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觉得，这两人间的对话，以及刚才打电话时留下的录像，已经足够给他们定罪了。
她赶忙低头，又看一眼摄像头，确认它依旧在正常工作后松了口气。
不愧是专业设备，质量和续航就是好。
2号那边已经开始处理地上的粉末，亮哥挂断了电话，阴沉地盯着他干活。
游苏又飞了几圈，持续记录两人的动向。
她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猜测警方何时采取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2号已经将地面打扫干净了，他将剩余完好的毒.品袋搬上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准备把东西运出去。
亮哥跳下脚手架，回去休息。
面包车开出工地。
游苏赶忙跟上。
2号把东西运到了一个村庄的空院子里。
把货放下后，又拿了几袋真水泥装上车，没多停留，又回到工地。
回库房，把水泥袋补上，2号疲惫地睡去。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警察似乎还没采取行动，游苏不由得有些焦急。
上次缉毒行动就是趁半夜完成的。
游苏以为，这次警察也会趁黑出动，打亮哥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她们并未这么做。
她反复检查摄像头，疑心是不是没把画面传回去，犹豫着要不要返回警局看看情况。
但仔细想想，警方可是专业的，没直接动手一定是有更全面的考虑。
于是，游苏按捺住焦躁的情绪，继续耐心等待。
清晨。
工程队的工人们开始了新一轮工作。
亮哥假模假样地跟2号验了货，2号驾驶来时开的那辆卡车离开。
游苏在原地挣扎了半天。
不知道是该去追2号，还是留在这里盯梢亮哥，又或是去昨晚2号存货的村庄监视货物。
好在没让她纠结太久。
她看到几辆不起眼的小车跟上了2号，同时，有辆警车正不紧不慢朝工地开来。
是警察们展开行动了？
游苏稍稍放心，但很快又冒出疑惑。
来的这辆警车，似乎是最常规的款式，而且只有一辆……
警车很快停在工地门口，几个警察下车，走进工地。
游苏看到一个眼熟的缉毒警，身上穿着片警的衣服。
她默不作声，继续观察下去。
警察让工人叫他们老板出来。
亮哥很快带着笑，搓着手走过来：“几位警官，有事找我吗？”
一个警察做出傲慢的模样，用刻薄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扫视这片工地：“你们这里的证件都齐全么？”
游苏注意到，这话说完，亮哥有些紧绷的身体反而放松不少。
亮哥说：“都齐全！您要查什么，我这就去取！”
警察意味不明地说了个“哦”字。
亮哥立刻将人拉到一旁。
游苏听见他对警察说，要请他们吃饭，还要递交自己的保证书什么的。
游苏听懂了，估计亮哥以为这些片警是来收“孝敬”的，就想打点关系。
扮成片警的缉毒警演技也不错，在亮哥说完吃饭后，脸上露出笑容，还拍了下亮哥的肩膀：“虽然你证件齐全，但得跟我们回去做个记录，顺便让我同事他们认认人。对了，我们局后面的第三条街，有家馆子还不错。”
听这话，做记录是假，请客吃饭才是真吧！
亮哥觉得自己猜出了警察的心思。
他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点头道：“行，没问题！我绝对配合，都听你们安排！”
他跟工人们打了声招呼，跟着片警坐上警车。
游苏看着警车，不由得有些佩服。
居然这么轻松就把人带走了？跟想象中的行动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想，这样确实比大动干戈抓人好，毕竟很多工人不清楚内情，知道太多反而生事。
而且，如果亮哥还有同伙，这样抓人不会打草惊蛇，也好进行后续的布局。
除了游苏熟悉的那位缉毒警，剩下几个警察都没上警车，而是去坐另一辆车。
警车内。
亮哥刚坐进后座，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副冷冰冰的手铐就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皱了下眉，转过头去看旁边的人：“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亮哥就看清了眼前的人，表情微变，手指也不自觉地攥了一下。
“怎么，觉得我很眼熟吗？”
女人披着警服外套，抱着臂，冷笑着问他。
亮哥的心跳瞬间加速了。
他已经意识到，今天这事恐怕不对劲。
眼前这个女人是缉毒队的，是个狠人，跟活阎王一样露脸守过关卡，抓了不少同行，化成灰他都认识。
但他做事一向谨慎，没有露过任何马脚。
也许对方这次来，只是有所怀疑，但绝不可能给他定罪。
他可是正经做工程的，有什么好怕呢？
于是，亮哥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对女人说道：“没有啊警官，我是从外地过来的，怎么可能见过你？我就是有点惊讶，还以为刚那几个警官也会坐这辆车呢！”
女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又说出一句让亮哥心惊肉跳的话。
她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代号：“是吗？亮哥。”
不，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亮哥低下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表情碎裂。
他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故作轻松：“亮哥是谁？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大名叫赵擎，名字可没有亮字啊。”
还没听到女人的回应，他的头刚抬到一半，就对上了一双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
……这是！
亮哥瞳孔猛地一缩。
一段带着疼痛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让他身体比思想更快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抬起胳膊，整个人使劲朝后缩去。
但很快，他的胳膊就被人狠狠按下去了，脖子后侧也被人捏住。
女人抓着他的后颈，用一股无法撼动的巨力，将他的头强行按住，逼迫他近距离去看那双眼睛，去看坐在副驾上的——
那条黑狗！
见鬼了吗？
这么久，那只狗居然还活着？这帮警察就是因为狗找到他的？
不对，要是那样，她们应该早就找到他了……不对，不可能。
冷静。
要冷静。
亮哥听到自己牙齿在下意识打颤，发出刺耳的咯嘣声。
一道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响起，却是来自身旁那个警察：
“怕了？以前被这条狗咬过是吗？嗯？说话！”
她说着，几乎吼出声，像是要把他震碎。手上的捏力也不断收紧，仿佛能把他灵魂掐裂。
亮哥挣扎了一下，没能把脖子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
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口齿不清道：“是……我老家在农村，小时候贪玩，我是被狗咬过，所以我见到狗就害怕。长官，你是人民警察，这么对待我，对待一个好公民，不合适吧？请你快些放开我。”
“哼。”
女人冷笑一声，到底是松开了他的脖子。
亮哥大口吸着气，有些无力地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条狗，顺便思索对策。
可他脑中一团乱麻，名为冷静的那根弦，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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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得太突然了，毫无征兆，一点动静也没有。
仿佛是绕过了下面一层一层的人，直接就锁定了他的身份。
但是，这可能吗？
真是活见鬼……
亮哥没能闭目养神太久，很快，他的眼皮就被旁边那个手段凶狠的警察扒开。
这次，对方没说话，只将一块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示意他好好看着。
画面中，居然是他清晰的脸，还说着几句他毫不陌生的话。
“……这批货纯度极高，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货，你知道它们有多难得多贵吗……”
是昨晚的录像！
亮哥目眦欲裂。
假如，车里的缉毒警和那只该死的狗，只是激起了他的负面情绪，引出了他的回忆与不安。
那么，眼前这个视频，就是真的活见鬼了！
不是感叹，不是比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鬼！
“这，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出声。
怎么可能！
他做事一向谨慎，这么多年甚至已经到了一种很病态的程度。
工地从未进过外人，只有施工区布了摄像头，其它地方都没有监控。
他盯梢打电话时选的那个地方，也是绝对安全的！
当时，周围明明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异样……
不对，有一件诡异的事，当时装货的袋子，莫名其妙爆开了。
可是，这跟视频有什么关系？到底怎么拍到的视频？
难道真有鬼？
人死后真能变成鬼吗？
那群警察，做鬼也不肯放过他？
“铛铛铛铛……”
是手铐上金属链子碰撞的声音，亮哥的手在抖，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毫无察觉。
身旁的女人忽然开口：“我坐在这里，不是想从你嘴里得到什么信息，只是想看看，你这个窝囊废到底长什么样。”
“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女人眯起眼睛，“有这个视频，还有你那个小表弟。接下来的审讯，你哪怕一言不发，也不影响法律的铡刀砍掉你的脑袋。”
“准备好偿命了吗？”
“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畅快。你偿命永睡，换我跟我的同事们，这辈子和下辈子，长命百岁……”
“你闭嘴！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亮哥忽然发疯似地叫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在得意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是窝囊废？”
“你那些同事才是疯子！她们是怎么死的？为了屁大一点破事，就为了一个我可能出现的地方，命都可以不要！我有时真想不通你们图什么！”
“还有这条臭狗！当初我明明把它踹进了深沟里，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你们抓我，抓了这么多年！你们才是窝囊废！你们才是！”
听到最后一句话，女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又将亮哥的脖子一把掐住：“你再说一遍？”
亮哥不再吭声。
他的鼻涕和泪早已流了一脸，眼中布满红血丝，浑身不自然地颤抖着，像是已经崩溃了。
女人愣愣看着他的丑态，怒气忽然散去。
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将他甩到一旁，不再看他。
“原来是个可笑的胆小鬼，才会一直藏头露尾。”
“反应这么大，看来当初我同事们的伟大品格，直接将你吓破胆了。”
“你也就是仗着自己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才能蹦跶这么久。”
“你该感谢我是个警察。”
“不瞒你说，我的业余爱好是研究古代刑罚。要是我跟你一样目无法纪，我想你这辈子应该是死于车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