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天还没亮透，院子里就飘着淡淡的炮竹硝烟味。
姜至是被窗棂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的，睁开眼时，炕边的煤油灯还亮着，陈最正坐在轮椅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昨天没贴完的窗花。
“醒了？”他听见动静回头，眼底盛着晨光，温柔得像化开的蜜糖：“昨晚睡得沉，都没敢叫醒你。”
姜至揉着眼睛坐起身，浑身还带着宿醉的慵懒，想起昨晚靠在他肩头睡着的糗事，脸颊瞬间红透：“我、我怎么就睡着了……”
“喝了那么多酒，能不睡沉吗？”陈最笑着递过一件干净的新棉袄，是刘秀芬特意给她做的枣红色灯芯绒面料，袖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梅花：“快穿上吧，娘已经把饺子煮好了，说初一要吃元宝饺，讨个好彩头。”
姜至接过棉袄，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心里暖暖的。
穿好衣服走出堂屋，果然看见刘秀芬正把热气腾腾的饺子往桌上端，老姜则在院子里挂红灯笼，红绸子在晨风里轻轻飘着，满院都是新年的喜庆劲儿。
“闺女醒啦？快来吃饺子！”刘秀芬笑着招手，把醋碟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有两个包了铜钱的，看谁能吃到。”
一家人围着炕桌吃饺子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还伴着女人娇滴滴的说话声。
姜至正咬着饺子，听见这声音，动作瞬间顿住——是苏雅丽。
果然，下一秒门帘就被掀开，苏雅丽穿着件崭新的粉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还抹了点胭脂，手里拎着个小布包，笑盈盈地走进来：“姜至姐，阿最，叔叔阿姨，给你们拜年啦！”
刘秀芬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心里却老大不乐意——这苏雅丽平时不怎么上门，今天穿着这么光鲜来拜年，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快坐快坐，吃饺子了吗？”老姜起身让坐，语气淡淡的，没什么热络劲儿。
苏雅丽却毫不在意，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陈最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阿最今天看着精神好多呀，就是这轮椅……过年也没换个新的？”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姜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苏雅丽像是没察觉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我昨天去镇上走亲戚，看见供销社新到了一批轮椅，镀了铬的，看着就气派。阿最要是喜欢，我让我爹帮你弄一台？反正你这腿也不方便，总得用个好点的不是？”
这话明着是关心，实则是在暗戳戳地提陈最的腿疾，故意揭人短处。
刘秀芬气得脸都白了，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姜至用眼神制止了。
姜至放下筷子，慢悠悠地擦了擦嘴，看着苏雅丽，笑得格外爽朗：“多谢苏妹子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家陈最这轮椅虽然旧了点，但用着顺手，再说了——”
她话锋一转，眼神亮了起来，起身往院门口走：“我们家最近忙着置办别的东西，还真没心思换轮椅。你来得正好，刚好帮我们看看新添的物件。”
苏雅丽愣了一下，跟着她走到院门口，心里满是疑惑。
只见姜至走到墙角，掀开盖在上面的蓝布，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银亮的车架在晨光下闪着光，黑色的车座擦得一尘不染，车把上还系着两条红绸子，随风轻轻飘动，一看就是刚买不久的新车子。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看见自行车，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声。
“我的天！是凤凰牌的！这可得不少钱吧？”
“姜屠户家这是发大财了？竟然买了这么好的自行车！”
“啧啧，这车子真好看，我做梦都想有一辆！”
苏雅丽的脸瞬间白了，看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眼神里满是嫉妒。
她知道凤凰牌自行车有多难买，不仅要凭票，还得花好几百块，姜家以前连肉都舍不得多吃，怎么突然这么阔气了？
姜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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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拍了拍车座，声音清亮得让所有人都能听见：“这车子是用我跟罐头厂签订单赚的钱买的。我家陈最虽然腿脚不方便，但脑子好啊，帮我记账、算成本，还教我怎么跟客户谈价格，没有他，我哪能赚这么多钱？”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苏雅丽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有些人啊，总盯着别人的短处看，却看不见别人的本事。自己没能力赚钱，还见不得别人好，这酸溜溜的样子，可真不好看。”
这话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苏雅丽脸上。
她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周围村民的议论声像针似的扎在她身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胡说八道！”苏雅丽气得声音都发颤了，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心里都清楚。”姜至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回到陈最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阿最，咱们进屋吃饺子，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好心情。”
陈最看着她骄傲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配合地转动轮椅，和她一起走进屋。留下苏雅丽在原地，承受着村民们异样的目光，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拎着布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屋里，刘秀芬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姜至的手：“闺女好样的！就该这么怼她！让她知道咱们家现在不一样了！”
老姜也难得露出笑容，给陈最倒了杯米酒：“女婿，委屈你了，让你受这种气。”
陈最摇摇头，看着身边的姜至，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有她在，我不觉得委屈。”
姜至被他看得脸颊发红，连忙端起饺子吃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咬到了什么硬东西。
她吐出来一看，是枚亮闪闪的铜钱，顿时兴奋地叫起来：“我吃到铜钱了！我今年有福气啦！”
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开心模样，陈最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照在屋里，映着满桌的饺子和墙上的春联，空气里弥漫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