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杨柳映池塘,转头大雪满汴梁。汴梁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科考,与此同时,距离赵曦辅政已过十月有余。
科考结束,被封月余的江游与秦守良终于“刑满释放”。科考的试卷由礼部审阅,殿试则由皇帝与公主钦点。
殿试。
赵曦看着这份名单若有所思,上面的人,她大抵都识得。
“如今边患频发,国用不足,如何兼筹边防与节用?”
“宜效仿前人北征,集百万大军收复羌国,则边患自解。至于军费,当从百姓身上取之。”曹靖答。
赵曦眯起眼睛。
赵谦听完直摇头。
台下静得可怕。
赵谦又喊道:“李迟年。”
“草民在。”
“你如何解?”
“可削减官员俸禄、遣散冗兵,则军费足;再行仁政感化蛮夷,则烽火自息。”
赵谦连连摇头。
“秦斯。”赵谦语气不善。
“草民在。”
“你来答。”赵谦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十分沉着冷静。
“若少兵,则多征召士兵,若少钱,则多印钱即可。”
秦守良立在一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荒唐!”赵谦怒吼。
“陛下息怒!”
“这便是尔等为朕、为百姓挑选的国之栋梁!”赵谦怒视众人。
百官不敢言语。
李常侍道:“小人代长公主殿下言:此三人便是今科会试的前三名,卿等可曾知晓?”
台下诸臣不敢言语。
赵曦冷笑一声,真是苦了他们,费尽心思组织一场考试。没有让他们直接将家族子弟塞进来,当真是她的不对!父皇早在去年便开始整治科考,没想到他才驾崩不到一年,这群人又这般放肆!赵曦看向韩敬臣,韩敬臣恭敬地立在下首处,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赵曦分明看见那名单里也有韩家的子弟!
赵谦的眼睛扫过台下,他失望至极。
“今科考试,全部黜落。”此言一出,百官惶恐。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铺天盖地的声音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响彻大殿,赵谦更加愤怒,“尔等要造反不成?”
“臣等惶恐!”
赵谦怒目而视。
李常侍道:“小人代长公主殿下言:今朝科考,乃礼部之责,与百官无关,卿等何必惶恐?”
赵曦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众臣疑惑。
“礼部考题刁钻,应负全责。”
“礼部尚书江游、翰林学士秦守良。”赵谦忽道。
“臣在。”
“臣在。”
“尔等徇私舞弊,行事有失公允,朕甚为失望。现罚俸半载,望尔等克己奉公,谨言慎行,切勿再犯。”
“臣,谢陛下。”二人对视一眼,一齐道。
散朝后,江暮合方要离去,无意间瞥向台上,陛下与公主却未离开,二人似是在谈论着什么。
另一边,曹旭锐找到向承才。
“副相!”曹旭锐声音带着怒气。
“原来是枢副。”曹旭锐如今是枢密副使。
“此事,副相不该给本官一个交代吗!”
向承才故作不明:“何事?与本官有何干系?”
曹旭锐一脸怒色,“副相难不成想抵赖?”
向承才语重心长,“此事都是陛下的意思,枢副就算找到我也没用,怪就怪……”你自己家子弟不争气,向承才在心中补充道。
曹旭锐怒极反笑,“此事与副相也脱不了干系,副相这个态度不怕本官鱼死网破吗?”
向承才一脸无所谓,“枢副也不是第一日在朝中,此事若是闹到陛下处,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枢副不如好生教导自家子弟,日后再寻机会。”
向承才说得没错,若是与向家交恶,日后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曹旭锐愤恨地吃下这波哑巴亏。
曹旭锐气势汹汹地走了。
几日后,朝会。
枢相柳棣站了出来,“禀陛下,今早传来战报,北部大捷,顾将军击退羌国,我军大胜。”
赵谦神色激动地转过头,赵曦也是一脸喜色。
“臣等恭贺陛下!愿吾皇万岁,愿国祚永昌!”
顾帅不日便率大军而归。
顾帅打了胜仗,纵然是之前反对的诸臣也难掩喜色,唯有江暮合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垂下了眼皮。
下朝之后,赵曦与赵谦一同去了柳后处。
柳后也知道顾帅打了胜仗,看着两个孩子一脸喜气,柳后语气更加温柔,“朝中有你姐弟二人,母后甚慰,你们父皇若是看到你们二人这般,也会十分开心。”
明日便是宴帝的周年。
赵曦笑笑,心中虽然难过,但是似之前那般心痛难捱。
她要带着父皇的期冀活下去,她远有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服,便可以议亲了,曦儿,你当真没有心慕之人?若是有的话,母后为你做主。”
柳后突然转移换题,赵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母后”,赵曦扑到柳后怀中,语气沉闷,“曦儿真的不想嫁人。
“傻孩子,女子怎能不嫁人。”
“曦儿若是嫁人,谁来陪着母后,谁来帮助谦儿?”
“宫里这么多人,还少了你伺候不成?谦儿在前朝亦有百官相助。曦儿若是嫁人,母后便也也安心了。”
赵曦咬了咬下唇,“曦儿舍不得母后。”
“曦儿日后嫁人也可以回宫的,曦儿,你告诉母后,你可有中意之人?”
这次赵曦别开脸,瘪了一下嘴,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柳后瞬间明了,惊喜道;“可是顾小将军?顾小将军不日便归,少年将军,随父亲建功立业,与你甚为相配,若你愿意,哀家这便下旨。”
赵曦连忙摇头,“母后误会了,我与顾钰情同兄妹,并无男女之情。”
柳后神色黯然了一下,又笑道:“无妨,你若没有心上人,我们便慢慢挑。只是曦儿喜欢俊俏的郎君,母后翻过几个适龄郎君的画像,没有一人可媲美江学士的相貌。”
听到江暮合的名字,赵曦的心忽地揪了一下。
赵曦始终记得他说过他仍会让自己失望,他定然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惟有她心中那抹情意不曾更换,却又肆意增长,如蝗虫过境,掠夺心田,寸草不生。
“惟有顾小将军的相貌尚能入眼……”
赵曦黯然,柳后再讲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阿姐。”
“阿姐!”
赵曦猛地回神,“陛下?”
“阿姐在想什么?”
赵曦摇摇头。
“阿姐,你前日说得法子可有眉目了?”姐弟二人上次就科举一事进行了深刻地探讨。
赵曦笑笑,低下头,早在昨日她便想到了一个法子,方才便想和赵谦说此事,但是被柳后打断了。
赵曦在赵谦的耳边说了什么。
赵谦的眼睛亮了,“阿姐这个法子好。”
赵曦笑笑,好不好,日后试了便知。
宴帝周年祭后,皇帝与长公主除服,恢复宴饮与集会。
恰逢三月初三上巳日,赵谦下旨举行宴会。
上巳日素来重要,往年皇上借此赐宴新科进士。然今年所有学子皆黜,皇上便邀今科举子前来,共赴盛会。
江暮合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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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收到一封信。
“顾帅已至新城,顾小将军舍下大军,先行一步,两日便到。”两日之前发出的信。
江暮合手指捻过纸张,下一秒便成一片碎屑。
宴设在琼林苑。
园内开凿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型水道,宴会上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曲水流觞。
李常侍代赵谦言:“得头筹者,朕有重赏。”
百官听到此话便知皇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纷纷后退,将位子留给今科举子。
赵谦欣慰一笑。
江暮合亦随众臣退到一旁,不经意抬眸,不期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江暮合蓦地睁大眼睛。
琼林苑的另一边,则由赵曦主持,宴请京中闺阁女子。
赵曦最终还是挑了一条浅绿色的襦裙,发髻也只梳了简约的单螺髻。
女眷中有人提出要作诗,作诗并不是赵曦的强项,她没有参加,只随着众人出了一个彩头。
赵曦独自一人踏入牡丹亭。
亭外垂杨蘸水,烟草铺堤,亭内锦绣花团,争奇斗艳。
“曦娘。”
赵曦方坐下便听到声音,回头便看到了王令仪,笑道:“令仪姐姐。”
“怎么在此地,怪冷清的。”
赵曦摇摇头,“我不擅长作作诗,便寻一处安静之地赏花。”
王令仪拿出花笺和笔墨,“那你陪我。”
赵曦笑笑,王令仪也出自大家,素有才女之称。她做的诗若是拿榜眼,便无人能得状元。
赵曦接过王令仪递来的花笺。
花笺是粉红色的,上面浅印着蝴蝶花样,透着淡淡的茉莉香味。
赵曦抬眼,眼前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此情此景,虽然有王令仪作陪,赵曦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赵曦抬手。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这是赵曦昨日在诗集中读到的。
赵曦写完,王令仪也放下了笔。
王令仪将自己的花笺递了过去,“曦娘写什么了?给我看看。”
赵曦连忙将花笺收到身后,“没有的事。”
“我方才明明看见了。”王令仪不信。
“真没有,这不过是……我昨日看书看到的难题,我怕稍后忘了,便写了下来,一会还要去问江学士呢。”赵曦脱口而出后愣住。
“我方才听侍者说,他在那边。”王令仪不疑有他,说着便指了一个方向。
赵曦心中很乱,怕王令仪又要问自己,“我这就去寻江学士。”
赵曦抬脚便走。
王令仪却叫住了她,“曦娘,你的帷帽。”
赵曦拐了两个弯心绪才逐渐平静。
此地临水,两边皆有垂杨,满目翠绿,倒是开阔之地。
“此地甚是安静。”赵曦忍不住对落珠说道。
落珠点点头,将赵曦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我们便在此地歇一歇。”
“是。”
赵曦摘下帷帽,一缕秀发缠住了系带,落珠上前帮忙,不小心碰到了赵曦的袖子。
赵曦张开双臂,心一点一点静下来。
赵曦满足地笑了。
入目便是一片绿色汪洋,真是让人开心。
“哒哒。”不知何处发出声响,赵曦一惊,收回手臂。
二人抬头,原来是一只喜鹊。
落珠有些忧心,“公主,此处恐有人来。”
赵曦点点头,她们出来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赵曦带上帷帽,袖子里侧的东西悄然划落。
纸笺落在草地的声音如白雪覆地,簌簌无声。
片刻后,却有一人走来,在一片苍绿中看见那一抹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