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假期一晃而过,听一万遍反方向的钟也没用,放假的喜气仿佛刚在昨天升腾,一眨眼就跌回谷底。
“到底是谁把期中考安排在小长假后?用心险恶!”孔霖大声抱怨,打开单词表蔫蔫背记,没多久就一头栽倒,靠在这片单词上闭了眼。
卓煜熠高举提纲复习古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读到这儿她一顿,自言自语:“我想吃水煮活鱼了。”
翻页找到另一篇,她继续毫无感情地念:“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好想吃螃蟹。”
孔霖歪头拔起眼皮,一脸生无可恋:“闭嘴吧!你这个看一遍就会背的人凑什么热闹,纯粹故意给我添堵,走开啦,别影响我背书!望熹你快管管她!”
“你哪有在背书,不是在睡觉嘛?”
“我……”
邓梅钰拎着早饭走来,拖着点敷衍笑意的声音恰好打断了话:“哇煜熠你今天这么早。”
“因为我在附近买早饭。”
“我说怎么有股熟悉的味道,是新开的李姐早餐铺吗?这家生煎包真的很香,大家都在吃,我都认得味了。”
“没错!后悔死了我只买了两袋,明天我要多买点,诶明天要不要也给你带早饭?”
“不用了,我习惯食堂买。”
孔霖合上书转身进班。
高望熹不动声色瞄一眼,喝完豆浆也回了座位。
孔霖坐在旁边卓煜熠位置上玩她的订书钉飞天蜘蛛,冷脸打了个呵欠。
“你和梅钰为什么冷战了?之前不是还挺正常的吗?”
“之前正常,那也是我忍的好吗?”孔霖一提这些就来气,瞧了眼周围又压低声音趴回去,“连我都感觉得出来,你更不用说了。
“她老喜欢恶意揣测别人,和她走近些就得照顾她的自尊心和敏感,搞得所有人都得对她好才行。
“而且她好像有点仇视家境好的人,也看我不顺眼,我上学是来读书和交朋友的,又不是来伺候人的。”
高望熹了然,没再多问:“随你心情,不过卓煜熠那人你也知道,没特意讲她很难注意到,所以你别因为她和梅钰嘻哈就不高兴,有什么不舒坦你直接和她说,她会处理好。”
“知道了,我拎得清,我自己看不惯的事不会要求别人和我站一队,不过她要是喜欢邓梅钰多过我,我就真生气了。”
“她还没到端水大师的水平,好了,背单词吧,等会儿听写了。”
孔霖捂着头苦恼:“看不进去,过完假回来我脑子已经变成全新的溜光水滑,十分鲜美,只适合下进火锅里。”
高望熹笑出声,揩了把自己桌面,皱眉观察指腹的灰尘,拿出酒精开始狂喷桌子,边安慰她:“别怕,第一节数学课,缩缩水大脑皮层就回来了。”
“啊——听到数学两个字我就犯困想吐。”
“那要不要也试试卓煜熠新研究的法宝?”
孔霖收起痛苦面具蹭的起身溜走:“我醒了,我很精神,我爱学习,我醒了,我很精神,我爱学习……”
自由潇洒五天回来,大多数人状态都不好,天气又已经略微闷热,课堂更是死气沉沉。
第一节课上完,数学老师还没走出教室,班里就陆陆续续趴倒一大片,只有几人还顽强保持清醒坐直着。
教室里安静到连醒着的同学翻书和进出都蹑手蹑脚,格外小心,生怕搅扰大家好梦。
就连穿过走廊的别班人瞧见窗内光景也下意识闭上嘴放轻脚步。
直到上课铃揠苗助长,一节节芽才晃晃悠悠高起来了。
不变的昏沉气氛,老师的讲课声更是绝佳ASMR。
几分钟后,教室一角突兀响起尖嗓呼喝:“大胆刁民!竟敢当朝犯困,还不速速出列向陛下告罪!”
所有人先是被这死动静吓一跳,紧接着笑精神了,好奇寻找声音来源。
历史老师捏着粉笔转身,也有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摆架子:“怎么回事?谁犯困?出列。”
当事人张大嘴瞪着莫名变异的手环,把手往外套袖子里一缩,学着电视剧里大臣的风范,抄着手猫腰离开座位,诚惶诚恐抖两下袖子,在过道单膝下跪:“臣有罪!”
教室里笑声汹涌。
“什么东西吱吱叫?呈上来朕过目。”
男生连忙摘下手环奉上前:“是煜熠捣鼓的一个防打瞌睡程序,我不知道会这样,吓死我了。”
“现在你清醒了吗?”
“醒了醒了。”
历史老师点头示意他退下,好奇端详着手环边踱步到另一组,把它放到另一个男生面前:“戴上。”
男生立马发出哀嚎。
2班也被死气沉沉的困倦蒙着,所以隔壁飘出的动静格外清晰。章致谨做完笔记落下一点,抬头望黑板。
2班教室前墙是1班后墙,他的目光总能透过实心的墙精准落在卓煜熠的位置。
1班在笑什么?又是因为卓煜熠吗?她又干了什么?
今天她在右边的一大片复杂数学题解后,在粉笔和数字字母给黑板织就的蕾丝披肩后若隐若现。
她坐在那儿背对他打架子鼓,演奏着她即兴想出的古怪曲调,音乐借由数学老师一张一合的嘴不断传出。
“致谨,你来说说最后一小问的解题思路。”
致谨。致、谨。致——谨——
卓煜熠编写的曲谱里不可能有他名字的任何音符组合。是假的。
章致谨迅速冷静起身,视线聚焦黑板看清题,开始现解现答,得到老师肯定后松了口气坐下,忍不住继续神游。
有时候卓煜熠在黑板左边的课表里,坐在有棱有角的方框中。
她也曾在正中的镜子似的希沃白板上,背靠“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相当应景。
而他“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在周围朗诵声如坠湖雨滴荡开时才落回现实。
落回现实,落回卓煜熠看不见他的现实。
我讨厌你。
章致谨低头盯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草稿纸,用力捏紧笔,逼自己思考第三种解法。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趴倒睡觉的人没幸福几秒就被醒着的同学推醒。
“班主任来了!”
江佟板着脸站上讲台,冷眼瞅这些睡眼惺忪还以拙劣演技强装无事发生的学生,冷笑揭穿:“有些人笔都拿反了,是在写什么东西?
“一到放假就玩疯,有没有点实验班的样子?期中考还考不考了?
“不要因为初中成绩好现在还能吃老底就得意忘形,你以为你们是卓煜熠啊?是,你们初中尽情玩,考前临时抱佛脚随便写也能考进附中,你觉得自己有把握。
“高中可不一样,水平差不多的人全聚到新起跑线开始竞争,以前成绩好不代表以后成绩能一直好。
“再懒懒散散像初中那样瞎摸瞎混,进度赶不上,分数考不过高分班平行班,有你们哭的!”
训了几句,见大部分人都摆正态度开始看书了,江佟背着手离开,几分钟后又现身走廊外看远方。
浓郁烟味顺风飘进教室,在风扇的搅拌下均匀涂抹在每个人身上,将大家煎至360度焦黄。
女生们皱眉捂鼻子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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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纷纷拿起草稿本扇风。
章致谨和前排几人一起默默关上窗。
江佟在外头站了会儿,大概自认为没味了,拐入教室继续监督,近距离荼毒祖国花朵。
没几秒,一道声音大巴掌似的骤然破开缭绕烟雾,挥舞着扇到大家耳边。
“天!哪个没素质的在走廊抽烟?臭死了!”
手转排球的身影随后出现,卓煜熠以正常声音继续呼喝:“也不怕被年段长抓。”
烟味窒息的教室里顿时更静,风扇似乎也放缓动作侧耳留意,这一静便听得更清楚。
高望熹扇风驱散热气烟气,扯拉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搭腔:“就是,年段长抽烟都会避着学生,也不知道谁站这投毒,烟味到处飘,给教室里的人熏傻了都。”
两人没往2班看,直直往前走,唠家常似的一搭一搭说话。
同学们头埋得更低,不敢看江佟脸色。
“唉快走快走,我要得肺癌了!”卓煜熠的脚步和语气一起加快。
那最利落迅疾的走路和转排球的风似乎穿墙擦过耳畔,章致谨惊得差点发抖,不动声色抬眼确认窗户是紧闭着的。
余光再顺势往外聚焦,恰好瞥见卓煜熠嘴角挂着的笑一晃而过,残影消失在窗框和墙外。
寂静愈发深重。大家仍然大气不敢出,假装忙着学习。
啊,这桌子可真桌子,这字可真像字啊。
章致谨也混在其中不当另类,听到江佟此地无银三百两清清嗓子。
“期中考考场和科目顺序排出来了,看了赶紧开始准备,别天天嘻嘻哈哈的,都已经高一下学期了,马上就高考了。”
等江佟再晃悠几步出去了,学委立马窜上讲台找文档,靠窗同学忙着重新通风,其余人加快速度力道扇风,教室里杂声不断。
章致谨推开窗深呼吸几次,反而更胸闷气短。
新一轮比赛开始了。他研究着每一次的分数差距寻找短板,加强训练巩固,可从没想过认输。
他一定能一点点缩小差距,直到某天彻底替换他最讨厌的人登顶第一。
到时候……卓煜熠就能真正看到他、记住他的名字。
考场分布文件打开放大,章致谨随意扫了眼。
和以前一样,第一考场,第一组……
等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章致谨紧急撤回视线重新定格在表格上,看清名字和位置。
不对,座位变了。
仍然是按名次蛇形分布,以前都是从第一组第一桌开始往后排,但这次变成了从第一组末端往前蛇形。
他在第一组倒二桌。卓煜熠在倒一桌。
卓煜熠这次坐在他身后考试。
章致谨缓慢睁大眼,脑海一片空白,心里头燃起的好胜之火跳了几下骤然熄灭,只剩滚滚浓烟熏得他眼前发黑。
卓煜熠坐在他后面,卓煜熠会看到他。
这个念头乍一浮现,心脏就加速跳得快要飞出胸膛。
卓煜熠会看到他吗?不可避免地会看到他吧?他要被卓煜熠看见了吗?
可不知为什么,他感受不到一丁点欣喜,只有恐怖的惊慌在体内翻腾。
考试期间,卓煜熠写完某道题抬头望前方,目光可能会不经意落在他后背或是头发上。
光是浅显地想一想,手就无声无息脱力,连笔都快拿不住。
章致谨竭力安抚自己冷静,挥散惊跳思绪握紧笔,在草稿纸上哆嗦着画下一道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辅助线。
章致谨慢慢放下笔,心如死灰。
他严重怀疑自己这次会考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