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散,袅袅白烟从香炉中升起,清幽的草木香味在房间弥漫。
透薄的纱账中,沉睡的人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脑袋一侧,继续酣睡。
南风心满意足地抽回手,坐在小板凳上,杵着下巴,就这么看着睡梦中的娘亲。
南黎今年已经三十五了。
时光在她身上格外缓慢,现在的她,和南风小时候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柳叶眉,大杏眸眸,鹅蛋脸,淡雅和煦,一副很可靠的模样。
不过。
一个来月的连轴转日夜兼程,让她脸色带着藏不住的苍白,眼下也带着青黑。她穿得单薄,就一件薄纱裙,两条胳膊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上新伤旧疤,有撞出来的痕迹,也有碎石木刮过的伤口,这些都很正常,跑商总是会受些伤的。
就是南风自己,因为练武的原因,身上也总是会带着些外伤。这些伤口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各种伤痕下指甲掐过的甲印。
往年人回来南风是看不到这些的,这一次,是回来得太着急了,没时间掩藏。
她抿着嘴,心中恼意和心疼并起,下意识伸手想摸一摸,又在停在半空,隔着一层薄薄的帐帘,还是收了回来,就这么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人。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橘色微凉的熹光逐渐明黄,带着夏日的炎热,霸占了微凉的空间。
屋外枝叶簌簌,屋檐瓦片遮盖,室内青石厚重,又是凉薄蚕丝,冰鉴还未融化,其实也说不上热,但床上的南黎额间细汗渐起,眉头再次蹙起。
南风抿着嘴,正想起身去拿冰鉴。
南黎倏地睁开了眼,看着繁贵的帐帘,愣了一下,微微侧脸,对上南风泛冷的脸,她扬起唇,半坐起身:“宝宝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娘?”
南风没有说话,她沉着脸,拉过帘子束起,又坐了回去,直勾勾盯着她娘的胳膊。
南黎后知后觉,下意识掀过被子遮住,才意识到不打自招,她讪讪尬笑两下,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穿着白色绸缎赤膊吊带,和到膝盖的短裤,整个人比料子还白,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在一众浅色轻薄的衣服中,选了套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宽松轻薄,不会那么热。不过纱质外衣透明,遮不住胳膊肩颈,朦朦胧胧的,露出大片雪肉,看似大胆,却只是夏日极为常见的一种服饰。
早年过来的时候,作为高中生的她都不敢穿,也不会穿,后面日子久了,也熟门熟路,再是麻烦的款式都能游刃有余了。
南黎轻松穿好衣服,赤着脚悠悠转到南风旁边,张这手,笑眯眯:“宝宝,帮娘理一理。”
“我都多大了,别这么叫我。”南风嘟囔着,神色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动作比谁都利落,轻巧地整理着单薄容易起褶的外裳。
南黎笑眯眯:“哪有多大,你都还没满十七呢。”
南风撇嘴:“人家十五就及笄了,十六嫁人生孩子,到我这,十七都还是孩子,娘你就是不想带我出门。”
南黎眼神闪烁,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大截的女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宝又长高了。”
南风轻哼:“你都离开三个月了,我能不长高吗?还有,别岔开话题,娘你什么时候出门带上我?”
利丰商行铺得很大,便是南黎收大放小,手下能人无数,事情也多,再加上交通不便利,她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每每离开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
南风怨念颇深。
南黎哑然。
她确实不想带南风出门,外面局势混乱,路上匪徒无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人,她只想自家闺女好好待在应苍城。
有卓尧这个侯爷看着,有偌大的家财,还有众多护卫丫鬟,怎么都舒舒服服。
南风一看她这个表情,瞬间恼了:“说,娘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家了?”
“别闹。”南黎见她这模样,只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有你一个都够我受了。”
南风瘪嘴:“那你每次都不带我,你不会想我吗?不许拿我年纪小敷衍人。”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南黎哑然,心里不是滋味,好一会儿,低叹一声,轻轻捏着人的手腕,一起坐到桌边,缓缓说道。
“宝宝确实还小啊,在娘亲的家乡,十七岁还是读高中的年纪,后面读大学、研究生、博士,正常出来,也该三十左右才是。”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了,她的女儿也是。
想着,南黎的眼神复杂,充满了怅然和遗憾,也有些呆愣。
过去太久太久了,她都有些想不出那个时代的具体了,也想不出那些鲜活明亮的学生面庞。
总归,是活生生的、自由的、快活的。
若是她的女儿也在那个时代长大……
南风突然后背一寒,下意识就往后挪了挪屁股,抽回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自家娘亲,扯着嗓子:“读到三十?寻常人家四十都老死了,你让我读书到三十?你可真是我亲娘咧。”
“……”
南黎那些遥远的怅然瞬间消失,尴尬:“这不是,活到老学到老嘛,再说,娘就是这么一说,你看这么些年,娘也没要求你读书吧?”
南风这才稍稍放下警惕,眼眸暗了暗,过了一会儿,撇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二十七八还在读书,娘你们那边不会三十才及笄吧?”
南黎哑然:“怎么可能,我们那边,十八及笄。你看这边男子读书,读到四五十的少了……”
就算是以往察举推荐人的时候,推的也多是识字之人,后面更是开了科举,虽然短短几年就失败了,但是到底开了头,这些年读书的人可不少。
南风若有所思。
南黎察觉,赶紧停下话茬:“所以啊,你说你是不是还小?”
她并不想和南风说太多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总归她们都回不去了,说太多除了招惹烦绪并无多用。
南风撇了撇嘴,对于自家娘亲总是对自己藏着掖着很是不满,想控诉一下,但若是控诉有用,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在应苍城待着了。
她娘亲看着温柔和善,却也只是看着,内里实则很是强势,有什么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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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自己扛着,不喜欢别人掺合,哪怕是自家闺女。
想到这,南风眼眸一转,突然就转过弯了,挑起眉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也行吧,娘不带我就不带吧,刚好我也有正事要做,后面没办法和你一起出去。”
她这次这么好说话,不缠着人了,南黎纳闷,还有些好笑:“真的?看来啊,我们宝宝是真的长大了,都有正事了,不和娘说说?”
南风就等着这句话呢,她端坐身子,理了理嗓子,非常刻意地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你闺女马上就是郡主了,过两月要去都城一趟,娘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好了。”
南黎脸上笑容散去,定定地看着南风。
她的神色不是很严厉,但就是不怒自威,很有压迫感,南风本就心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小声:“阿兄干的,他和新帝结盟,要送些人去做人质。”
南风不傻,不会真以为卓尧说的新帝赐官就是单纯赐官,实质上还是把人送去当人质,两边握手合作,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起码有个诚意。
不过主要还是卓家兄弟俩,至于南风,就是纯搭头,过去混个郡主位置,继续回来,甚至于,她也不一定要去。
卓尧这么说就是知道她关了明言,知道她得罪了人心虚,故意逗她的。
当然,他应该是不知道她这个关,不是他想的关那么简单,不然肯定没这个心情开玩笑。
南黎:“还有呢?”
南风无辜摆手:“不知道啊,我天天在城里待着,哪儿知道外面的事情?”
南黎就这么定定看着她,思索她话语的真实性,看似漫长,其实也不过短短几瞬,她一句话不说,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南风眼睛一闪,起身:“娘,你要去哪儿?去找阿兄吗?我也去,我还要问问他什么时候启——”
程。
不等她说完,砰的一下,房门重重关上,上锁。
南黎站在门口,面色如常,声音轻轻,却让人不敢反驳:“看好乡君,别让她出来。”
竹昭紧张,垂头:“是。”
吩咐完,南黎不理屋里南风的叫嚷声,快步走出去,坐上马车就奔向涿山府。
涿山府门口站着守卫,她就跟没看到一般,迈着步子朝里走去,无需等待的丫鬟招呼,熟门熟路,一步步走到中庭书房,不等人通报,直接推门而入,重重关上。
卓尧坐在案边,手上拿着折子,仿若早就料到一般,抬头看来:“来了?”
南黎冷着脸,沉着声音:“卓尧,谁允许你让西西去都城的?”
卓尧轻叹一声。
有其女必有其母,外人都说母女俩不像,但他知道,南风的暴脾气就是随了她娘。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一边拿起一本折子,冲着南黎扔了过去,眸色也凉了三分:“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南黎,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西西离开?定远侯都找上门了,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个名字,南黎瞳孔一缩,攥着折子的手紧了起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