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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

作者:栗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破晓时分。


    竹林深处两道黑白身影各自执剑,二人身形如风,出招极为利落,搅得林间簌簌作响。


    少女一袭黑衣,头发高高束起。


    她身姿轻盈,脚尖轻点竹叶悬于半空,手中银剑翻转,不过一息便已提剑凑近白衣少年。


    察觉白芜在走神,白姝仪抬手轻触少年眉间红痣,低柔语调在晨风中渗出浅淡凉意:“阿芜,专注。”


    白芜在剑术上向来不是师姐的对手,他急急后退半步,提剑迎上去时,倏然听见林外小道上窸窣脚步声。


    相携的两人并肩慢走,其中一人道:“昨日你去陆府门前凑热闹了不曾?光是仆从就好几百人,搬着箱子进了府,说是先主人家一步来此处安置。院内修葺的也十分讲究气派,当年富庶的白家都没有这么大阵仗。”


    旁边人嗤笑:“这位陆将军可是跟着圣上驰骋疆场多年,咱们大延唯一一位异姓王!白家不过一介商贾,往昔荣华早已成为一柸土,岂可与之相比?”


    “说得也是。若非那白家孽子,偌大家业何至于一夜败光?只是那表小姐何其无辜,总时不时遇到上门讨债的人。这与她有何关系,要找也该去找她舅舅才是!”


    白姝仪自幼习武,耳力要比寻常人灵敏,过路人谈话声清晰传进她耳朵里,却没让她分出半分注意力,依旧执剑与白芜过招。


    过路人兀自为她打抱不平:“那孽子能给他亲爹活活气死,哪有什么良知呢。若是有,怎么忍心让一个小姑娘顶着这些糟心事?”


    “本该在华京过富贵日子的侯府千金,怎就沦落至此!好在那乳母待她忠诚,只可惜因当年那场大火患了癔症……罢了,想来这一切都是白家小姐的命!”


    那人想起同是华京而来的怀王:“倒是不知怀王爷放着好好的华京豪宅不住,屈尊降贵来到咱们这穷乡僻壤安居图个什么?”


    “想必是奔着锦心医馆的司空神医而来。听说这怀王四子自小体弱多病,用药养了数年都不见好。”


    陆府早在去年便买下某个秀才的故居,扩建一番成为镇上最大的府邸,光是小厮侍女就足足带了三百余人,一举成为潭水镇人烟最旺的地方。


    此事,白姝仪与白芜也有所耳闻。


    白芜在陆府动工时,便派人打听到了怀王此行搬来潭水镇的原因。


    怀王共有四子七女,平安活至今日的唯有陆无恙这一个儿子。


    陆家四子陆无恙身患沉疴在华京并非秘闻,华京名医皆束手无策,得知潭水镇有一位久负“神医”盛名的司空霁,怀王便举家搬迁,只为给儿子治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过路人叹道。


    白姝仪与白芜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手中剑招不停,碎叶掉落满地。


    过路人浑然未觉林间深处的动静,接着又聊到华京久负盛名的法师:“排了三日的队连门都没摸到,善悟观的平安符怎能如此难求?”


    另一人唏嘘:“善悟法师如今可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华京富贵人家都难求此符,莫要说咱这种平头老百姓了。”


    闻得此言,白姝仪身形一顿。


    善悟,善悟……


    竟又是善悟。


    那双平静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善悟这法号,她自小便记恨在心。


    她徒留潭水镇蹉跎至今,便是出自这位法师的手笔。


    幼年满月宴上,她被远游而来的善悟僧人卜了一卦。因这信手一卦,她便背负起命硬、刑克亲人的命格。


    破解之法便是剥离父姓,远离华京,没有生父景阳侯的允许,不得返京。


    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景阳侯对此卦坚信不疑,等到姝仪将将学会走路便被沈秋真送来这穷乡僻壤。


    如今是她待在潭水镇的第十五个年头。


    这十五年间,善悟倒是在华京混得风生水起,怕是早就将她忘了个干净。


    手中一向绵柔的银剑舞动得愈发凌厉,生生将一截青竹斩断后,白姝仪骤然回过神来,眸中戾气渐渐平息。


    “阿姐?”


    白芜面带忧色,那双向来流露出悲悯神色的眼眸染上几分关切。


    他八岁从断梦阁逃出来为白姝仪所救,与她师出一人,而今相伴七载,始终唤她“阿姐”。


    也知晓,她这些年勤加练功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得以回华京报仇。


    白姝仪已然恢复素日里温婉柔顺的模样,“我无事。”


    白芜:“阿姐如今可有回华京的打算?”


    “正有此意。”


    抬头望向碧蓝的天,姝仪淡声道:“不过,该堂堂正正地回去。”


    沈秋真立下的那条规矩,摆明了是想让她在潭水镇蹉跎到死。


    可她偏不会顺他的意。


    她要让沈秋真主动松口,而后名正言顺、毫无阻碍地回华京。


    害她在此地受尽磋磨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天光大亮之时,锦心医馆的角屋内传来啜泣声,发病的妇人将眼前的青衣女子错认成自家小姐,近乎哀求道:“这儿并非久留之地,小姐……般般,快些回京吧!”


    “般般”是白姝仪尚在母亲腹中时的乳名。


    慧莘是她母亲的贴身侍女,待她极为忠心。


    当年景阳侯府的大小姐要被送来潭水镇,一时在坊间动静不小。许多丫鬟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互相推诿,不肯跟着大小姐前去潭水镇受苦。


    唯有慧莘央求了景阳侯数次,才得以跟着白姝仪前来此地,以乳母的身份陪伴在她身侧十余载。


    “好,都听慧娘的。”


    深谙主仆二人的情谊之深,司空霁对慧莘认错人分外包容,腾出手端起药碗,哄道:“来,先将药喝了。”


    她抬眼望向候在一边的少年,少年颔首,疾步走出医馆,没走几步便迎上了快步走来的白姝仪,忙道:“慧娘又做噩梦了。”


    话音方落,角屋的泣声更清晰了些,身穿雪青色衣裙的少女面如白纸,匆匆朝内迈开脚步。


    “慧娘。”


    “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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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


    慧莘抬起布满泪痕的双眼,认出自家小姐后将梦中的一切尽数吐露:“般般快些回华京,快些回吧!侯爷的续弦想私吞你的嫁妆,那可是先夫人留给你的遗物,怎能被旁人拿走?”


    说到此处,她将纤瘦的白姝仪揽进怀中,呜咽道:“我苦命的般般……”


    两年前,景阳侯的续弦岑氏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曾派人来过潭水镇,明里暗里在慧莘面前挖苦贬低已故多年的先夫人,并扬言嫁妆到时会换作银钱,留给自己所生的儿子娶妻。


    慧莘因此事发病,之后时常梦醒后便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吐露此事后总是泣不成声。


    今日也是如此,她泪流满面地祈求白姝仪回京城,别在此地蹉跎后半生。


    司空霁见状,在心底轻叹。


    早些年,白家老宅走水,慧莘为保护白姝仪受了伤,病愈后心病难医,整日疯疯癫癫,少有清醒的时候。


    陈席本想劝慰主仆二人几句,却被司空霁扯了出去。


    慧莘痛哭了一阵精神有些不济,白姝仪将她哄睡下后离开医馆。


    回旧宅的途中路过陆府,两个小丫鬟在门口打闹。其中一个嬉笑着说:“你这香囊里到底有多宝贝,碰一下都不行!”


    另一个神气开口:“我这香囊里,可是我娘头些年从善悟法师那儿求来的平安符。”


    “快给我看看,善悟法师的平安符最为灵验了!”


    “不给不给。”


    “这有何宝贝的?善悟法师如今长居皇城脚下,想要平安符再去他观里求不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


    圆脸丫鬟瞪着眼睛:“善悟观多是富家公子小姐们踏足,咱们为奴为婢的想瞧一眼都难。”


    白姝仪闻言轻扯唇角,眼底嘲讽尽显。


    丫鬟继续道:“四公子心善,一向待咱们宽厚。若是想求平安符,大不了求到他那儿去,他定然会帮忙的。”


    “你真是会妄想!公子就算是帮也是帮好友、帮心上的姑娘才是!唔,还不曾听闻公子有喜欢的人呢……”


    “嗨呀,王爷疼爱公子,恨不得到天上给他摘下星星月亮,但凡公子开口的事情,王爷哪件办不到?若他当真有心仪的姑娘,以王爷雷霆手段,定会让那姑娘嫁给公子的。”


    “公子长得如谪仙一般好看,哪里需要旁的手段?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反正不会是你——”


    “乱嚼什么舌根呢,再胡说当心挨家法!”


    突如其来的低喝打断二人小话。


    两个小丫头吓得没了魂儿,忙行礼讨饶:“奴婢们知错了,再也不乱说话了。”


    管事绷着脸训斥二人几句后,命人关上府门,碎语声就此停止,只剩府内奇珍异树的簌簌声。


    丫鬟的话尽数传进白姝仪的耳朵里。


    ——四公子心善。


    这话在心底翻来覆去默念了好几遍。


    白姝仪旋身盯着匾额上大气磅礴的题字,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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