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焚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院了，这天刚好是周日，她带着几人在中央城区玩了一天。
“这座高塔叫弥高，在鸣沙期之前，会有无数纯白的鸟绕着它飞行，为接下来处于鸣沙期中的人祈福。”李焚站在高塔之下，为几人做导游。
她几乎没有在鸣沙期玩过，唯一的一次，还被黑厂掳走，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
元白离听说她要带家属出来玩，毛遂自荐做他们的导游，李焚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前一天熬夜在星网上搜集攻略，做了一份详细的中央城区游玩计划。
除了元白离带她去过的几个地方，还去了兰絮·卡沙心心念念的动物体验中心。
所谓动物体验中心，是一处虚拟AI体验场所，玩家只需要躺在模拟舱内，连接电极片，选择联机模式，就能和朋友视线视觉共享。
他们选择的场所是森林，鸣沙星系大部分星球都是黄沙密布的，几十个星球，愣是一片森林都找不到，森林对他们来说，一直都只是幻想中才存在的风景。
李焚连接进入，立马闻到一股青草的味道，她向远处眺望，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溪流，快速跑过去，站起身子看向水中。
她竟然变成了一只灰兔，毛茸茸的长耳朵耷拉在身体两侧，两只前爪抓过耳朵，前后搓两把，手感毛茸茸的。
“是你吗小粉？是你吗是你吗？”一条红白相间的大鲤鱼冒出水面，张着嘴吐泡泡。
李焚薅耳朵的动作停下，四爪朝地，向前蹦跶了两下：“小兰？”
鲤鱼跃出水面，在空中悬停两秒，重重落下，溅起的水花砸在灰兔的毛发上，灰兔抖了两下，毛发复又光滑整洁。
“空气好湿润，原来在水里生活是这种感觉。”鲤鱼的嘴巴一张一合，灰兔坏心眼得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扔去。
“十分。”灰兔拍拍前爪。
“你坏！”鲤鱼吐出狗尾巴草，游至岸边，趁灰兔不注意，尾巴一扫，灰兔落入水中。
“哈哈哈落汤兔！”
李焚正欲呼救，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地浮上来，她……竟然可以在水里游泳！
溪边的大树上，一条翠绿的蛇倒挂成一个U型，身体一甩，刚好把自己甩进兔子和鲤鱼之间：“终于找到你们了。”
是康纳德。
“你竟然比我先找到她们！”这声音一听就是阿尔夫，他变成一只五百斑斓的鸟，从枝头飞下，坏心眼地去啄康纳德的蛇身。
兔子和鲤鱼躲到一边，看一鸟一蛇，水空激战。
蛇身缠住鸟的右腿往水中扯，阿尔夫炸了毛：“裘恩，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快来帮我。”
岸边低头饮水的水牛抬头，淡淡道：“先撩者贱。”
阿尔夫：“……”
阿尔夫气得鸟毛都要炸起来了，摆脱水蛇后，报复性地在水牛背上啄来啄去，水牛只管让他啄，反正自己皮糙肉厚，就当挠痒痒了。
“咦，华医生呢？”兰絮·卡沙环顾四周，始终没看见华康医生的影子，“别闹了阿尔夫哥哥，你看见华医生了吗？”
“我在这里，小兰。”华康医生正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和树叶的沙沙声中闭目休息，享受白蚁在身上爬行时细微的痒意，听见小兰呼唤他，挑出纤细柔软的藤蔓编织成一个漏斗状，将大鲤鱼从水中捞出。
在这里，鱼离了水也不会死。
兰絮·卡沙视野陡然升高，兴奋地大叫：“再高一点华医生，我还要再高一点。”
华康医生是这片森林中存在时间最长的藤蔓，从森林中央延伸到森林边界，这里的任何一点风水草动，都会通过无处不在的分支传递给他。
他编织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笼子，将五个小孩都送上天空。
森林在视野内慢慢远离，生动的树叶连接成片，从高处俯视，看不出纹理和颜色，只有一片没有边界的蓬勃的绿。
“哇华老头我爱你！”阿尔夫激情表白，藤蔓底下漏出一个洞，小鸟直直下坠，扑棱着翅膀，才堪堪稳住身形，对着藤蔓激情输出，“谋杀小动物了！你的良心呢华大夫，你忍心看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因为你的失误而逝去吗？”
“不算是失误。”
小鸟一根翅膀插不存在的腰，一根翅膀对藤蔓指指点点：“你是故意的！”
藤蔓不语，只一味地默认。
另外几个藤蔓牢笼也纷纷开始漏洞，兔子、鲤鱼、水蛇和水牛纷纷下坠，空中满是惊险刺激的叫声。
藤蔓在森林上空交织，密密麻麻地织成一条柔软厚实的缓冲垫，小动物掉在上边后被轻松弹起，快乐的笑声不住回荡。
玩够了，藤蔓编织成座椅，在森林内部游走。
“哇这个是什么？”兰絮·卡沙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每遇到新奇的动植物都要问一下。
刚好藤蔓是这片森林中活的百宝书：“猴子。”
“那这个呢？”
“鹿。”
“地上这些花花绿绿的。”
“蘑菇，有毒，吃了会产生幻觉。”
“那我要看见我和小粉长大后的样子。”
一个小时的体验时间转瞬即逝，几人去吃了一顿火锅，带着一身香辣的味道回到酒店。
华康医生打开行李箱，其中一半被一个长方体的盒子占据，另一半是闪烁着光点的药剂。
他从中掏出长方体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检测仪器。
拎出一个注射器和一支一毫升的药液递给李焚：“自己注射。”
这是屏蔽解除针，能够抵消体内异能屏蔽针的效果，让她显示出真实的等级。
李焚动作熟练地撩起袖子，将针头扎进肩峰下三横指处，缓缓推进。
“好了，来测量吧。”
兰絮·卡沙和天才三兄弟围着检测仪，几道视线紧紧盯着她。
阿尔夫：“不要紧张小李焚，C级也很棒哦。”
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C级也很棒哦。”
他们都知道，华康医生和鸣沙星的医生都不让李焚训练异能，这几年她的能力没有进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焚：“……”
手掌放在检测仪上，意念微动，代表综合感知的液柱上升。
从D级一路跨过C级，超越B级，一路向上，最后停在A级之下一毫米的地方。
华康医生抬手，示意可以了。
李焚收回手。
“怎么回事小李同学，你不是不能使用异能吗，怎么还突破了？”
华康医生同样看着她：“你动用异能救同学的事王医生都告诉我了，这几年，你只用了这一次吗？”
李焚：“是。”
华康医生：“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破的吗？”
李焚：“一周前。”
那就是他遭遇危险的当晚。
华康医生摸摸她的头：“你没错，如果不用异能就能解决当时的困境，我相信你一定会忍耐，既然你使用了异能，一定是当时的情况迫使你必须这么做。”
“华医生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着急，想动用属于自己的力量，但你的体能刚跟上异能等级，就又突破了，于是体能又显得不够。”
“你答应华医生，不要着急，既然来上学了，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好好学习，你的精神系异能，可能……”华康说出自己的猜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高，磨刀不误砍柴功，先把该提高的提高到及格线，再考虑如何提高优势。”
他将行李箱里带过来的异能屏蔽针和解除针都交给李焚：“这些够你再用几年，之后我还会亲自给你送药，不够了就给我发消息。”
未免出现意外，他特地多准备了一些。
李焚接过药液，眼眶有些酸涩，她明明只和他们接触了几个月，他们其实没必要这么对她。
“谢谢你华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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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谢就见外了。”华医生摆摆手，“我们3998的孩子值得。”
“忍一忍李焚，我知道你渴望力量，但你还太小了，承担不起这份力量带来的风险。”
华康医生看李焚听进去了，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是3998最优秀的孩子，在不久的将来，3998一定会以你为荣。”
第二天李焚回了学校，兰絮·卡沙则在几人的保护下，在鸣沙星考察商业环境。
他们三个被黑厂追杀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学校知道了，但鉴于几个孩子没有受伤，其中两个还是单兵系的好苗子，惩罚起来指挥系只少了一个不及格的指挥，单兵系却要损失前三名中的两个，二换一不值当，学校最终选择假装不知道，只暗中加强了这几个躁动分子的监控。
但处罚还是要处罚的，李焚回到学校后被罚抄写指挥守则一万条两遍，另外两个人被冯唐拉去练成狗也不让歇。
李焚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嗜睡，爱吃，不务正业。
肖赫看她不思进取，都懒得喷。
冯唐找李焚谈了两次话，大意是指挥和单兵，某种意义上是互相选择的，这种选择不是基于感情，而是基于能力，这么多年他们见证了不少这样的故事，不管小时候多如胶似漆，长大以后能力不匹配的双方只会迫于压力分开。
简而言之，穷小子离他的两个黄花大闺女远一点。
对此，李焚只淡淡地哦了一声，每天照样找白执缨和元白离训练。
劝她不动，冯唐找上肖赫。
“能不能让你们指挥系的废物离我们单兵系远一点？”他一拳锤在肖赫的办公桌上。
对此，肖赫也淡淡地“哦”了一声：“我没见过他们一起出没啊，是误会吧。”
“误会？都一起进黑厂了还是误会？我告诉你肖赫，要是他俩在黑厂出了事，老子跟你们指挥系没完。”
肖赫额角一跳，放下手里的书：“这话就说错了，我这边的调查结果是，他们两个是自发注册的黑厂账户，指挥系学生是被绑架的，说到底，我们指挥系才是受害一方。”
这件事妙就妙在，李焚的错误只有鸣沙期偷偷出校一条。
肖赫目光一暗，周立人说几人逃出来的当晚，黑厂损失了五名A级刺杀者，但向来睚眦必报的天葵竟然隐忍不发。
从他们得到的情报来看，李焚没有想象中的废物，甚至比他们最初的想象还要优秀，至于她为什么在学校会是这种表现，肖赫懒得去追究，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答案。
再过两年，就是指挥系的淘汰考试，这个人究竟有几分实力，到时候自有定论。
头发长了又短，太阳一日日落下，又在第二天不知疲倦地升起，李焚的日子古井无波。
一年半过去了。
最近半年，她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食欲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大部分时间用来体能训练，追赶白执缨和元白离的脚步。
其他时候浸泡在指挥系的专业书籍里，为几个月后的淘汰考试做准备。
儿科诊室。
王曹生宣布她可以使用异能的这天，李焚兴奋得快要流泪。
“谢谢你王医生。”她朝王曹生郑重地鞠躬。
“打住打住，都是老病人了客气什么。”他叉掉李焚的检查结果，难得问她病情之外的问题，“再有三个月就是指挥系的淘汰比赛了吧，不管怎么样，好好准备。别担忧结果，上这几年学，至少得到了一具健康的身体。”
李焚心知他是料想到自己的情况肯定会被淘汰，提前安慰呢。
她郑重道：“我不会被淘汰。”
“下次复查的时候，我把成绩单带给您。”
王曹生已经宣布她之后的复查间隔可以拉长三个月一次，下次复查刚好是淘汰赛之后。
王曹生也不扫兴，道一声“好”，拍拍她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