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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孩儿债(十一)

作者:好大一只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咯咯咯咯咯……”


    尖利刺耳的笑声陡然响起。


    与此同时,有砂土自房梁“扑簌簌”落下。


    宋岐灵抬头,便见周遭景象皆如虚幻泡影一般,渐渐散去。


    她松开王虎,将其推至一旁,而后转身向师弟一行人疾步走去,“想来屠夫就是阵眼,如今人死了,这方虚相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话音落下,她飞快地看了眼万红绫,“万老爷受妖邪操控,所行之事皆不是本意,你莫要太过自责。”


    闻言,余下几人面色空白,而后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哪有这般安慰人的?


    人家刚受你的教唆捅了自己的亲爹耶。


    再看那万大小姐,似乎将头垂得更低了。


    只见她肩头耸动,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俨然伤心欲绝。


    宋岐灵替几人解开缚手的麻绳,叮嘱道:“趁着虚相未完全崩塌,跑出去,跑的越远越好,无论谁唤你们的姓名都不要答应。”


    待将人尽数放走,她才重新回到万红绫身旁,见人颓靡不振,全无求生的意志,她长叹了一声,道:“虚相里杀不了人,万老爷并未真正死去,你若还想活,便背起你的父亲,离开这里。”


    闻言,万红绫浑身一震,哪儿还顾得上旁的,口中低呼着“父亲”,扯住万老爷的双手,拖着人艰难地往外挪动。


    见状,丘儿忙踉跄着冲上前来,帮着自家小姐一起抬人。


    宋岐灵这才站直了身,抬脚向屋外走去。


    世间因果报应,环环相扣。


    前人种下的因,后人便该承受这苦果。


    -


    破败的檐角笼罩在灰白色的尘雾中,野草自石阶缝隙里钻出,随风颤动,刺得人面颊发痒。


    宋岐灵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所及,‘万兴商行’的旌旗颓然靠在一旁,旗角耷拉着,将视线遮了一半。


    待适应片刻,察觉到四肢渐渐恢复力气,她撑地坐起,环顾四周。


    脱离了虚相,这方地界终于显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只见四处皆是断壁残垣,俨然是处荒废已久的破庙。


    几道模糊的身影横陈在不远处。


    女子低低的抽泣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起来,叫人听了,无端起一身寒栗。


    “父亲……”


    宋岐灵扭头看向声音来处,便见万大小姐跪坐在地,双手捧着万老爷的面颊哀哀叫唤。


    看这阵仗,恍若真出了人命一般。


    犹疑片刻,宋岐灵站起身,朝万红绫走去。


    “万老爷这是叫邪祟惊了魂,姑娘不可强行唤醒。”


    行至跟前,只觉万老爷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竟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也难怪万红绫如此忧心。


    待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宋岐灵一颗心方落定,她站直了身,道:“安心修养,不出三日,万老爷便可苏醒过来。”


    闻言,万红绫止了抽泣,抬眼看向宋岐灵,泪眼朦胧道:“当真?”


    宋岐灵颔首,“当真。”


    昏迷这事她有的是经验。


    “若还是不放心,万姑娘可以将这符纸烧成灰烬,掺在水里叫老爷服下。”


    她递给万红绫一枚叠成三角的黄符,“饮下符水,可保万老爷不受邪祟侵袭。”


    经历过昨夜的怪力乱神,万红绫还有什么不信的。


    她指尖微颤地接过符纸,揣进了自己的袖口中,而后撑地站起身,冲宋岐灵端正地行了一礼。“宋术士于我万兴商行有救命之恩,红绫感激不尽,如此大恩大德,红绫无以为报……”


    宋岐灵心头一跳。


    再由她说下去,怕是不妙。


    “此乃宋某的分内之事,万姑娘不必挂心。”宋岐灵抬手打断,笑得一派和煦,“若姑娘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将一辆马车匀给我们兄弟四人,可好?”


    这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落在旁人耳中,多了分趁火打劫的意味。


    万红绫不以为意,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宋术士,你要走?”


    宋岐灵点头,“某在这些时日对商行多有叨扰,若继续拖累下去,恐误了商行的大事。”


    这话说得却真情实意。


    宋岐灵瞥了眼顾连舟,见他全须全尾地站在不远处,愣怔地回望着自己,弯了弯唇角,道:“宋某和弟兄们,怕是与商队八字不合。”


    既如此说了,那便是不愿再同行了。


    万红绫并非扭捏之人,亦知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是以,只轻叹了一声,唤来近旁的家仆,吩咐了几句,便又冲宋岐灵一行人行了一礼,“若有缘,南城王府再相见。”


    “好。”宋岐灵回了一揖,垂下的长睫掩去眼底的情绪。


    南城王府,她的确要好好登门拜访一番。


    只是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


    -


    “师兄,万老爷当真没事?”


    马车摇摇晃晃,在崎岖不平的乡野小路间穿梭,疾风掀起尘土,朝人面上撒去。


    宋岐灵眯了眯眼睛,抬手托腮,淡淡应道:“这便得看他的造化了,性命嘛……自是无虞的,醒来后的事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是痴傻,亦或是疯癫,皆取决于其心智是否足够坚毅。


    若万老爷是将那屠夫的记忆遗忘,便可好上大半。可他若是当真了,那就不好说了。


    “师弟,不是谁都像你一般,每回都能安稳出入虚相的。”


    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顾大少爷,忍不住感叹这厮祸害遗千年的本事,“想来我该快马加鞭,争取早日把你送到师叔的手里。”


    “怎的,师兄想快些将我这烫手山芋脱手么?”顾连舟倒有自知之明,竟学会了自嘲。


    宋岐灵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师弟,我是为了你好。”


    “自然。”顾连舟挪了挪屁股,往车厢深处坐去,直将闭目休憩的柳岱挤得睁开双眼。


    经过昨夜的折腾,这位饱读药典的年轻医师已对现状接受良好。


    毕竟比起阴阳涧的怪物,屠夫之辈还是显得太和蔼可亲了些。


    是以,他适应得非常迅速,甫一睁眼,便看向顾连舟,“顾四兄,你同宋小兄弟闹别扭了?”


    不知他是如何得出的结论,顾连舟并不恼怒,只轻笑出声,“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柳岱盯着顾连舟许久,而后挪开视线,看向宋岐灵,“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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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似乎要赶你走。”


    嗐,他倒是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顾大少爷撇了撇嘴,索性闭眼向后倒去,喉咙里喉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极不情愿地应答。


    是,师兄先前便同他约定过的,时机一到,他们便该银货两讫,分道扬镳。


    他又有何理由赖着不走?


    只是……一股无名的躁意倏地自胸膛升起,直将人灼烧得坐立难安。


    顾连舟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抚向心口。


    他何时变得这般死乞白赖了?


    -


    车轮滚滚,赶了半日。


    直待车上四人饥肠辘辘,腹里饥焰中烧,一处茶舍赫然出现在宽敞的路边。


    简直是凭空长出来的一般。


    马车尚未停稳,几人便跳了下来,直奔那茶舍摊前。


    “老板,上茶!”宋岐灵弯腰自桌下抽出隼条凳,冲茶摊后吆喝,一副熟稔模样。


    其余几人不急着坐下歇息,俞七勤快,牵马去了树旁照料;柳岱行动缓慢,挪至冒着热气的摊前,与顾连舟一同抻长了脖子,向里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只见那圆的扁的,粗的细的,各类面食静静躺在铺了面粉的蓖子上。


    隐约的,还能闻见那锅中翻滚的肉汤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扑到两个饿狼似的后生鼻子里。


    喝什么茶?


    他们要吃扁食!


    “哎,来了来了!”头裹锗色巾帽的中年男人操着擀面杖出来招呼,见两只馋鬼围在摊前,忙堆起笑来,“各位爷,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要了几碗面与馄饨,犹嫌不够,两人又讨了些白皙嫩滑的豆腐脑,拿鲜红的辣子与小葱拌了,端到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热腾腾的饭菜下了肚,几人重新体会了做人的妙处,抚着肚子看着虚空处愣神。


    “嗝——”俞七痛快地打了个饱嗝,扭头看向柳岱,“柳行川,此乃人食。”


    话音落下,迎来一记白眼。


    “说得跟你饿了多久一般,也不知前些日谁跟饿死鬼投胎一般,险将我们吃垮了。”柳岱端起桌上的茶杯,凑近唇边啜饮了一口。


    俞七扬眉,“说到前些日,我确是被饿死鬼附体,只一味进食,可无法像如今这般,品尝食物的本味。”


    他抬手拍了拍宋岐灵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激,“多亏我宋兄出手相助。”


    说罢,手掌滑过肩背,将人搂了个全乎。


    宋岐灵眉头微皱,正要发作,忽觉肩头一轻,那条不老实的胳膊已被人扒拉下去。


    “感激便感激,动手做甚?”顾连舟面色不改,语气里却透着几分不耐。


    俞七愣了一瞬,迟疑道:“怎的……我的力气很大么?”


    能把人的肩膀捏碎不成?


    不然……这人发什么神经?


    “门规如此。”宋岐灵面不改色的胡诌道,“肩头三把火,肩膀轻易不叫人触碰,俞小兄弟见谅。”


    编得太顺口,听得顾连舟一愣。


    他倒是没听师父提过这个门规,方才他不过是看俞七的举动心中不痛快罢了。


    师兄倒是……惯会给他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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