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过后，那人立刻避如蛇蝎一般地甩开程曦的手，骂骂咧咧，“你有毛病吧？！”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方手帕，哆哆嗦嗦地擦着手，嫌恶的模样像是粘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程曦膈应完他就悠哉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身躯抖得好像浑身长满了虱子……
不，他的反应活像她就是虱子。
只不过她自觉忽略了这个对自身的不恰当认知，如愿以偿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金骏瞅瞅她，又瞅瞅周湫这一群人，缩了脖子没敢出声。
后者明显没有像金骏那么多的顾忌，用程曦难以理解的鼻孔看人的方式冲她道，“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礼数？况且，你怎配和蒋师兄相提并论？”
周湫等人可能仗着有这个蒋师兄的撑腰，之前在灵碑前的萎靡一扫而空。
不过可能还是考虑到她亲传弟子的身份，说的话倒是没有程曦想象得那么难听。
就这种等级的冷嘲热讽，她完全可以忽视。
只不过她一开始还单纯地以为是因为她出身的问题，紧接着又听了他们酸溜溜的诋毁，这才恍然。
“谁不知道你是怎么拜入宫主门下的啊？我们可都是凭本事才叩入仙门的！”
程曦暗自腹诽，谁知道那男人是怎么准确找到躺在荒山里的她又把天机令塞给她的。
他们有本事就去找天元道尊问清楚啊，顺便也帮她问个明白。
“蒋师兄入门仅四十余年，如今已经是筑基期圆满了！旋照已经近在咫尺了！”
“如今蒋师兄已经被内门长老收徒，修行速度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就算如此，蒋师兄也丝毫没有懈怠，时刻勤勉。可不像某人一样！”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表演，很是好奇他们整日都干些什么，单关注她来不来学堂就够费时间了吧。
她又注意到周湫对蒋师兄极端吹捧的声音，微微一挑眉，头回正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师兄。
他看上去其貌不扬，顶多算五官端正，这在人均美人的修真界无疑十分少见。程曦的思维也更加发散起来。
其实她对自己的天赋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就问过嵇亦鹤，他是何时达到筑基期的。
后者沉默片刻道，“应该是入门四个多月的时候。”
他其实记不太清了，但应该和程曦差不多，甚至可能速度还没她快。
而寻常亲传弟子晋入筑基最快也需要接近一年的时间。
如果真如周湫所言，这位蒋师兄在没有师尊教导的情况下接近旋照境确实很快了。不过还是不如她。
程曦不自觉地自信地扬起高傲的头颅。
她可真是一个天才啊。
毕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她压根也不会搭理这帮人。
不过她来都来了，而且还触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总得搞个清楚再回去吧。
程曦出神的诡异笑容让这帮人差点吐血。
而他们这一群人的动静也很快吸引了训练场上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不出意外的，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程曦。
有她那一身过于鲜艳夺目的衣服在，他们认不出来她也很难。
“这不是程曦吗？”
“怎么被围住了啊，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不管她怎么样，好歹也是宫主的弟子啊，这帮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谁能有她过分？你闭关不知道，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学堂呢，就算是其他亲传弟子也得好好地遵守宗门规定啊。”
程曦也听见旁边还有一群人在不断地议论她，忍不住想听听还有什么话来贬低她。
她全面演绎了八字站法的精髓，狂放不羁中充满自由的气息。
然而过了一会，她见他们车轱辘话来回折腾，逐渐失了兴趣。
她感觉自己的腿站得都有点麻了，只好换了条腿受力，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地捧读，回复周湫，“哇，这么棒。”
蒋师兄他们噎了一下，紧接着又爆发出更强烈的谴责声。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由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或多或少含有鄙视之意的议论声仿佛让整个广场都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劲儿地往程曦耳中钻。
她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叹道，“你们说完没有？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再耽误下去，一个时辰都要过了！
说着，她摆摆手，转身就要离去。
周湫在蒋师兄的示意下立马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冷笑道，“你给我站住！”
他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是以为自己参透了玄机看破了天机，得意扬扬地大声道，“我都听见金骏的话了，你是要去找秦长老对不对？你倒是说说，你要去找他做什么！”
“……”
程曦又面无表情地说白烂话：“其实我对秦老一见钟情，我是去找他求爱的。”
她的话如晴空炸雷，炸得一群人脑袋嗡嗡的。
周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听见了什么污言秽语，脸色涨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
紧接着人群中就有好几处突然迸发出抑制不住的憋笑声，程曦隐约还听见半空中传来笑声，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没放在心上。
程曦故作无辜地看着周湫他们跳脚，泰然自若地反问道，“不然你觉得我找秦老是去做什么的？”
周湫气急败坏地憋出了一句话，“谁知道你又去做什么肮脏的事情？！”
“……”
程曦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肮脏一词的含义居然能和前世完美契合，瞪着她的死鱼眼，又面无表情地捧读道，“你说得真对。我光明正大地去找秦长老做些肮脏的事情，还特意花钱叫上金骏一起，我可真厉害啊。”
金骏猝不及防得被她点名，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生怕在此时和程曦扯上关系。
在场众人没有人理他，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段话听上去怪怪的呢。
程曦的表情认真肃穆，眼神真诚，语速飞快，对包括蒋师兄在内的所有人发出了真挚的邀请，“所以，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做些脏脏的事情呢？”
众人惊恐万分——听上去更奇怪了啊！
就在此时，遥遥半空中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程师妹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程曦蓦地抬起脑袋，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落霞之色悠然落下。
“明师兄怎么来了啊？他们不早就不用来学堂了吗？”
“谁知道啊，快行礼快行礼。”
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乱糟糟的平台上响起。
红衣少年仿若随风而至，锦衣玉袍勾勒出修长的身姿，衣角纷飞之间尽显潇洒之色。
落定后他冲她戏谑一笑，说道，“我对所谓肮脏之事也很有兴趣呢。”
“师兄好。”
“见过明师兄。”
在这学堂里，明泽的身份修为皆是最高，坦然接受了众人的行礼。
程曦惊讶之下也没忘对他行了半礼。
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心里出现一丝不妙的疑惑，面如死灰地问道，“明师兄，你是何时来的？”
明泽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隐约明白了什么，旋即嘿嘿一笑，弯腰凑到她眼前，露出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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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说出的话语残忍而冰冷，“自然是师妹对秦长老真情表白的时候啊。”
……你爹的那你不吭个声！主动丢人和被动社死还是有区别的啊！
程曦眼前一黑，蓦地想起她刚刚觉得耳熟的那道笑声，心下顿时明了。
明泽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在蒋师兄和周湫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笑吟吟地提议道，“就一起去找秦长老吧。看样子大家对程师妹都很好奇呢。”
他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冷意，莫名的威压惹得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多言。
蒋师兄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隐约感觉有些不安，左思右想却又不明白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明明程曦就是有问题啊！明师兄不分青红皂白！等她到了秦长老那儿就自然露出马脚了！
蒋师兄咬牙切齿地想。
明泽一把抓住生无可恋的程曦，率先迈步，悠哉地向山顶的竹林走去。
一群人碍于他的淫威，左推右卸无果，最后只得在他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地往山顶去。
有些人等不及也不敢拿出自己的飞行法器，闷头跟在明泽和程曦的后面。
不然他都能想象到明泽会怎么怪声怪气地嘲讽他，“可显得你了，只有你会飞？”
在明泽的带领下，慢慢悠悠地走了两炷香的时间，程曦在他身边一直抬眼瞄他。
红衣少年自然察觉到了，他一挑眉，一道传音随之在她脑中响起。
“师妹啊，你总瞧着我做什么？”
碍于身后的众人，程曦只做出了口形，没有出声，但她相信明泽的本事肯定能看出来她在说什么，“怎么师兄今日正好在这儿呢？”
这一次新入门的亲传弟子只有她一人，其他亲传弟子肯定早就不用来学堂了。
明泽笑弯了眉眼，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可程曦从众人的反应中却明白他恐怕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他是把她从凡间带上来的人，她的语气中多少多了点亲近之意，而且想来他根本不会在意如今身为亲传的她的礼数是否周全。
明泽慢悠悠地传音道，“是认识的师弟传讯给我，我才赶过来的。帮你的同时也解决一下由我而起的事情。”
程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指什么。
那日羲和殿中，除了十二位峰主之外，只有她，嵇亦鹤还有明泽在场。
这两个月，嵇亦鹤几乎和她朝夕相处，而且他似乎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她自然能猜出是谁有空把天机令的事情传出来的。
“别误会啊程师妹。”明泽好像受了极大的冤屈，瘪起嘴继续道，“别人问我，我就提了一嘴，谁知道传言就变得这么离谱了啊。”
明泽表示自己也很冤枉。
他明明只说了宫主收徒的原因，又没说程曦的不是。
要真论起来，程曦的天资高到宫主和灏天道尊抢人还差不多。
如今他再度见到她，更笃定了这一想法。
山顶渐近，视野也豁然开朗起来，满眼翠绿，青澜似海。
一行人紧接着就看见了一个从竹林深处钻出来的身着道袍的白发苍苍老头。
那青色道袍洗得都发白了，背后的周天八卦图纹却十分清晰。
他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地靠在竹边，又灌了一口酒。
想想也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气势自然能引起紫薇苑秦长老的注意，别说里面还有两个亲传弟子在。
白发老头抚着长长的胡子，狐疑的视线扫过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众人，有些惊疑不定地在程曦身上多看了两眼，然后视线就定格在笑眯眯的明泽身上，不客气道，“你这小萝卜头又要给我找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