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躺得横七竖八的，乌泱泱一大片看着都有点晕人了，面前的咪咪一直在冲着自己叫。对面的三个人，包括吴姐在内，看起来都有那么点不对劲。
至少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肯定不对劲。
越皎的脑子都有点混乱了，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跳进他怀里的咪咪。
虽然没有要养猫的想法，但咪咪是他亲手救下的小猫，对咪咪的感情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他本来看到吴姐和咪咪这么要好，以为它要找到自己的家了呢。
咪咪蜷缩在越皎的怀里，两只前爪放在他的肩膀上，小下巴放在它肩膀上，还在咪呜咪嗷的叫，只是声音轻了很多，像是在跟他说话。
咪咪在说什么？
可惜越皎不会说猫语，可惜咪咪不会说人话。
一人一猫无法沟通，但还是能够互相慰藉，互相温暖。
抱着小猫之后，他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了一点。
吴姐已经从发呆中缓过来，猛地朝着这边扑过来，越皎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见她的目标是地上那块摔碎的“烂木头”。
她哆嗦着双手，不知该从何下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哭喊：“宝宝！”
宝宝？
越皎有点懵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闻到了那股臭味，忍不住yue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吴姐。
什么意思，那块烂木头就是吴姐一直带着的那个小孩？
小小年纪长得还挺不一般的，长得跟块木头似的，但是木头是怎么发出那么难听的哭嚎声的？
回忆起这段时间，隔壁传来的各种婴儿哭声，越皎陷入了沉思。
而吴姐一嗓子也喊醒了一直在旁边发懵的王疏衍，一个热爱和平的大学老师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对越皎依稀有点印象……当一个人的外表和气质独特到一定的程度时，是很容易给其他人留下印象的。
他记得，这应该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和他的学生孙意义好像关系不错。
好像叫……越皎吧。
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从记忆里翻出了越皎的名字，他连忙冲越皎摆摆手：“越皎同学，这里很危险，你先回房间里去。”
越皎也认出了这是他们学校的“王子”老师，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吴姐突然抬头叫住了。
吴姐的头发散乱，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污迹，形容狼狈。她双目通红，看向越皎的时候，表情几乎是哀求的：“小越，小越，东西呢？他身上的东西是不是被你拿了？”
东西？
什么东西？
越皎有些纳闷，抱着咪咪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边退一边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拿。”
吴姐呜咽着哭起来：“我会死的，他说过，没有他的帮助，我一定会死的，我被那东西盯上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看起来已经有点癫癫的了，越皎担心癫子会暴起伤人，于是躲回房间里，把门开了一条缝，随时准备关上，而自己和小猫只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吴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你宝宝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他真的是你的宝宝吗？”
咪咪也把眼睛贴在门上，越皎每说完一句话，它就喵嗷一声，越皎像自带捧哏一样，说话说得特别有节奏感。
吴姐的擦了一把眼泪，终于敢认定怀里的”宝宝“，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死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是不是我的宝宝也不重要了，我可能也活不久了，我会被那东西找到的。”
越皎安慰她：“既然不是你宝宝，那你肯定也是受害者吧，别慌吴姐，我已经向执法队报警了，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来的。”
”嘁——“冷笑x3。
越皎：？
王疏衍嗤笑完，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还是得灌输点真善美的东西，他连忙解释：“执法队的人……很忙的啦，可能没空来处理这些小事哦。”
又没死人，对执法队来说就是无所谓的事，那些城市蛀虫可不会为市民服务，没找你要钱就算他们最近积德了。
越皎挠挠头，没就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的人：“他们都死了吗？还是……”
这问题就需要专业人士发言了。
霍如满：“没死。”
她一直盯着吴姐，虽然自己身上一直在流血，但一点没放在心上，稳稳当当走过来，仗着自己高，居高临下看着吴姐：“说清楚，怎么回事？”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笑，又像是威胁：“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不杀你哦。”
吴姐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来，霍如满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咬着下嘴唇沉默了几秒，突然指着越皎：“他也一起来。”
王疏衍：“等一下！”
霍如满：“可以。”
越皎：“啊？我吗？”
咪咪：“喵嗷！”
总之莫名其妙的，几人就这么坐在了越皎的客厅里，因为楼梯间和吴姐家里实在是无法下脚。
越皎换了一身衣服，他受不了自己身上沾着臭味，洗了好久还是觉得空气里有那个味道，不得不点起了香薰蜡烛。
他在旁边忙，吴姐则垂着头，看起来很丧气：“你问吧。”
霍如满挑眉：“是他控制了所有人？那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你没有被控制对不对？他到底是什么人？”
吴姐眼神放空，显然被这么多问题问懵了，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我没被控制，但我必须听他的，他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但他不是秀城的人，他来自安萨城。”
安萨城是永夜之地的另一个城市，比秀城小一些，与秀城的风貌完全不一样。
霍如满继续盯着吴姐：“你为什么必须听他的？线又是什么东西？他是用线控制所有人的？”
吴姐面露恐惧：“他，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让那东西找上我，太可怕了，我一定会被杀的。线……线就是线，他要控制一个人的话，需要将线埋在那个人身体里。”
霍如满慢条斯理的问：“线在哪里？还有，那东西是指什么？”
吴姐木讷的摇头：“我不知道，线一直在他身体里，但刚才我去找的时候没找到，可能是跟他一起消亡了……我，我完了，没有线，我会一直看到那东西的……那个，挂在天上的，凶残的，邪恶的，很大很大的，大眼球……”
听到大眼球几个字，霍如满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王疏衍。
王疏衍跟被戳了□□似的跳起来，条件反射就开始反驳型人格表演：“什么凶残邪恶？哪里凶残了，哪里邪恶了，哪里大了……大还是挺大的，但是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天天在这里胡说八道，那明明是慈爱的母神在注视着我们！！！”
越皎被他的突然变脸给吓了一跳，又被他们话里的内容吸引了，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吴姐没听到越皎的话，她双眼圆睁，愣愣地看着王疏衍，突然大哭着握住对方的手：“你也能看见？你也能看见那个东西是不是？太可怕了，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吓坏了，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宝宝……不，那家伙这时候出现了，告诉我他可以帮我遮掩住，可以保住我的命……如果我不答应，不等那东西杀了我，他就会杀了我……我，我不想死……”
这下连霍如满都不禁侧目：“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那颗大眼球的？”
吴姐见一个个的都这么淡定，自己也不禁放松了很多：“我，我是半年前，突然就能看到了，我问了其他人，都说看不见，把我吓坏了……然后他就出现了……”
好可怜，被骗得这么惨……
王疏衍都有点同情吴姐了，于是暂时赦免了对方对月亮说的大不敬的话：“你被骗了，那是月亮。”
吴姐的眼睛逐渐睁大：“月，月亮……可那明明是……”
王疏衍不愧是大学老师，自带一种我说的话就是真理的信服力：“那就是月亮，当一个人灵感高了，就可以看到月亮本来的模样，祂并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祂一直悬挂在永夜之地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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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少年，只是有些人能看见，有些人看不见罢了。”
吴姐都懵了，她又求助地看向霍如满，霍如满点点头。她又看向越皎，却发现越皎的表情是和她同样的茫然。
吴姐声音都在抖，指着越皎问王疏衍：“你，你是不是骗我……你看他不是也看不见……”
越皎茫然的“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我还觉得你们说话奇怪呢？什么月亮啊大眼球的，月亮不是一直就是大眼球的模样吗？一直挂在天上啊。”
这下连霍如满都向越皎投来了有些吃惊的目光，王疏衍眨了眨眼睛，突然问他：”你记事起，月亮就是那个样子？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越皎确实觉得奇怪，他觉得这几个人奇怪：“月亮一直是这样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会因为人只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而感觉奇怪吗？”
……那确实是不会，但这是一回事吗？
如果是真的的话，这小子灵感也太高了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吴姐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原本惊讶张大的嘴慢慢合上，然后渐渐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流出眼泪：“我真傻，真的……我居然，居然被这种蹩脚的谎言欺骗了这么久……我，我还帮了他这么多，我助纣为虐……我……”
她崩溃的捂住脸，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突然感觉手臂被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碰了碰，稍稍移开手掌，露出泪眼朦胧的眼睛，眨了好久才看清，是咪咪在用鼻子碰她的手臂。
吴姐嘴角往下撇，就想抱住小猫：“咪咪……”
小猫躲开她的拥抱，用爪子用力点了点吴姐的手腕，她一时吃痛，嘶了一声，皮肤被爪子勾出了两个小血洞，手腕上的手链被拨动，发出哗啦一声响。
越皎连忙上去抱住咪咪，他也注意到了吴姐手腕上的手链，她以前似乎没有戴手链的习惯，而且这手链……感觉有些过分违和了。
像是把很多并不搭的东西穿在一起，看起来并不好看：“你这手链？”
吴姐茫然的捂着自己手链：“那个人骗我的时候，说他虽然会控制其他人，但完全是为了躲避自己仇家的追杀，是为了自保，他不会杀人的……但是还是有人死了……“
说到这里，她快速看了霍如满一眼，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垂下头，快速又小声的说：“我把他们身上的一些东西拿下来，串在一起做成了这串手链……我想，以后我找到了摆脱的办法，或许可以，凭借这些找到他们的家人……”
咪咪盯着她的手链，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像是猫叫了，低沉又凶狠。
越皎连忙拍拍小猫的背：“咪咪，怎么了？”
他明明只是很轻很轻的拍了一下小猫，小猫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大声喵喵叫了起来。
它抬头看向越皎，不断的喵呜喵嗷叫着，越叫越大声，凄厉得像在哭。
可惜小猫不会说话，如果它会说话的话，一定会靠在主人怀里，大声哭着向主人诉说关于前主人的故事。
关于一只小猫是如何跟一个糙汉战士相依为命，最后一只猫被关在屋子里等死。关于一只小猫是如何在半年后，才发现了主人并没有抛弃它。
他没有抛弃咪咪，没有抛弃阿丑。
他只是，他只是被控制了，他只是死了。
它的主人，鬼面，不是抛弃它了，而是死了。
但是小猫不会说话，小猫只能喵喵叫，不断地叫不断地叫，好像这样就能让主人听懂它的伤心一样。
可惜越皎听不懂小猫说话，他想他家咪咪一定是很难过吧，不知道哪里痛，所以才一直叫。
他抱紧了小猫，语气轻柔的安慰它：“咪咪，很痛吗？没事了没事了哦。“
越皎伸出手，稳稳的把吴姐手上的手链解下来，在吴姐泪眼朦胧看过来时，他还冲她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东西，还是不要由你来保管比较好吧。”
他将手链待在小猫的脖子上，又揉揉小猫的脑袋：“虽然不知道你是看到了什么，但是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要保管好哦，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