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没想到，老游要去的地方，居然是一所本市有名的顶级私立医院，辰山医院。
这所医院，她从小就听过名字。
但也只听人说过，却从未进去过。
因为，这所医院的名气，不仅源自它先进的医疗资源，也源于它昂贵的医疗费用。
之前，游苏曾在网上看过一个求助贴，贴主问：来南屏市旅游了！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有没有本地人给我推荐几个烧钱的项目？
下方被顶到第一的热评就是：辰山医院七日游，多少预算都花完。
辰山医院的实力毋庸置疑。
除此之外，游苏还看过一个贴：《如何用一张图证明你的经济实力？》
下方评论区，有土豪晒存款余额的，也有晒豪车豪宅的，都被网友挑三拣四。
只有一个土豪，晒出了自己在辰山医院VIP病房住院的照片，让挑剔的网友们承认了她的财力。
虽然网络上有夸张的成分，但这里收费是真的贵。
曾经的游苏，从辰山医院门口路过，都要屏住呼吸。
生怕这里的空气，会自动扣除自己V信钱包里仅存的18.91元。
可是如今，她的母亲老游，居然敢眼都不眨地往里走！
家里啥条件啊！
老游这是疯了吗？真打算在这销金窟里夜不归宿？就她那点养老金，估计进门几分钟就得被扣五年的钱！
游苏心焦无比。
归根结底，吐槽这么多，她其实是在担心老游的身体。
要知道，能来辰山医院看的基本都是疑难杂症。
游苏刚见到老游的时候，暗搓搓用鸟眼扫描了她好几遍。
老游身上有些小问题，毕竟她年纪大了，但也没有明显异常。
可是，鸟眼毕竟比不了先进仪器，游苏也不是专业医生，万一老游真查出了什么怪病呢？
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医院？
老游不知头顶的鸟在操心自己。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绕过门诊大楼，来到院区后方的住院部。
又绕过前面的住院楼，走到藏在后面的一栋精致小楼前。
进楼前，老游又转头叮嘱游苏一遍：“你听话啊！好好待在外面，这里你是不能进的！”
游苏乖乖点头。
她没打算跟进去，这点自觉性她还是有的。
老游没去门诊部，应该不是自己看病，而是来探望别人，这让她松了口气。
但她也很好奇，老游是来探望谁的？
能在这里住院，恐怕家里的条件很不错吧？之前也没听老游提过，她有什么阔绰的朋友啊……
等老游进入小楼，游苏娴熟地绕着楼飞了几圈。
已经这样跟踪观察过犯罪嫌疑人好几次，她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唯一的难点就是，这栋楼私密性不错，不少房间的窗帘都拉着，没法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
好在，窗帘或多或少有点缝隙，游苏挨个观察，把鸟眼贴在玻璃上往里看，找妈妈。
看了一会儿，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总感觉自己像偷窥狂，或者恐怖片里的女鬼。
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栋楼里的房间布置非常豪华，设施设备都很齐全。
和游苏看过的那个贴子，评论区里的高端病房照片，一模一样。
在辰山住院，住VIP病房。
那位被探望的病号，财力等级又要提升一个档次了。
游苏又搜索了几个病房，终于在顶层最右侧房间，发现了自家老妈的踪迹。
这间病房倒是敞亮，没有拉窗帘，给游苏的观察提供了极大便利。
她将目光从妈妈身上移开，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有钱病号。
只一眼，便让她心神俱震！
“嘎……？”
游苏下意识惊叫出声，情不自禁用翅膀扒住窗户，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年轻的女孩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穿着一套干净的纯色睡衣，沉沉躺在病床上。
这不是……她自己吗？
这是她的身体啊！
游苏将那张脸从额头看到下巴，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病床旁，医疗仪器正规律地闪烁着，显示出床上病号平稳的生命体征。
看这样子，她的身体是变成植物人了？
她居然没死在那场车祸中？
而且，没有残疾也没有毁容？
游苏盯着自己的脸，有些入神。
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好好活着，是不是说明，她有灵魂回归身体，醒过来的可能性？
难怪老游没有很悲伤，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死。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游苏看到，老游坐在病床前，握住“自己”的手，温声细语道：
“小游，咱家飞来了一只傻鸟，你不是最喜欢看鸟吗？早点醒来，早点回去就能看到它。你要是真躺十几年，那只鸟估计就要老死了……”
当初，她非要喊她妈老游，她老妈反抗无效，后来干脆也叫她小游，现在也是这么叫着。
看着老游温柔的神情，游苏心情复杂。
妈妈对植物苏还是很温柔的，只是对小动物有点凶。
游苏现在既是女儿又是小动物，就深刻体会到了母爱的多样性。
不过，仔细想想，以前老游对她的爱也是很多样的。
可能是植物苏不会惹人生气，才能让老游情绪稳定吧？
见到自己身体的震惊感缓缓散去，冷静后的游苏又想到一些问题。
她家只是普通家庭，来这里住院，花销肯定很大，难道老游用的是车祸肇事者的赔偿款？
如果这个猜测不错，不知那笔钱的数目是多少，又能撑多久。
但无论如何，在这里住院都不是长久之计。
要是能劝说老游转到普通医院就好了。
毕竟，她现在能否回到身体，靠的应该是玄学而不是医学。
假如她能回去，那身体在哪躺着都差不多。
假如她回不去……希望老游能用赔偿款度过富足的晚年。
“咚咚。”
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请进。”老游松开植物苏的手。
一个妇人走进来，皮肤状态很是年轻，一看就有好好保养过，只有白花花的头发显露出她似乎是老游的同龄人。
妇人穿戴简单却有质感，哪怕是游苏这种不懂行的，也能看出她的服饰价值不菲。
妇人问：“护工已经走了吗？游姐，苏苏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老游答：“已经走了。她还是老样子，你那边呢？”
妇人叹了口气：“都一样，还是老样子！”
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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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苏提取到一个关键词。
老妈给她请护工了？难怪中途还能回家做饭取东西。
植物人肯定很难照料，请护工确实能轻松很多，只是又要给家里添开销了。
游苏琢磨着，过阵子就去警局找份工作，把工资打进妈妈卡里，补贴家用。
她现在变成鸟了，但是比做人的时候更好找工作呢……
唉，内卷的人类社会。
“咚咚！”
病房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个戴眼镜的白大褂，他是来帮植物苏换药和营养补剂的。
游苏听见老游和妇人叫他主任。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服务。只要钱到位，医院主任都过来给她换药了。
换完补剂，主任观察了一下植物苏，跟老游汇报道：“小游状态还不错，有恢复的迹象。你平时多和她说说话，我觉得很有醒来的希望啊！”
老游很高兴：“真的吗？谢谢主任，最近真是麻烦您了！”
游苏却皱起眉头，用鸟眼观察了一下床上的植物苏。
状态不错吗？
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总觉得浑身上下血管脉络很混乱，面色也不太健康。
但游苏以前没见过植物人，也许对于植物人来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很不错了？
病房里的人听不到鸟的碎碎念。
主任开口道：“好了，你们先出来，我跟你们说些注意事项。说完再去你那边看看。”
他指了指妇人。
三个人依次走出病房，关上门，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游苏回忆了一下主任的话，以及不久前的对话，猜测那位贵妇人可能也是哪位植物人的亲属，与妈妈同病相怜，在这里相识。
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这样也好，老游有个伴。
正想着，游苏身后突然传来耳熟的鸟叫声。
“叽叽！”
她转头一看，居然是小红头。
小红头嗅觉敏锐，能找到她这里并不稀奇。
游苏问候它一句：“叽！咕？”你来啦！你的私事忙完了吗？
却见小红头表情严肃，朝她比划了一番，又用翅膀指了指上方，示意她跟着自己飞。
这会儿病房里也没人了，离开也不耽误事。
游苏好奇地跟上小红头，想看看它要做什么。
小红头带她飞上楼顶。
这里有一个带防雨百叶窗的圆形金属格栅。
游苏飞上前一看，似乎是个通风机组的检修口？
小红头身形小巧，可以直接从格栅的缝隙钻进去。它跳进去又跳出来，看着游苏。
游苏懂了，它是想让自己也跟进去。
仔细观察一番，这个格栅是用螺丝固定的，螺丝已经有些松动了。
游苏伸出一根爪趾当螺丝刀，将几个螺丝拆下来，又用双爪抓住格栅，用力往外一拽，成功将它卸掉。
管道还算宽敞，游苏钻进来后，并不觉得憋屈。
只是，她没法像小红头那样在这里飞行，只能用爪子辅助，抓握着管道壁的缝隙前进。
游苏的速度不快不慢，小红头在前面探路，遇到阻碍就及时折返。
两只鸟来到一段平缓的管道中。
前方似乎出现了明显的亮光。
游苏跟小红头，趴在那光亮处，向下一看，下方居然是条走廊，正好能看到老游三人交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