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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晏晏轻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高气爽,远空如洗。


    枫叶如火,映得龙泉山庄一派辉煌气象。


    作为泉州当地闻名遐迩的铸剑世家,庄中近日恰有一柄神兵初成,寒光冲霄,引得八方江湖客络绎而至,门前竟是比年节庙会还要热闹几分。


    山庄外古木参天,正因要等的人迟迟未至,沈卿云百无聊赖地倚着那株老枫树打盹儿。


    “这位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七日内,恐有血光之灾啊。”


    这故作高深,却又难掩熟悉的腔调,冷不丁从头顶树枝间砸下来,惊得沈卿云一个激灵,睡意顿时跑了大半。


    她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抬头。


    果不其然,撞进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里。


    “兄长。”


    沈卿云晃晃睡得昏沉的脑袋,学着他那夸张的语气:“你这般信口开河,就不怕一言成谶,反倒应验在自己身上?”


    “啧,心不诚,则不灵,你这话说得,可是大大折损了为兄的道行啊。”


    胡绥故作高深地摇摇头,从树上跳下来,抚了抚并不存在的长须。


    目光在她身侧扫过,见她确是孤身一人,眼里掠过一丝讶异:“咦?奇也怪哉。唐九霄今日竟肯放你一人落单?你们不是向来焦不离孟么?”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卿云闻言,秀气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结,止不住地长吁短叹:“快别提了,唐九霄那个性子,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来的路上,碰上一伙不开眼的蠢贼,好死不死,偏偏惹到了他头上。”


    她越说越气,语速都快了几分:“他倒好,半分不顾忌,把我撇在一旁,自个儿就单枪匹马闯进人家山寨里去了!劝都劝不住!”


    “你是没瞧见那场面,冲天而起一把火,愣是把人家一个寨子烧个精光!”


    “可那山寨里……难道就个个该杀?”


    沈卿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忍:“总有被裹挟的,或是那些土匪的无辜家小吧?他倒好,带着一身伤回来,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我实在气不过,就……就同他争了几句。”


    说到最后,她满是懊恼与委屈:“伤口还淌着血呢,他倒先气性上来,比我火气还大,二话不说,扭头拍马就走!留都留不住!大哥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你的姻缘,我早就掐指算过喽。”


    胡绥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摇头晃脑,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卦象显示,此乃镜花水月,绝非正缘。”


    “可惜啊可惜,某些人被那副好皮囊迷了心窍。为兄今日便再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当断则断啊。”


    “得了吧你。”


    沈卿云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你这卦术,什么时候灵验过?忘了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你蹲在路边支个摊子给人算命,十卦九不准,险些叫人给打了?”


    她语气笃定,带着少女情热的固执,仿佛在说服他,更是在说服自己:“更何况,唐九霄待我是真心实意的,他答应过我,明年开春,便带我随他回家拜见长辈,风风光光地把婚事定下来。”


    “小妹,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更不是凭一时心动就能定终身的。”


    胡绥脸上那惯常的戏谑笑意霎时收敛得干干净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眉头微蹙,语重心长道:“你孤身在外,阅历尚浅,人心叵测,极易遭人蒙蔽。听兄长一句劝,此事……万不可如此轻率。”


    胡绥略一沉吟,提出一个更为稳妥的建议:“何不先让他随你回一趟四时谷?让你父亲亲眼相看相看,掌掌眼。“


    “若他确是良配,再按规矩行三书六礼,名正言顺地定下这门亲事,岂不更为妥当?也免得你将来受委屈。”


    四时谷。


    沈卿云面上的笑意霎时淡了几分。


    心中百转千回,那些难以对外人言的苦衷与枷锁,终究只是化作满腔苦涩。


    她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解释:“兄长,你大约不知,我要是回去,只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当年父亲他连出谷都不肯允我,而今……又怎能答应我嫁给一个外人。”


    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眉眼,胡绥心下大约明了。


    在唐九霄这件事上,自己是说不动她了。


    他沉默良久,终是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罢了,说不动你,我们虽只是结拜兄妹,总归我也算得上你半个兄长。”


    “日后若他待你不好,真让你受了委屈,切莫自己忍着,定要写信告知于我。”


    “兄长我无论如何,总会想法子替你撑腰的。”


    “好!”


    沈卿云的阴霾顿时被这承诺驱散,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就说定了!往后我若受了委屈,有了难处,兄长你可不能赖账,定要帮我!”


    “那是自然。”


    胡绥见她笑了,也跟着舒展开眉头,习惯性地抬手,带着兄长般的亲昵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于山庄门前说话这片刻功夫,庄内迎客的管事终于匆匆赶至。


    “胡公子。”


    他先向胡绥端正一礼,随即目光转向其身侧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姑娘虽一身素衣,却掩不住身姿窈窕,气度不凡。


    加之她眉目清冽,神情自若,如玉树琼枝自含风骨,虽与胡绥并肩而立,姿态亲近,却并无狎昵暧昧之意,反倒磊落坦荡。


    管事迎来送往多年,早已练就一副玲珑心肠,心下当即判断,这多半是兄妹。


    “胡姑娘。”


    他自觉看破关系,朝沈卿云露出殷勤一笑。


    沈卿云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声如清泉击玉:“贸然来此,多有叨扰,我姓沈,名卿云。”


    短短一言,却令那管事骤然变色,满面惊诧。


    无他,只因近两年来,沈卿云这三字,在江湖中早已如雷贯耳,无人不晓。


    眼前这女子虽来历成谜,却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名动四方。


    自她现身江湖起,便屡有圣手之誉流传,再沉重的痼疾,再诡异的顽症,在她面前,竟都如寻常风寒一般可解。


    然而,她行医不求钱财,不畏权势,仅凭病情轻重缓急区分。


    纵使有世家一掷千金求她上门,她亦是不为所动,从不偏私。


    那管事当即态度愈加恭敬,躬身道:“能得圣手莅临龙泉山庄……云家当真是蓬荜生辉。”


    “您言重了,晚辈医术微末,万万当不得这圣手二字。”


    沈卿云连忙侧身避礼,摆手谦道:“只是途径贵地,偶遇兄长,在此停驻片刻,前辈如此盛情,倒令晚辈惶恐。”


    “沈姑娘过谦了。既然有缘到此,何不与胡公子一同入庄,品鉴一番新出炉的神兵?”


    云管事热情难却,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沈卿云倒也不便再推辞。


    二人便在周遭江湖客或明或暗的打量中,并肩步入庄门。


    不愧是底蕴深厚的江湖世家,出手极为阔绰。


    沈卿云指尖微掂,感知着云管事方才塞来的红封分量,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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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十两的雪花银。


    “这回可是沾了阿妹的光了。”


    胡绥轻笑,顺手将红封纳入袖中,语带戏谑。


    “大哥此言差矣。”


    沈卿云转眸,故作认真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我看,分明是我沾了胡公子的光。相识至今,可从未听你提过家中竟是这般……显赫。”


    “阿云也从未问起过啊。”


    胡绥眉梢一挑,笑得有些懒散:“家中不过略有薄产,在辽州地界还算有几分颜面。日后你若得来,为兄必当尽地主之谊,带你好好领略风物。”


    “说得动听。”


    沈卿云轻哼一声,伸出手掌:“倒是先将上回欠的那五文烧饼钱还来?哪有你这般做兄长的,专会坑骗自家妹妹。”


    “下回,攒着下回一起还。”


    胡绥赶忙将袖口一捂,侧身避开,一副严防死守,生怕她真上前来搜的架势:“不就贪了你两个烧饼,怎记得这般清楚,跟个小账房似的。”


    “因为我穷啊,兄长。”


    沈卿云重重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看不得病人在眼前受苦。那些穷苦人家连药都抓不起,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贴得多了,自然就穷了。”


    “再说唐九霄,你瞧他那张脸,像是个会挣钱的模样吗?到头来,还不是得靠我想法子。”


    “什么?那厮竟真是个吃软饭的?”


    胡绥顿时瞪大眼睛,语带震惊:“阿妹,为兄这可断断不能同意这门婚事,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怎好意思赖着你养活?”


    “我乐意。”


    沈卿云哼笑两声,眼底漾开一点明亮又执拗的光:“单是每天醒来能看见他那张脸,我便觉得神清气爽,这银子花得值。”


    胡绥摇头叹气,恨铁不成钢地想说些什么,两人已迈过门槛,踏入了喧腾的剑庐之中。


    庐内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众人围着一方宽大石案,啧啧称奇,低声品评。


    两人随人流凑上前去,只见石案正中横着一柄出鞘长剑,剑身映着天光,寒光流泻,剑气森然。


    而那剑鞘被搁置于一旁,通体由玄色精铁制成,镂刻着苍龙纹样,鳞爪飞扬,栩栩如生,单是这剑鞘的做工,显见铸造技艺已臻化境。


    沈卿云于剑法一途并无研习,只觉此剑好看,冷冽夺目,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趣,目光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四周逡巡。


    一旁的胡绥却凝神盯着那柄剑,眸色渐深,素来洒脱不羁的脸上竟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似是惊疑,又似沉凝。


    “坏了。”


    胡绥只觉肩头被重重一拍,耳边已炸开沈卿云一声急促的清喝:“有人要夺剑!”


    声犹在耳,剑庐内已如热油起锅,惊呼四起,霎时乱作一团。


    人群推搡冲撞,胡绥猛地回神,再抬眼时,那道纤细素白的身影早已被人潮吞没。


    他心头一紧,又急又怒,奋力拨开人群,拼命朝她消失的方向挤去,口中连声喊着:“阿云!阿云!”


    另一边,沈卿云仗着身形灵巧,如一尾游鱼般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竟真给她挤到了石案旁。


    眼见那寒光凛冽的龙纹宝剑即将被贼人夺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足尖一点,纵身跃上石案,伸手便要去抓那剑柄!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自混乱的人群中疾窜而出,快得只余残影,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出,挟着凌厉劲风,直拍向她心口!


    胡绥恰恰目睹这惊魂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可他被人流死死阻在原地,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索命一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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