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26.1
空灵纪年638年，炎季的第一个月曜轮，卡拉加朗家族居住的瑞文蒙特堡里弥漫着一种欢喜的氛围——
卡拉加朗公爵的长子，亚历克斯·卡拉加朗，即将与王室最小的孩子，玛蒂尔达公主，缔结婚姻。
不止瑞文蒙特堡，整个瑞文蒙特城都洋溢着一种欢喜的氛围：当领主高兴的时候，他便会减免领地的税收，公民们也能过得好一些。
因此，在婚姻典礼举办的这一天，瑞文蒙特城的公民们早早地挤在了该亚女神神殿前的广场上，每个人都穿着庆典时使用的浅色衣服。孩子们高兴地将金色的蔷薇花瓣抛洒在空中：“赞美领主！”
欧丽德西和赫松挤在广场观礼的人群中，站在广场的前排，注视着神殿里的情形：
神殿的长门打开着，隐约可以看见神殿里的“大地”浮雕和漂亮的彩绘玻璃窗，日光透过窗户洒进神殿，在地上投下如同碎宝石一样的光斑。
该亚女神的神像伫立在神殿的正中，女神的大祭司端正地站在祭坛前。
而大祭司的左侧，卡拉加朗家族里重要的人物全部到齐了；站在离大祭司最近的位置的，自然是风度翩翩的休·卡拉加朗公爵：他黑色的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胸口别着一枚金灿灿的“蔷薇权杖”家徽。
欧丽德西望着卡拉加朗公爵，轻声说道：“站在公爵身边的那一位红发女士，一定是他的夫人了。”
赫松微微点头：“是的，那是公爵夫人，艾格尼丝·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欧丽德西咀嚼着这个姓氏，“哦，她是老菲利克斯伯爵的女儿。老菲利克斯伯爵也有着这样的火红的头发。”
菲利克斯家族的孩子都拥有着一头鲜艳得如同火焰一样的红发，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是的。”赫松将声音放低，不自觉地有些畏惧，“公爵夫人出身高贵，我们这些卡拉加朗家族的私生子……必须对她保持绝对的尊敬。”
欧丽德西牵了牵嘴角，没有对此发表看法。
而卡拉加朗公爵与公爵夫人身边，站着他们尚未缔结婚约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
“奥斯本·卡拉加朗，这个年轻傲慢的骑士，他是我们的熟人了。”欧丽德西说，“而他身边那一位年轻的淑女，应该是他的妹妹，对吗？”
“是的。”赫松说，“那是瑟希里亚·卡拉加朗。她是卡拉加朗的蔷薇权杖上最珍贵的露珠。”
欧丽德西挑了挑眉毛：“最珍贵的露珠？”
赫松“嗯”了一声，提起瑟希里亚，倒是没有太多的恶感：“她是公爵所有的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在学院里，没有人能够比瑟希里亚取得更优秀的成绩。她对待别的学徒也没有那么傲慢，态度很和善。可惜，她的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否则，她说不定会是卡拉加朗家族最合适的继承人。”
欧丽德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神殿大祭司的右侧，王室的代表也已经到达了神殿——
洛可兰亲王代表露辛达王出席了典礼，他站在了大祭司的右手边。
而洛可兰亲王身边，则是王室的另外两个孩子：瑞查德王子和康斯坦斯王子。
“啊，康斯坦斯。”欧丽德西念出这个名字，低声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康斯坦斯王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向着广场上望了过来；然而神殿广场上，骤然地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扰乱了康斯坦斯王子的视线——
“玛蒂尔达公主！”
“亚历克斯阁下！”
“他们来了！”
随着正午的日光照耀在广场上，神殿的钟声“当”的一声被敲响。
在广场巨大的欢呼声中，神殿外的乐师们奏响了《万泽塔典礼进行曲》；风琴与长笛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悠扬又欢快。
效忠于卡拉加朗家族的瑞文蒙特骑士团缓缓地走来，由巨人族、凯美拉兽人族和人族骑士组成的三个方队整齐地穿着银色的盔甲，银甲上雕刻着“蔷薇权杖”的纹样。
巨人族的骑士们身高比人族高出两倍还要多，肌肉健硕，十分引人瞩目，然而典礼的主角，亚历克斯·卡拉加朗，却具有一点都不输于巨人族骑士的风采：
亚历克斯·卡拉加朗骑着一匹白马，含笑走在队伍的中间。
他穿着精致的金色礼服长袍，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有着一头标志性的“卡拉加朗”式的黑色长发，此时长发如同黑色绸缎一般顺滑地垂在他的身后，发尾由金色的发带束起，使得他看上去温柔而英俊。
“这个亚历克斯，可真漂亮啊。”欧丽德西轻声说。
赫松扯扯嘴角：“他和奥斯本·卡拉加朗那个傲慢又暴力的傻瓜不一样。亚历克斯的脸上总是带着风度翩翩的微笑。他们说，亚历克斯·卡拉加朗是最肖似卡拉加朗公爵的一个孩子。”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英俊的亚历克斯已经从他们的面前骑马走过。年轻的贵族戴着雪白的手套，一路微笑着向瑞文蒙特城里的公民们挥手致意。
在神殿前，亚历克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白马交给了自己的骑士；然后，他按照万泽塔帝国的礼仪，在神殿前行礼之后，才进入神殿，在祭坛边上站定。
当亚历克斯准备好了，玛蒂尔达公主的马车也缓缓地停在了神殿之前：
公主穿着一身金色的礼服，慢慢走下了马车。
玛蒂尔达公主并没有佩戴头纱，观礼的人们看清了她的容貌，不禁发出赞叹的声音：
“女神在上，公主也太美了。”
“她的头发好特别——大部分是冰蓝色的，冰蓝色中间又有漂亮的金色。”
“那是王室独有的发色呢！你们看，瑞查德王子和康斯坦斯王子也拥有这样的头发。”
玛蒂尔达公主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议论的声音，她垂着眼睛，握住手中象征着王室的“日月九光”勋章——那是国王赠予她的礼物——不急不缓地登上了神殿的阶梯。
骑士们将金色的蔷薇花瓣抛洒在空中，人们发出一阵欢呼；玛蒂尔达公主在欢呼声中走进了神殿，走到了祭坛旁边，与亚历克斯并肩站立。
乐师们的《万泽塔典礼进行曲》结束了，广场上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神殿的大祭司缓缓地抬起手来：
“空灵纪年638年，炎季的第一个月曜轮，第一个全月曜日，我们在该亚女神的神殿，见证神圣婚姻的契约。”
祭司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婚姻的契约，出自爱与灵魂。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玛蒂尔达·梅菲尔德，你们是否自愿在此缔结婚姻，永远给予对方忠诚与信任？”
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看了一眼玛蒂尔达公主——公主没有看他——他随即说道：“我愿意。”
玛蒂尔达停顿一下，也说道：“我愿意。”
大祭司点点头，伸手掠过祭坛上的一碗清水，在亚历克斯与玛蒂尔达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这桩婚姻，神已应许。”大祭司说道，“诸神见证，婚约成立。”
乐师们再次奏响《万泽塔典礼进行曲》，亚历克斯·卡拉加朗与玛蒂尔达公主转过身来，并肩走向神殿的大门，走到了神殿外的广场上。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花瓣、香草和羽毛被人们抛掷在空中，表达他们对于这桩婚姻的祝福。
赫松望着这一切，悄声说道：“仪式已经完成了……你……”
他踌躇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欧丽德西明白他想要问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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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杀死亚历克斯·卡拉加朗吗？你的计划是什么？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动手？
“不着急，”欧丽德西勾起嘴角，“神圣的仪式，只允许双方最亲密的亲人参与，所以我们无法进入神殿。然而，仪式之后，我们还有盛大的庆祝宴会呢。”
赫松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对，宴会。接下来的宴会，所有人都会参加——王室，来自各大贵族的代表，骑士长，商会的使节……还有国王任命的行法官和行政官。大家都会受到邀请。”
欧丽德西微笑：“我们也会受到邀请——女王一贯会邀请所有的卡拉加朗族人。那时候，所有的演员到齐了，好戏就该开始了。”
瑞文蒙特堡的大宴会厅里，为典礼准备的灯火将城堡映照得金碧辉煌：
拱形的穹顶上垂下精致漂亮的水晶灯，壁炉的炉火与餐边桌上的烛火也明亮地跳跃着。
由于宾客太多，宴会厅里没有设置坐席，而是由男侍们端着餐盘穿梭在宴会厅里，为宾客们及时地提供餐点。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谈笑的声音与乐师们奏出的欢快舞曲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充满了鲜花与美酒的香气。
欧丽德西穿着灰色的礼服，端着一杯白葡萄酒，无聊地叹了口气：“这种贵族的社交场面，真是令人感到无趣啊。”
站在她身边的赫松还没有说话，一个声音嘲讽地说道：“真是低贱而没有见识的平民。”
欧丽德西望过去，奥斯本·卡拉加朗冰冷地望着她。
年轻的骑士没有再佩剑了——他的手筋被洛可兰亲王斩断了，右手腕有些形状怪异地扭曲着，不能再使用骑士剑；然而即使没有佩剑，他眼中的仇恨比任何骑士剑都要锋利。
奥斯本发出一声嗤笑：“一个低贱的平民，一个肮脏的私生子，谁允许你们进入瑞文蒙特的宴会厅？”
欧丽德西还没有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回答道：“是王室邀请了他们。你要对王室不敬吗？”
欧丽德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侧过头去，洛伦茨·艾布拉德站在她的身边。
26.2
这还是欧丽德西与洛伦茨解除婚约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当然，这也是洛伦茨与赫松——欧丽德西前任与现任的丈夫——第一次见面。
洛伦茨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英俊而诚挚，令人天生地产生好感——然而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这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了，多了一些属于“公爵”的沉稳。
面对着年轻英俊的艾布拉德公爵，赫松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不等欧丽德西将他们介绍给彼此，奥斯本·卡拉加朗的眼光在洛伦茨的身上转了一圈，话声微微一顿：“哦，原来是我们新任的艾布拉德公爵，洛伦茨·艾布拉德。你也得到了邀请。”
尽管双方并不算亲近，但奥斯本·卡拉加朗与洛伦茨·艾布拉德是血亲堂兄弟。碧萃斯·卡拉加朗是奥斯本·卡拉加朗的姑母，艾布拉德家族发生的那些事，卡拉加朗家族知道得十分清楚。
奥斯本嘲讽地一笑：“看起来，你很关心自己前任的妻子啊，我亲爱的堂兄——哦，不，艾布拉德公爵。”
奥斯本说着，轻蔑地瞥了欧丽德西一眼：“公爵，你这位前任的妻子，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和你解除婚约之后，她迅速地与一个低贱的私生子缔结了婚约——真是一个大笑话。”
欧丽德西突地笑了。
“笑话吗？”她笑眯眯地说，“说得没错，我们正是来看笑话的。”
奥斯本一怔，欧丽德西笑吟吟地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白葡萄酒：“不要着急，很快，真正的大笑话就会来了。”
奥斯本还没有说话，宴会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尖叫：
“啊——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