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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云压城

作者:风雪煮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景泰一年三月十五,宴帝率兵亲征北棠。宴军勇猛,北棠士兵节节败退,终致无兵可用,北棠君主修表投降。宴军自汴梁发兵到接受北棠君主投降,不过三十日。


    自此,大宴一统天下,北棠君主杨益被俘,与宴军一同回归大宴都城汴梁。


    宴帝班师回朝时遭遇刺杀,晏帝骁勇,躲过致命一击并击杀刺客。然而刺客拼尽全力刺下的那一剑落在了宴帝的旧伤之处,宴帝旧疾复发。宴帝身体向来康健,未将此伤放在眼里。连日颠簸,宴帝身体每况愈下,医官劝解宴帝停兵整顿,宴帝不肯,命大军继续前行。十日后,大军终达汴梁,宴帝也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此后便一蹶不振。


    四月廿二帝薨。


    一时间,黑云降临,俯瞰着这座古老又活泼的都城。


    “父皇!不要抛弃曦儿。”


    “父皇!”


    “父皇啊!”


    一阵凄厉的哭声在空中划开,像是撕碎了锦帛那般刺耳。一声未尽,一声又起。


    “公主!”


    “公主!”


    昭阳公主哭声方落,人便倒了下去。


    侍女来不及反应,慌乱地托住公主。手中的触感如烟一般,轻飘飘的。近日公主茶饭不思,清减了许多,两颊都陷了进去。公主满脸泪痕,如扇的睫毛上凝结着一颗泪珠。


    侍女惊恐地吼出声:“传太医,快传太医,公主晕倒了!”公主娇贵,若是有个好歹,她们难辞其咎。


    步辇一到,侍女们蜂拥而上,拥簇着公主回了延福宫。


    公主回寝宫后,内侍又抬起了宴帝的灵柩,向着福宁殿偏厅去了。


    片刻后,殿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


    “咚咚。”福青步履匆忙,险些撞到人。福青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福身抬起头,看到一张肃穆端庄的脸,福青惊呼道:“李尚宫。”


    “放肆!”李尚宫轻喝一声。


    福青身子抖了抖,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祭器。


    “脚步匆促,视为不敬,跪下!”


    福青跪了下去,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托盘,“李尚宫,奴婢不敢!”


    “敢对先皇不敬,掌嘴!”


    李尚宫目露凶光,福青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此刻她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托盘,再没有多余的手来掌嘴。若是用一只手掌嘴,另一只手拿不稳托盘,盘中的祭器掉落又是一桩罪……福清心里想着,抬眸看向李尚宫。李尚宫的眼窝深陷,眸光阴鸷,福青霎时觉得脊背发寒。


    “李尚宫,请听婢子解释……”


    “不敬尊上,罪加一等!罚俸一月!”李尚宫打断福青的辩驳。


    听到李尚宫要罚自己的俸禄,福青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委屈极了,原本她与旁人一同搬运祭器,恰逢公主晕倒,那个侍女围了上去,随后侍女又跟着众人送公主回延福宫了,她只好自己搬运祭器。眼下事务繁杂,缺了一个人的空就要补上,前殿的人不肯放她走,要她送两次。殿内的又人催她,她不敢耽搁,只得加快脚步,不料却遇见了李尚宫。


    李尚宫向来严苛,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被李尚宫捉到错处,福青觉得自己难逃一劫。


    李尚宫冷漠地望着瑟瑟发抖的福青。陛下才驾崩,娘娘与公主身体娇弱,眼下后宫无人掌事,这群侍女便懈怠了,算上眼前的福青,已经是她今天看到的第五个不守规矩的侍女了。若是不重重处罚,天家威严何在?


    “若再磨蹭误了吉时,小心你的命。”


    福青再不敢耽搁,抬起手便要抽下去,却被一阵女声打断。


    “谁人在此喧哗?”像是久未饮水,语调如涸辙之鱼一般无力。女声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到这个声音,李尚宫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暖阁。这个声音是……公主!方才有人来报,公主执意要送陛下的灵柩去前殿,却在路上晕了过去。


    公主眼下应该被送回了延福宫,又怎么会出现在福宁殿?


    “不能让旁人发现公主此刻在这里。”李尚宫当机立断,转过身看向福青。


    “李尚宫,将人放了吧。”


    李尚宫方想让福青退下,又听到了公主的指令。


    “是。”


    李尚宫递给福青一个眼神。


    看到“走”的指令后,福青不敢耽搁,麻利地站起身。但是福青听出了公主的声音,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暖阁的门。


    李尚宫瞪了一眼福青。


    福青屏气凝神,端好托盘抬脚走了。


    李尚宫犹豫地张开了嘴,“公主可还有吩咐?”


    “李尚宫。”门后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格外郑重,“我知你规矩素来严厉,无以规矩不成方圆,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李尚宫心中讶然,却还是点头:“是。”


    半晌无话,李尚宫方要张嘴告退,内里又传出一声无言的叹息。


    “若是父皇在的话,他定然不愿这般。他常说‘天子为民父母’,父母又怎会苛待他的孩子呢?”


    李尚宫跪了下去,“臣知错。”


    “尚宫请起,本宫知你用心良苦,可那婢子错不致罚。”


    李尚宫诚惶诚恐,陛下与娘娘素来宽厚,她却十分苛刻。作为六尚之首,她的职责便是管教好下属,只有这样才能不愧陛下以及娘娘的信任。她不会计较侍女私下怎么议论她,但是她不能不去猜陛下与娘娘的心思。有了公主这番话,她知晓自己的坚持没有错。


    李尚宫眼眶微红,她是前朝女官,承蒙陛下恩德,将她拔擢为六尚之首。陛下骁勇又英明,是她见过最好的君主,可天不佑人,陛下正值壮年突然驾崩……


    上天实在不公。


    “谢公主。”李尚宫的声音有些哽咽。


    门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李尚宫退下吧。”


    李尚宫点头,“是。”话音落下,脚却未动,李尚宫犹豫着张开嘴,躬身道:“恭请公主珍摄玉体。”


    “李尚宫用心了。”


    “臣告退。”李尚宫抬脚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有了方才的经历,福青打起十二万分小心,生怕再冲撞旁人。走到回廊处,果然又遇见一个人,福青停下脚步,行了一礼,而后抬眼。


    眼前的人一身麻制斩衰服,麻衣素白如寒霜,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更显其身形清瘦如鹤。腰间垂挂着黑角带,黑白分明的装扮衬得他气质出尘,背脊挺直如松,难折风骨。乌纱帽下,一双桃花眼微垂,似含千山雪,清极,冷极。


    福青不由看呆了。


    那人抬起眼皮,眼底寒光乍现。


    “婢子告退。”福青不敢再看,连忙告退。等到再看不见那人的身影,福青才敢回头。


    “好俊俏的年轻官人。”福青腹诽。


    福青转身继续走,有惊无险地搬运完了祭器,前殿的人终于肯放过她。


    福青低着头,谨慎地穿过宫殿。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她又要挨罚,这次可没有公主救她了。想到公主,福青猛地想起一件事,方才那位官人要去的方向便是暖阁的方向,他会不会也发现公主在那里?


    福青的担忧不无道理。


    江暮合又走了两步便听到了那声“若是父皇在的话,他定然不愿这般。他常说‘天子为民父母’,父母又怎会苛待他的孩子呢?”


    江暮合立在廊下,微风吹起他宽大的袖子,他抬眼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此地是福宁殿的暖阁。


    才有人报他,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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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宫晕了过去。


    可眼下公主在前殿。


    于礼不合。


    陛下的灵柩已经运至福宁殿,作为葬礼的丧仪使,查验内棺是他的职责。


    前方又传来公主沙哑的嗓音与李尚宫的声音。


    李尚宫告退,脚步声愈来愈远。


    江暮合顿了一下,转过身。


    “公主方才何必要救那婢子,若是被人发现公主在此地,又添事端。”内里又传出一声男声。


    “无妨,李尚宫不会乱说,至于那个婢子……若是我连一个无辜的婢子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谦儿。”公主语气怅然若失:“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回公主,忠猛军已经封了外城城门,眼下各城门只能进,不能出。”


    “他们果然……”公主轻叹一声,“他们的动作比我想的要快。”


    “吾等拼尽全力也要护公主、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出城。”


    过了好久,公主才出声:“不战便退吗?”


    “公主,臣受陛下所托,誓要护两位殿下和娘娘周全。”


    “本宫也想活,可是赵家没有不战便退的子孙,也不能有。”


    “公主的意思是?”


    公主顿了一下,“可有其他出城的理由?”


    男声没有应答。


    “满朝之中,竟是无人可用……”公主语调平缓,如死水一般没有波澜。


    “……”


    公主轻笑一声,“既然前方无路,那便闯出一条路来。”公主嘶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决绝,“通知刘指挥使,将手中的人马分成两队,只等天黑,一队人马在新宋门闹事,闹得越大越好,等到巡逻的禁军离开,剩下的人便从新郑门杀出去。”


    “公主,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眼下各方势力还在观望,这般做甚是冒险。”


    “如今唯有拼死一搏了,殿帅,眼下朝中诸臣,我只信你和韩相。韩相年迈体弱多有不便,我能倚靠的,唯有殿帅一人了。杨益狼子野心,竟敢勾结朝臣害我父皇,合该遭千人唾骂!此仇不报……”


    江暮合转过身,抬起脚,步伐沉稳,公主的声音逐渐模糊成一个音节。


    殿帅,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是殿前都指挥使,穆延。


    公主来此是为了见他。


    江暮合方走出殿外,便有一人迎了上来。


    “江学士。”


    江暮合抬眼,“聂指挥使。”


    聂尧看到江暮合的时候,他已经立在廊下了。聂尧方要出声,又听到了公主与殿帅的声音,只好默默退出门。


    “江学士,我的人已经混入到忠猛军中,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聂尧看向江暮合。


    江暮合没有说话。


    聂尧试探着,“太子年幼,公主有勇无谋,难为明主。”


    江暮合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聂尧:“……”


    不小心暴露他方才也在偷听了。聂尧心虚地抬眼,见江暮合神色如常后松了口气。


    “戌时二刻,新郑门,届时聂指挥使随礼部运送先皇的棺椁。”声音如寒涧漱玉,清寒彻骨。


    聂尧愣了一下,“先皇的棺椁已经送至,为何还要送?”


    江暮合连看他都未看,转身。


    聂尧还要再问,却听到江暮合的声音。


    “公主方才说过。”


    聂尧彻底愣在原地,脱口而出:“江学士这是在帮公主?”江学士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不是他的作风。


    江暮合脚步未停。


    聂尧心中不解,又问:“礼部可是按照旧例送棺椁?”是了,江学士最是守礼之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眼看江暮合愈走愈远,聂尧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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