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和犬槐留在凤仪宫执掌亲卫,山桃和青葛跟着连襄往前头的交泰殿去。
四个姑娘从小就是被大将军手把手培养出来的,上阵杀敌、排兵布阵不在话下,气势骇人,站出去都极为唬人。
今日后宫众人该跪迎新后,连襄便是去受众人跪拜的。
“皇后娘娘驾到——”
殿里的众人皆跪地俯身,齐声道:“请皇后娘娘安。”
众人俯身,眼前只能望见连襄的凤尾裙在金砖上烨烨生辉,迤逦而去。
连襄在凤座上,一只手撑着下颌,目光扫了面前跪地的一群女子,并无意给什么人下马威,“起来吧。”
连襄下首坐着的女子,容貌姣好,艳丽照人,瞧着座次,应该是尹彧的某个宠妃。
这女子生了一双上挑的眼睛,一张口就是藏不住的阴阳怪气,笑着道:“娘娘慈心,叫我们在这喝了不少上好的茶水。”
连襄在北疆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毕竟往日里敢在她面前嚼舌头、嘴上不干不净的人,都不知道被扔到哪个山头喂狼了。
连襄听了这话,还在心中思考了片刻,哦,这人正阴阳怪气,觉得她来的迟了。
连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衣裙,这女子身着赤色百迭裙,上头竟然用金线绣着鸾凤。
要是连襄今日穿了皇后冠服,这两人的衣裳这样相像,简直是要逼得连襄不得不和宠妃“分个高下”来了。
受后宫众人拜见的这一天,皇后娘娘和宠妃穿的衣裳几乎一模一样,这会是多么大的热闹?
连襄会不会气急败坏,怒火冲天地和宠妃斗个你死我活,再惹了尹彧厌恶?
背后算计这些的人也实在是太小瞧连襄了。
连襄往日里在北疆,争抢的是国境疆域,手里紧握的是军政大权,盯着衣裙一角争来抢去,镇北王世子谁来当?
连襄轻笑了一声,她虽然不曾开口训斥这女子衣裳逾制,竟然被人挑衅到脸上来了。
连襄这辈子还从没有被人这样,一巴掌打在脸上呢。
连襄并不看她,手里把玩着榻上放着的玉如意,轻声问:“你是谁?也敢来问我的罪过?”
那女子咬咬牙,忍着耻辱,开口道:“妾……”
连襄身边站着的青葛冷声道:“跪下回话。”
那女子脸上都憋红了,跪下之后,强撑着脸面,不愿开口。
殿里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曾开口。
半晌,才有人开口道:“娘娘,宝钧年轻,不懂事。请娘娘饶了她这一回吧。”
开口的女子坐在连襄下首的另一侧,是首位,瞧着地位不低。
连襄本来只是抬头扫了她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连襄再也没能移开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
池氏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像是被猛兽盯上了,呼吸都不畅起来,浑身冒着冷汗,却不知道该不该请罪。
连襄轻声问:“你叫什么?”
池氏道:“妾是贵妃池氏。”
池氏是尹彧后宫里唯一一个得封的后妃,其他人都没有品级,如今座次是按着家世来分的。
池氏说是封了贵妃,可是池氏现在连金册金宝都没拿到手,连身边伺候的人都不齐全,一点也没撑起来贵妃的派头。
宫里不知道多少拜高踩低的人背地里笑话她这个贵妃。
因为她本是尹彧的正妻。
池氏听着了连襄这句询问之语,没觉得对方轻视自己,反而觉得对方性子爽利直率,是个极好打交道的人。
不知道为何,池氏只觉得对方的语气里有几分温柔,好像捧着一只柔软的幼兽那样,轻声细语,像是怕惊吓到了什么似的。
连襄听了她的回话,却摇摇头,“我是问你的名字。”
池氏像是已经许久不提自己的名字了似的,话音里甚至有几分滞涩,“妾名……池瑶。”
连襄点点头,像是没得到应有的回答,还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不眨,却不再追问了。
“娘娘,可否饶了……”
池瑶是想请求连襄放过宝钧,却不是为了宝钧,而是为了连襄。
宝钧是陛下母家承恩公府的小姐,有太后护着,罚了宝钧,说不定连襄还要受连累。
只是池瑶的话没说完,就被太监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驾到——”
众人皆跪地叩拜,口称:“陛下万安。”
连襄懒懒散散地靠着凤座,见着尹彧抬脚都快走到她面前了,才刚准备站起来,不是行礼,只是想躲开他,至少不想和他同坐。
尹彧却误会了,以为连襄是要起身行礼。
连襄没来得及躲,被尹彧一把扶住了,温声道:“阿襄不必多礼,累着了吧?你坐着。”
连襄只觉得自己被毒蛇隔着衣裳用毒牙咬了一口似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衣角猛地收回来。
梁福寿跟在尹彧后头,此刻在帝后二人身旁站定,忍不住腹诽,陛下英明一世,这回真是栽在了温柔乡里。
可……
皇后娘娘这也不是温柔乡啊,虎狼山还差不多!
“起来吧。”
众人起身,宝钧也想跟着站起来,一抬眼,望见连襄阴沉沉的眼神,一哆嗦,侍女也没扶稳,又跌坐回去了。
尹彧瞧见了连襄的眼神,沉声问:“这是怎么了?”
宝钧泪眼盈盈,只觉得陛下这是在给自己撑腰呢,没听见陛下都动气了吗?
宝钧梨花带雨,柔柔地泣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惹了娘娘不快。”
连襄头也没抬,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看着上头浮着的茶叶,心里算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见着茶了,只觉得让人心口泛酸,一伸手,把茶盏扔在了桌子上。
“嘭。”
一声闷响,殿里的众人都忍不住屏息,皆以为皇后娘娘这是动了气,不知道后头的事态该怎样收场。
尹彧还惦记着连襄身子不舒服,太医院院判昨日哆哆嗦嗦地前来回话,凤仪宫里用的养气补血的方子看不出什么病症,只好提心吊胆地答陛下的话。
话里话外,尽是阿襄身子有亏损,得好生养着。
尹彧本就为了这事头疼不已,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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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让人把连襄气着,便也无心再听,果决地下了判决:“既然如此,罚俸三月,下不为例。”
宝钧这下真是像被人欺辱了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真是我见犹怜。
宝钧哀哀戚戚地喊道:“表哥……”
尹彧眉头一皱,心虚地看了一眼连襄,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却一下子沉了脸,呵斥道:“没规没矩,品行不端,成何体统!”
宝钧泪眼朦胧的模样不仅没能惹得人心疼,反而把陛下惹恼了,一下子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跪在地上,愣愣的说不出话。
梁福寿瞧得真真的,他们陛下偷偷望皇后娘娘那一眼,哎哟,那真是话本子里说的,缠绵悱恻、伏低做小的。
梁福寿跟着陛下身边多少年了,还以为贵妃得的宠爱已经算是头一份了,家世低微却做了皇子妃,不仅坐了,还坐稳了许多年。
没想到,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
皇后娘娘昨日阴阳怪气、怒火冲天地喊了不知道多少声“表哥”,还自称“臣女”,哪有人敢问责娘娘不行礼、不恭敬?
他们陛下眉眼里都是欣喜之意。
皇后娘娘的巴掌都打到陛下脸上了,陛下还只顾着娘娘的心气顺不顺呢!
尹彧今日猝不及防听了宝钧这一声“表哥”,竟然觉得心虚,好似他给了连襄的宝物,也被人抢过去了一份似的。
梁福寿心道,我的陛下呀,您宫里的表妹多着呢。
陛下往日里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什么表妹堂妹,陛下都不在意,梁福寿却如数家珍。
池贵妃算起来,也是陛下的表妹呢!
宝钧垂着头,泪眼盈盈,暗地里咬着牙,心中恨透了连襄。
宝钧暗暗恨道:陛下不过是顾忌着北疆的大军,多给她几分面子罢了!等北疆军尽数归顺了陛下,看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连襄都不必细看,扫了一眼下头跪坐的宝钧,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爱慕他,那你就把他捏在手里,他要是抬脚乱跑,你把他关在囚笼之中也行。
他若是心有旁人,丢了便是,做这般愁眉苦脸、哀哀切切、凄楚怅恨的姿态干什么?
再说了,辜负了她的人是尹彧,她怎的不去恨尹彧?
就如同心心念念的饼子被旁人咬了一口,吃不下去,觉得恶心,那就先赶紧丢了嘛!
再说,尹彧这块馅饼,连襄别说咬一口,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谁会跟她抢?
恨旁人做什么?
连襄实在是懒得纠缠下去,她今日来,又不是为了给尹彧操持宫务的,也不过是出来受众人跪拜罢了。
要不是连襄当时想着,她要是不来,众人也得在交泰殿苦等,她甚至不会折腾自己来这一趟。
不过……
连襄的目光扫了底下低眉顺眼坐着的池瑶一眼,今日倒也没有白来一趟。
连襄暗叹一声,只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宝钧仍旧跌坐在地,哀哀戚戚地抹眼泪,抽抽噎噎的,梨花带雨,倒是我见犹怜。
但这种戏码,连襄实在是懒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