令打电话。
“妈妈，我想投资一部电影！”
第五窈开门见山，第五令神色自若，点开手机免提，一边和第五窈通话一边开始批文件。
“什么电影，要多少投资？”
第五令知道，定是电影投资超出了第五窈自己的小金库，否则她不会跟自己开口。
“许导的新电影，资金缺口，保守估计十几个亿吧！”
第五令的助理听了在一旁咋舌，这大小姐开口就是十几个亿就像要零花钱一样自然。
“许导？”第五令看了一旁的助理一眼：“我好像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