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粥微苦，顺着哪吒的喉咙滑下，白檀儿喂得极小心，粥沾到他唇角，白檀儿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拭去，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皮肤。
一碗粥喂完，已经入夜，窗外月色渐浓，白檀儿帮哪吒捏好被角。
“早些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白檀儿说完，便化成原形，跑到房间的角落里，钻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老鼠洞。打洞是老鼠的看家本领，它可以在地下打出一个舒服又温暖的小洞，这样整个房间就可以给哪吒调养生息。
倦意像潮水般袭来，今日又忙前忙后，在温暖的小窝里面沉沉睡去。
房间里的哪吒却心思深沉，迟迟无法入眠。
复活母亲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愿望，如今几乎已经快成了他的心魔。
哪吒起身，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大步走出了房间。
夜色深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菩提老祖的禅房，亮着微光昏黄的烛光，透过窗户纸是说不出的柔和。
哪吒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木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片刻后，里面传来菩提老祖苍老而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只见老祖正坐在蒲团上打坐，拂尘搭在膝头，庄严郑重。
哪吒抱拳行礼：“老祖，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指点。”
菩提老祖微微点头，示意哪吒继续说下去。
哪吒沉声说道：“老祖想必已经知道我和白檀儿在归墟的经历了。”
“那恶龙盘踞归墟数万年，法力高深，晚辈竟束手无策，还请老祖指点迷津。”
菩提老祖手持拂尘，双眼深邃如渊：“天命有常，非人力可改。”
哪吒激动道：“老祖是在说我痴心妄想吗？”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你母亲魂魄已散，消失于六界之中，你却妄想将她复活，此做法有违于天命。然我曾为你占卜打卦，你竟真能做到此事。”
“真的吗？”哪吒听到自己真的能复活母亲，言语当中是说不清的激动，甚至激动到有些失态，想要冲上去握住菩提老祖的手。
菩提老祖轻轻打了一下，哪吒得知自己的动作失礼退回原位。
“我刚才说了，天道有常，非人力能改，你违背天道，必将付出代价。”
哪吒意志坚定，目光如炬：“只要能复活我母亲，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是我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我不后悔。”这个问题无论是谁，无论在何时何地，问他千百遍，他都绝不会再有第二个答案。
“后院藏书阁的典籍，自开天辟地以来的孤本、抄本皆在其中。你可随意翻阅，三日为期。”他顿了顿，“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哪吒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走向藏书阁。
藏书阁内，烛火在灯台上摇曳。
哪吒盘坐在书堆中央的蒲团上，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紧蹙的眉峰。他的扫过密密麻麻的篆文、蝌蚪文、鸟虫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归墟”“鳞甲”“黑龙”相关的字眼。
…………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打破了藏书阁的宁静。
白檀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这已经是哪吒在藏书阁的第三天了，也是菩提老祖给他的最后期限。
整整两天，哪吒的眼睛几乎没有抬起来过。
哪怕是白檀儿给他喂饭时也不曾侧目过。
哪吒是天神原本就算不吃食物，也能够生存下去，但他此时伤势太重，这些药粥之中含有能够治疗的药草，因此白檀儿还会坚持不懈的给他送粥。
可哪吒还是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放下吧，我待会儿喝。”
白檀儿抿了抿唇，将粥碗放在案几上。她看着哪吒苍白的脸色，锁骨处渗出血迹的绷带已经发黑，忍不住轻声道：“该休息了。”
哪吒翻过一页书，纸页因年代久远而脆薄，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淡淡道：“无妨。”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更低了些：“伤还没好全。身体会受不住的……”
哪吒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眸看她，他淡淡道：“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白檀儿一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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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烛台旁，取下快燃尽的油灯，换上一盏新的。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走出了藏书阁。
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拂过，吹得她打了个轻颤。她拢了拢衣襟，沿着回廊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转过拐角时，她忽然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哎哟！”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多亏对方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倒。抬头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师兄无牙。
“无牙师兄。”白檀儿非常疑惑，“你深更半夜的去做什么？”
无牙回答：“夜深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无牙面容俊朗依旧，一身道袍装束，看不出与寻常有什么差别，但是白檀儿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腥味。一种咸涩潮湿腐朽的腥味。
她皱了皱鼻子，试探性的问道：“师兄，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她莫名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无牙挑眉，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什么味道？难不成是我今日斩了只山精，沾了些妖气？”
白檀儿点点头，师兄们，下山斩妖除魔是常有的事，难免会有近身搏斗，沾染上一些妖怪的气味倒也正常。
“师兄，最近几日白日怎么不见你？”
白檀儿这两次遇到无涯，都是在深夜无人时，白天反而见不到人。
无牙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带着一丝冰凉：“小师妹眼里只有那位三太子，哪还顾得上我们这些师兄去了哪儿？”
白檀儿立刻警铃大作：“胡说什么！什么三太子？三太子是天神，自然在天上，镇守职位。”
哪吒在斜月三星洞养伤的事情，除了她与菩提老祖，没有其她人知晓。
无牙也不恼：“师妹误会了，我不是说三太子来了三星洞，而是说你的心跟着三太子回了天上。”
“好了好了，我该回去睡觉了，小师妹也早些回去休息。”他说着，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回廊尽头的夜色中。
白檀儿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师兄的语气、他身上的味道、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可她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