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辗转反侧了一夜的陆宛彤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起身,惊的刚进门的黛雨打翻了手里的糕点碟子。
“小姐啊!你这又是怎么了?”她紧张兮兮的打量着陆宛彤眼下的青黑,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用粉膏遮住它们。
等到陆宛彤终于从黛雨的手中逃脱,时间已经快到晌午了。
为了遮住她的黑眼圈,黛雨上了厚厚的一层粉膏。陆宛彤毫不怀疑,只要她待会儿做了什么幅度稍大的表情,她眼下的那层“墙皮”就会往下掉。
接连赶了两天的路,别人不提,娇生惯养的小郡主是有些受不了了,故而今日并无什么特别的安排。
补充物资,规整接下来行程这些事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吧。
陆宛彤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闲逛,行至一处池塘边时,瞧着四下无人也就随便找了一块凸起的石块坐了上去歇脚。
今日天气不错,温度正好。
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本就十分困倦。此刻坐在池塘边,放空大脑的盯着池中自由往来的锦鲤,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长时间保持不自然的睡姿让她的脖颈处十分的酸痛,逼得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站起来,舒服的迎着风伸了个懒腰。
“陆宛彤。”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打破了这份保持已久的宁静。
是谁?她感到奇怪,这里知晓她真名的只有她自己带来的人和知府夫妇,这些人断然不会如此直呼她的大名,按理也不会再将她的身份透露给别人。
陆宛彤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是谁叫出了自己的大名。
那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比她高些,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发髻间别着一支白色的山茶花簪子。
几乎是在看见那支簪子的一瞬间陆宛彤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锦台府知府李茂德之女,李从霜。
还没等她理解眼前的一切,就听见李从霜开了口,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带着数不尽的疑惑。
“你是溧阳郡主,陆宛彤?”
李从霜也忘了到底是从何时起自己常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她将梦境的碎片拼凑起来,得到了一个充满恶意的故事。
在梦中她更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看着父亲即将入京述职,梦里的那个自己吵着要一同前去,父亲实在拗不过就将她带上了。
父亲入宫去了,她在驿馆待的无聊,便上街闲逛。
在一家首饰铺子外,她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公子。
“姑娘你没事吧?”那位公子扶住她,“今日是顾某冲撞了姑娘,不若去一旁的铺子,姑娘挑一支簪子,顾某付钱,算是赔礼。”
低劣的搭讪手段。
若是在现实中碰上这种登徒子,李从霜定要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可是梦中的她没有这么做,她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的,在听见顾姓公子声音的那一瞬间,就疯狂的爱上了他。
她接受了顾姓公子的赔礼,选了一支牡丹花样式的折股钗。
可她李从霜明明偏爱山茶花,从不爱牡丹。
闲聊中,她得知了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远山王府的世子爷,顾安和。
而早在两年前,远山王世子顾安和就已娶了桑逴来的和亲公主央真为妻,心上人已有妻室的事实让梦中的李从霜痛苦不已。
李从霜看着梦里的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到驿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谁都不肯见。
直到第二日才顶着红彤彤的眼眶出门,头上的白色山茶花簪子也被换成了昨日和顾安和一同买的那支牡丹钗子。
李从霜像是背后灵一般跟在梦中的自己身后,看着她以道谢为由进入了远山王府,见到了情敌央真。
这位异乡来的公主看起来病怏怏的,也没什么精神,就只是呆呆的坐在亭子里看着一旁的景色。
“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种女人能嫁给世子!”李从霜看着梦中的自己像是个疯了一般,面目狰狞的站在央真面前质问她。
央真并没有回应,这让梦中的李从霜愈加愤怒。她愤怒的抓住央真的衣领,摇晃着她的身体,想要强迫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一旁的侍女上前阻拦,一个不慎,几人一同掉进了一旁的池塘中。
匆匆赶来的顾安和看着湿漉漉的几人,竟然抛下了自己的妻子,先去扶起了“李从霜”。
经次一行,梦中的李从霜对顾安和更是死心塌地,而在一旁冷眼观看着这一切的真正的李从霜却是对这一切充满了不屑。
她的父母感情甚笃,琴瑟和鸣。从小她便知道自己若是要嫁,也需得嫁一个如同她父亲那般尊重妻子的男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且不说梦中的顾安和从长相到性子都不是她喜爱的,即使是她李从霜真的喜欢上了顾安和,也绝做不出梦中那般丢脸的行径。
她有些同情梦中那名叫央真的女子,她看得出她并不快乐。
也是,有这么一个喜爱在外招蜂引蝶,比起成亲两年的妻子更关心才认识一天陌生人的丈夫,很难能够快乐。
梦境还在继续,她也只能被迫接着往下看。
父亲碰上了棘手的事情,要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
听到这个消息“李从霜”心中暗喜,更加频繁的约顾安和见面。
某日,她收到了一份请柬,邀请她去参加赏花会。
在那个宴会上,她见到了恶名远扬的溧阳郡主——陆宛彤。
两人在闲聊中得知了对方也喜欢顾安和这一事实,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两人在仇视央真这件事情上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她俩达成协议,一起想办法让央真自请下堂,过后再一同嫁与顾安和,至于谁是正室,由顾安和决定。
荒唐!
越来越荒唐的发展让李从霜感到窒息,她挣扎着想要从梦中醒来,却无济于事。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里的自己和陆宛彤联手,不断用各种下作且恶毒的手段折磨着央真。
看着明明是十分明显的栽赃嫁祸,顾安和却像是没有脑子一般,将所有错处都算到央真的头上。
实在是荒谬至极。
这个梦境充满了恶意,对那个叫央真的姑娘的恶意。
漫长的梦境让李从霜也逐渐麻木了。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联合陆宛彤,找了一个纨绔子弟,要在皇帝的寿宴上给央真下.药,诬陷她红杏出墙。
不过这次她们没能如愿,央真没有中药,反倒是“李从霜”中招了。
在皇帝的寿宴上与人私会,白日宣淫。
父亲为了她引咎辞官,自己名节尽毁,只得嫁与那纨绔,凄惨的度过余生。
梦里的李从霜看不明白,但是旁观的李从霜确实看的透彻。
什么陷害央真,那个局从一开始便是溧阳郡主为了她而设下的。
二女共侍一夫只是溧阳郡主拉拢她的权宜之计,她从未打算和任何女人分享顾安和。这次出手也是因为顾安和对“李从霜”的态度越发特别,她嫉妒了。
嫁与那纨绔之后,梦境还没有结束。
李从霜看着梦里的自己婚后受尽折磨,她的丈夫并不爱她,三天两头去逛青楼妓院,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她的公婆也不喜她,每日晨昏定省都免不了被婆母磨砺一番。
日子一日日的过着,梦里的自己也逐渐变得和昔日在亭中见过的央真那般,病怏怏的、没有精神,甚至她比央真更加凄苦。
梦里的时间飞逝,李从霜看着“自己”的鬓边生出了白发。
一日,她看着已然佝偻的“李从霜”在后院洗衣,一辆马车从她眼前经过,风吹起马车的窗帘,露出里面故人的面容。
是顾安和与央真。
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看见央真的脸上带着笑。
他们过的很幸福。
李从霜能感受到梦中自己内心的想法。
当晚,“李从霜”换上曾经的嫁衣,发间簪着那支牡丹钗子,在屋子上吊自杀了。
从梦中醒来,李从霜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第一次,她在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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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完整整的看完了那一出荒唐的戏码。虽说过去的几年间,她也常常会梦见故事的碎片,但每一次都只会梦见一些片段,从未如此连贯且完整过。
被汗水打湿的衣衫紧贴着她的身体,令人十分不适。李从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床榻上吩咐婢女去准备热水,她需要沐浴。
温热的浴水让李从霜逐渐平静下来,她回忆起梦境最后的场景。
坐在马车的央真,是真的快乐吗?
她就这么泡在水中回忆着昨夜的梦镜,直到浴桶中的水快凉透了,她才起身。
换好衣物过后,她便前往母亲的院中,她们向来是一同用膳的。
刚进母亲的院落,就瞧见母亲正坐在桌前看着话本等她。
是因为听母亲讲话本里的故事多了自己才会老是做这种梦吧,她努力的自洽着,刻意的不去在意梦中真实的场景以及与现实对上的人。
“小梅到了,快坐下。”马夫人瞧见自己女儿到了,立马示意一旁的婢女可以上菜了。
李从霜习惯的坐到了母亲的一旁,小梅是她的小名,只因母亲生她之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父亲从院中折回的梅花。
“对了,小梅。昨日你去外祖家,深夜才归,我和你父亲还来不及告诉你府上来了客人。”等待婢女从小厨房端菜的间隙,马夫人向李从霜说起了昨日到访的陆宛彤。
“是你爹昔年同窗的女儿,名叫纪君,返乡路上经过咱们这儿,来借住几日。”
“现下她住在咏梅苑,同你年纪相仿,若是得闲你也可去看看。”
父亲的同窗之女?李从霜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做她想。
“女儿省的了。”
吃过早饭,又陪着母亲聊了会儿天,李从霜才从主院离开。
索性现下无事可做,她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瑞彩朝着咏梅苑的方向走去。
与父亲关系密切昔年同窗她大多都认识,姓纪的确是没有印象。不过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想来是来往较少的同窗好友。
从马夫人的院子到咏梅苑需得经过一处池塘,还未走到池塘旁的碎石道上,李从霜便远远的瞧见有一位穿着不俗的姑娘坐在塘边的石块上,似乎是睡着了。
待到她走近时,那姑娘似乎是终于醒了,站起来伸展着手臂。
这大抵就是那纪君姑娘。李从霜这么想着,又向前走了几步,打算叫住她。
然而越是走近,李从霜便越是觉得这个背影眼熟。
仿佛在哪里见过。
昨夜的梦境再度浮现眼前,耳旁传来女子装作心疼的声音。
“可惜啊,从霜。我们没能扳倒那央真,还让你受此折辱,我这心里真是难受的不行。”
“陆宛彤。”她不自觉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听见有人叫自己,那姑娘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李从霜无法忘记的脸。
那个她只在梦中见过的人,溧阳郡主陆宛彤。
此前,无论梦境是多么的真实,李从霜都还能自我欺骗,是被母亲看的话本影响了,故而才会有如此荒诞的梦境产生。
哪怕是一个月前听闻桑逴真的送了那位央真公主前来和亲,她也还在安慰自己,自己能叫出名字的外族公主也就这一位,梦中套用了她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况且央真公主与那顾安和也并未如同梦中那般,在公主抵达后几日就成了婚。
可她从未去过京城,也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哪位大名鼎鼎的溧阳郡主。又是因何缘故,眼前这名女子有着一张和梦中那个溧阳郡主相同的面貌。
李从霜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涌,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想要呕吐。
昨夜梦见了完整的故事,就是因为她来到了自己府上吗?
李从霜无法确定。
她瞧见对面的“陆宛彤”也在打量着自己,事到如今她至少要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否真的是溧阳郡主。
李从霜压下多余的心绪,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是溧阳郡主,陆宛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