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圣旨
那位天师姬玉山一路北上回到皇城，拜见了辰国的皇上宇文希，这位皇上正和一位王爷不知在聊什么。
“小人姬玉山，参见陛下，见过恭禛王殿下。”
他跪伏在地上，脸上的山羊胡随着嘴角的笑意颤抖起来。
“你快起来吧，你这次去苗疆，结果怎么样？三弟也在，正好叫我俩一起听听。”宇文希道。
“烦请陛下听小人细细道来。”姬玉山道。
“近年来我辰国边防屡遭进犯，纵使国中家底丰厚，也经不起这等摧残。”姬玉山道，“小人身为臣子，听此消息夙夜难寐，想为国分忧，为圣上解难，寻找方法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远在苗疆一位亲信的消息。”
“小人的这位亲属乃苗疆善蛊术之人，他手下有一奇蛊，能号令死人，让人死而复生，且战斗力会大大提高。”
宇文暄道：“天师，你莫不是在讲笑话？”
姬玉山垂下头：“小人怎敢欺瞒陛下和殿下，小人之言句句属实，这次也是亲眼去看了才敢如此笃定。”
宇文暄又道：“天师这是哪里找的邪术，人死了怎么可能再复生？”
姬玉山道：“殿下没见过这蛊的神奇之处，自然会这样想。只是现在这术法尚不成熟，不好拿来京城让陛下和殿下亲自瞧瞧。”
宇文希道：“你且说说这蛊术是如何做到活死人的？”
“是。”姬玉山道，“这尸蛊的蛊虫为苗疆秘制蛊毒所养，将这蛊虫引入人体内，便可用墨骨巫铃号令蛊虫。”
宇文暄道：“天师，这墨骨巫铃是什么？”
姬玉山道：“此物乃是由蛇妖墨骨的蛇骨制成的风铃，这巫铃的声音一可以控制蛊虫，二可以防止蛊尸攻击，三可以扰乱妖物运行法力。”
宇文暄道：“可你这巫铃只号令蛊虫，这有什么用？”
姬玉山道：“中蛊之后，蛊虫会在体内大量分泌毒液，人则会在七日之内暴毙而亡，此时若是摇响巫铃，这死人就可以在蛊虫的控制之下站起。由于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痛觉，蛊尸便会不分敌我地攻击。”
“真是荒唐！”宇文暄怒道，“这妖魔邪术和辰国边防有何关系，难不成你想给那些忠贞的将士们都喂了这蛊？”
姬玉山道：“殿下要说的，也正是小人接下来要说的。”
宇文暄往前抢了一步道：“你竟是真想这么做！？”
宇文希摆手道：“三弟，听听他怎么说。”
姬玉山向他一礼，继续道：“此番出行之后，小人也斗胆向陛下提出一计。”
宇文希道：“什么计？”
姬玉山道：“小人想在苗疆附近的深山中，建立一支由蛊尸们组成的‘鬼军’，以壮大我辰国的雄厚兵力。”
宇文暄道：“你竟想私下里养兵，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谋反？”
姬玉山道：“殿下言重了，可以由陛下派遣信得过的大臣前往苗疆，同小人主理此事，殿下若不放心也可以派人去看着，小人怎会有谋反之心？”
宇文暄道：“就算你不想又怎样，你这蛊术只不过是换了个法子杀人，若是真要建那什么鬼军，你想要杀多少人？你难道要杀我辰国的子民吗？”
姬玉山道：“小人拿性命担保，一个人也不会死。”
宇文暄道：“那你怎么施展你的蛊术？”
姬玉山道：“我要杀的，是妖。”
殿上一阵沉默，就连宇文暄也没再反驳他。
姬玉山得空又道：“所以，这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希望陛下能够下旨，在全国范围内征兵，最好能吸引更多的妖前来应征。”
*
春日将近，冻结的水面也渐渐化开了，溪水解冻之后汩汩地流向低处，在水的源头，一青年装满了随身携带的水袋。
楚衡已踏出西南沃土，走到了中原的眉州附近。
这些天来收获也不少，他身上带着的纸墨都已换了一套新的。
他风餐露宿整日，累了就找一间庙宇歇歇脚，幸运的时候还能碰见妖族搭起来的赤尊灵使的小庙，只要进去待上一段时间，就能碰见一两个妖。
所幸，他在眉州也找到了这么一间庙。
这是他到过的最大的一间赤尊灵使庙，庙内供奉、香火齐全，雕像也干干净净，想来是常有人打扫。
他也进去拜了一拜。
还未起身，他就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不是妖，为什么要拜赤尊灵使？”
楚衡回过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姑娘，看起来十几岁，就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他起身道：“姑娘怎知，我不是妖？”
少女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我是妖，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妖。”
楚衡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无奈道：“姑娘，我若是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呢？”
少女道：“来参拜赤尊灵使，为何要隐匿气息，岂非一点诚心都没有？”
楚衡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姑娘猜得不错，我确实是凡人。在下楚衡，敢问姑娘姓名？”
少女道：“我叫童瑶。楚先生，你既是凡人，又为何要来这里？”
楚衡道：“我游走世间，正是为了消除妖与人之间的隔阂。”
童瑶道：“我太不懂。”
楚衡道：“我出行的目的，就是为记录下各种妖族，使人们相互了解，相互理解，希望人对妖不再忌惮害怕。”
童瑶弯嘴笑起来：“先生的观点同家父不谋而合，凡人之中少有先生这般胸怀。”
楚衡轻一躬身，道：“楚某见这庙中窗明几净，不知是何人经常前来打扫吗？”
童瑶道：“是我，正是我每日在打扫。我就住在这附近，请先生移步小舍歇脚。”
楚衡跟随她来到庙堂后的一个小院子，这院子里有两间屋子，看起来并非她一人居所。
入屋坐下，这屋子装修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几个待客用的椅子，里屋的门紧闭着，应该是卧房。
童瑶给他端来了酒，楚衡看到酒壶，怔了一下，问道：“童姑娘是何妖啊？”
童瑶道：“我乃眉州符离一脉，黑狼妖。”
她的眼珠随着她的话闪过一抹幽绿，很快恢复得像正常人一般。
楚衡心中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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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敢问令尊之名是……”
童瑶道：“家父童千震。”
她顿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楚衡，又道：“这可是楚先生想要的答案？”
楚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结巴道：“这……你难道……”
童瑶起身去了里屋，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楚衡：“家父走之前将这封信交给我，让我给一位名字里带衡字的先生，这位先生对妖族没有偏见歧视，是个好人。”
楚衡接过信，道：“令尊是几年前我在苗疆碰到的朋友，因为村中人不待见妖族，我便将他藏起来，请我兄长暗中为他疗伤后再护送出疆。没想到……竟能在这里再听到他的消息。”
他轻轻拆了信，还未打开，随口问道：“你说他走了，他去了哪里？”
童瑶道：“他去了皇城。”
楚衡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什么？！他去那儿做什么？”
童瑶道：“我想，先生先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吧。”
辰国八年，皇帝下旨，为消弭凡人同妖族之间的隔阂，为使辰国更加和平安定，特下诏全国征兵，天下勇武之士皆可应征，不论人族妖族，不论贫富贵贱，视同一等，这次应征入伍的新兵，也会编入各个军队，为护佑辰国长久安宁。
而童千震没有从眉州这边应征，而是直接去了皇城。
皇上也带头维护人与妖之间的和谐，可称得上是件好事，也与楚衡所行之道相同，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难安。
童瑶是童千震的独女，这封信中，他希望黎人衡见到这信时，能照顾童瑶一二。
楚衡将信收了起来，喝了一口酒，这味道和当年童千震带到苗疆的那壶酒味道一模一样。
他放下杯子道：“童兄是几时走的？”
童瑶道：“大约是三日前。”
楚衡道：“他走之后，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童瑶道：“旁边的屋子，住着阿鸳和阿鸯。”
楚衡了然，轻轻点头，又道：“朝廷征兵，以你父亲的身体素质应当很容易当选，入选之后，回家的日子便遥不可及了。所以，他将你托付给我，由我照顾你。”
童瑶道：“不劳烦楚先生，眉州这边无人打扰，我一个人也能平淡生活，况且还有阿鸳和阿鸯。”
楚衡思忖了一会儿，道：“既然姑娘有意拒绝，我也不好再强求，只是童兄的嘱咐我定会遵守，姑娘有何难处尽管告诉我，凡是我能帮上忙的概不会推辞。”
他又道：“童姑娘说这里无人打扰，可是离眉州城中比较远的缘故？”
童瑶道：“那是自然，我们妖族不可能走近人类的聚集区。”
楚衡道：“那于此处生活的妖族自然也很多了。”
童瑶道：“是的，我守这赤尊灵使庙，便是护佑这片地土的所有妖类。”
楚衡道：“楚某有一请求，望姑娘成全。”
童瑶道：“家父挚友的请求，怎会有所刁难，请讲。”
楚衡道：“楚某想在此处暂居几日，以便多认识些妖类。”
童瑶答应道：“当然可以，那就请楚先生暂住到家父的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