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些给腿上画花纹的NPC，两人来到报名处报名参加舞会。
表上只需要填个名字，更新填完后才感觉出点紧张来，反复看着舞会须知，力图盯出陷阱。
星火手上也拿着传单，随意扫过上面的条款。
[舞会须知]
1.音乐不停，舞蹈不歇；
2.舞蹈不歇，评价不止；
3.评价不止，改变不断；
三条须知首尾相连，但比起说是让参加者须知的条款，不如说是莫名其妙的宣传语，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就在两人研究时，有人来到她们身边：“参加者来化妆。”
星火看着对方手里明显不属于化妆工具的刻刀，转头问更新：“你要化妆吗？”
更新惊恐看着那刀片有三厘米长的刻刀，心想自己还没兴趣拥有永久式妆面，而且这年代的人靠吃汞治便秘，谁知道化妆品里有点什么调皮的小巧思，只能慌张摇头。
星火表示明白，接着转头和化妆师对视。
手持刻刀的化妆师勾起笑容，嘴唇泛着荧光色，宝蓝色眼影闪闪发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套了一层高饱和滤镜。
星火：“你审美好差，不化。”
化妆师嘴角僵硬，接着道：“这些都是最流行的款式。”
星火：“一两百年前流行的？”
她这话也没说错，按照这里的时代背景，估摸着是19或者20世纪，说是百年前流行没毛病。
但在NPC耳中听来，这话就纯纯嘲讽你过时了。
更新一下就紧张起来，大佬怎么这么敢说，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始干架了？自己该冲上去帮忙，还是老老实实躲在一边不妨碍大佬发挥？
好在事实没让她纠结太久，因为星火说完这话后，化妆师沉默了，接着突然开口问道：“那什么才是不过时的美？”
星火幅度很轻地歪歪头：“人类的‘美’吗？”
化妆师点头，于是在更新茫然注视下，两个非人存在开始探讨起人类的审美观。
星火：“按照人类自己的说法，人先天就有判断‘美’的能力，婴儿会对长相好看的人更加亲近。”
“但人类皮囊的‘美’只是平均的具现表现，如果用算法平均化，出现的就是最‘美’的脸。所以这种对‘美’的判断，无非是人类按照基因里的从众心，挑选出的最平均化最有安全感的脸。”
说完这两段话后，她视线投向还在往自己腿上摁黑颜料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疑惑，接着继续。
“至于一些因为小众癖好而延伸而成的大众审美，这我也不太清楚，问问别人。”
接着，两非人一起转头看向更新，给更新看得一个激灵。
更新指指自己：“问、问我吗？”
看着大佬认真的眼神，更新咽咽口水：“我最多有点小说上的审美，其它审美都大众水平吧，毕竟被资本丑孩子洗礼过，我怕我都有点恋丑癖。”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两人露出“问她没用”表情后收回目光。
更新：“……”
嗨呀我怎么感觉这么不服气呢？
生了个小小胖气后，更新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大佬你怎么就和NPC探讨起人类美学了，还聊得这么深刻，它刚刚还想给我们刻半永久妆容哎！
化妆师把玩着手中的刻刀，本来僵硬死板的脸不知道从何时起增加了些灵动感：“所以玫瑰该是什么样的呢？”
舞会即将开始的倒计时读秒声响起，星火看了眼仿佛变了个鬼的化妆师，猜出对方内里已经换成了别的存在：“按照人类的理论，上位者可以定义群众，群众可以定义美。”
裹脚是美，割除身体上的肉展露骨头是美，在眼皮上打孔挂装饰也是美。
星火在游历各个副本世界时，看到过各种各样被人类称之为畸形的“美”，有些会严重到影响一生，有些会在执行时折磨身体。
NPC们习以为常，被投入那些副本的玩家往往会露出惊恐又无法理解的神色，甚至还出现过想帮NPC摆脱这种畸形规则的玩家——但其实大家都是制造畸形美的存在。
不过这些在星火看来都挺可爱的。
脖子比小臂长的人可爱，割肉给自己白骨上做浮雕的人可爱，眼皮上挂着闪亮宝石的人可爱；
茶杯大小的狗可爱，踩着高跟鞋跌撞走路的人和少了一半腿跳不上台阶的猫也可爱。
反正她只是主神，只是看客，能看到各种新奇的东西就挺有趣。
不过在洗脑下，员工能不能也变成这种拥有坚定美学的存在呢？比如告诉各位劳动的鬼最美丽，能一口气接待十位玩家的招待帅到闪耀？
一边走入简陋舞池，星火一边琢磨着这事，显然没发觉自己已经将人类世界可恶的资本心态学了个七成。
更新也跟在大佬身后入场，她现在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跳舞，而且不知道这舞会有多危险，不过考虑到大佬应该会当自己舞伴，稍微安下了心。
然而下一秒，发现这舞会还友好自带舞伴分配功能的更新愣了，看着自己面前相貌平平的路人甲级别男NPC，她真的很想踹对方一脚然后说“莫挨我换我大腿来”。
星火倒是接受良好，只是稍微分辨了一下对面NPC腰在哪儿后，就按照华尔兹标准起手式做好了动作。
音乐响起，站在旁边的更新第一感觉就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从指尖开始发木，每个关节都被未知存在束缚，甚至连呼吸和眨眼频率都被控制，意识被困在躯体里。
遭了遭了，更新在心底尖叫鸡式暴鸣，努力转动眼珠试图用眼睛给大佬发摩斯密码，好让大佬菜菜捞捞。
然后，她就看到星火直接一脚粉碎性踢断NPC小腿，把对方当成破布娃娃似的甩来甩去。
更新：“……”
更新缩回眼珠子，开始抢夺身体的所有权，不然总有种求助后大佬会一脚踢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也许是被这里的氛围吓到，也许是被幻想中星火的一脚给吓到，从指尖到手臂，更新逐渐能够自我控制，夺回双腿后因为不会跳舞而趔趄了下。
就在这瞬间，本来悠扬的舞曲逐渐变得急促，鼓点声加重，场边演奏的每个人动作开了二倍速，看上去格外诡异。
伴随着乐曲声的加快，围绕着玩家跳舞的气氛组NPC动作也变快，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坑，从坑中蔓延出黄绿色的不明液体，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恶臭。
这个副本的卫生条件真的不行，感觉招不到厨房人员了。
星火看着自己雨靴边缘溅上的污渍，随手把拎着的舞伴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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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在粘液里快速分解化成血水和脂肪，认真思考起来。
收集这些粘液用来处理残渣还不错，火团子毕竟是自己分身，吃建渣无所谓，吃剩饭还是有点倒胃口，看这粘液分解尸体都能这么快，分解剩饭一定更快。
就是味道太大了，感觉得埋进地里，不然玩家会挑剔餐馆里有奇怪味道。
在星火思考的同时，更新显然没这么从容，粘液沾上鞋子她就发现这玩意儿踩不得，踢着还在发烫只剩一个底的鞋子，吱哇乱叫着躲闪。
参加舞会的NPC一个接一个被吞噬，那黄绿色溶液因溶解了过多尸体而成了棕红色，臭味血腥味冲得能把人熏窒息。
就在更新发现地面已经没有什么下脚地，再转个弯就得踏进“硫酸”溶液，于是急急看向星火时，地上覆盖着的粘液象是有了生命，缓慢凝聚爬升，逐渐变为一个人的形状。
伴随着它的出现，细碎的呓语声响起，像是有无数观众在窃窃私语。
“这次会出现怎样的玫瑰？”
“它要拥有人的血肉，人的笑。”
更新好不容易从呓语里分辨出了两句话，还没等理解完全，就听到那团烂泥人发出了嘿嘿咯咯嘻嘻嘻的笑声。
还在机械性转圈跳舞的更新：“……”
天地良心，正常人类真的不是这么笑的，你笑得我都有点想笑了。
嘴角不自觉想要勾起，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后，更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接着头皮发麻，冷汗密密麻麻爬上后背。
不对劲，危急关头没哭出来都是情绪稳定了，怎么可能笑出声，自己又不是疯子人设！
那些呓语应该是在塑造那团烂泥，但在场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如果无法清醒过来，自己会变成什么？玫瑰？
她可不觉得“玫瑰”和“绝世美人”一样是个简单头衔，听上去更像是被人造的怪物——话说副本附加任务是不是有个创造玫瑰来着，自己如果变成玫瑰那也是创造玫瑰吗……？
脑中出现很危险的想法，还来不及深思，更新注意到站在中间咯咯笑的烂泥开始移动，看这方向，是想冲着星火大佬去的。
心里着急起来，更新想要开口提醒点什么，发现自己嘴根本张不开，还因为站位问题必须背对星火，看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被担心着的星火状态很好，在看到地上的液体变成人后，她有片刻的失落，类似于垃圾桶成精跑了的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这样也行，垃圾桶能动意味着不需要专人去收拾的全自动化体验，玩家喜欢新鲜事物，应该会满意这样的垃圾桶。
而且这垃圾桶服务态度还挺好，一直在笑，符合人类“微笑服务”的理念。
不过这位员工光一个垃圾回收功能似乎有点不够看，人类服务生既要上菜还要打扫桌子，偶尔还得去当收银员，看上去很充实。
这样想着，星火停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它，对着靠近过来想要吞噬她的烂泥道：“你的可塑性还不错，多长几双手就好了，腿也得多一些，不然动作太慢了会导致翻桌率降低。”
说着，她视线投在外面虚空的一点：“那我就动手了，你不介意吧？”
烂泥怪物：“？”
背对着的更新：“？”
偷偷摸摸观察的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