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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告白

作者:燕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程澈最不想求的人,商毓凝知道,是他亲妈萧君尧。


    浅灰色的门虚掩着,一道深灰色的倒影映在釉面地砖上,纹丝不动。


    像风止时静立的树,默默消化那段“子欲亲而母不待”的往事。


    她曾推开过那扇门,进入他的秘密世界。


    是玫瑰盛放的小院,是天窗下的旋转楼梯,是书架林立的书房。


    那个地方名为玫瑰公寓,是程煜澄在三中念书时住的地方。


    程玥容曾和他住一起,在商毓凝闯进他生命后不久,便被他打包送回程家。


    和之前的周末一样,商毓凝来到公寓门口,取下信箱里插的玫瑰花,推开爬满绿藤的铁门,跑过石英砖道,两侧玫瑰纷纷颔首表示欢迎。


    推开厚重的大门,跑过玄关、客厅,在楼梯上转一圈,走过廊道,进入书房。


    程煜澄正在伏案写作业,闻声抬头看来,和煦霞光照在略微稚嫩的脸上,他眯起眼睛,浅浅一笑。


    她歪下脑袋送上一个wink,兀自走向另一张书桌,桌上有他提前准备的点心和温开水。


    放下书包,商毓凝拿出作业开始写。


    一上午,他们没说一句话。


    吃午饭时,他们一起讨论作业中的未解谜题。


    饭后聊会天,各自去午休。程煜澄单独给她收拾出一个房间,供她午间小憩。


    下午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看场电影,或看看课外书,一下午就结束了。


    最靠近玫瑰窗的书架,清一色博尔赫斯。程煜澄喜欢读他的诗。


    他这么说的时候,商毓凝笑了笑,忍住没问“语文这么差读得明白么”。


    直到他在她面前翻开书,才知道他看的是原版西班牙语。


    他甚至用西班牙语给她念了一遍。


    注视着她的眼睛,语速平缓,语气温柔,如同情圣诵情诗。


    真的很装哎。


    唇缝中蹦出的词汇,如同他指尖落下的音符,在她耳畔潺潺流过。


    反正她一个词没懂。


    程煜澄合上书,书封右上角备注中文名——《另一个,同一个》。


    将书放回书架,他撷下窗台上的黄玫瑰,背对窗户面向她。


    “毓凝,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他问她。


    “你等会,让我看完这一章。”


    手上的言情小说正讲到关键处,男女主裤子都脱了,商毓凝哪还有心思听他讲故事。


    他失笑,伸出食指摆弄花瓣,耐心等她。


    等到夕阳晚照,等到翻完整本书,程煜澄终于等来她的眷顾。


    他仍站在窗边,逆着光,晚风吹拂浓密短发,窗纱翩翩起舞。


    他站在虚幻与现实的边际,默默凝望着她,眉宇间携带着淡淡的愁。


    “终于想起我了?”语气有些幽怨。


    程澈抿唇,将黄玫瑰掷到她手里,蔫啦吧唧的,和逗它许久的人一样。


    商毓凝走过去,拿着花敲他的脸,“我看入迷了你也不叫我,现在说咯,我洗耳恭听。”


    “我和玥容不是一母同胞。”


    “啊?”她难以置信,“可是你们看起来亲密无间。”


    对于程煜澄的家庭,商毓凝一无所知。彼时她父母双全,家庭还算圆满,尚且无法和他共情。


    “在我妈怀我的时候,他出轨了玥容的妈。”


    商毓凝屏住呼吸,惊讶之余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她嘴笨,也不懂安慰人。


    “我五岁那年,他们离婚了。那个女人,她叫丁樱橙带着比我小一岁的玥容找来程家,求我奶奶答应我爸娶她。”


    “我奶奶不同意,我爸执意要娶,他们吵了很久,最后奶奶点了头,是我劝的。”


    商毓凝惊愕抬眸,“为什么?”


    “因为玥容。”程煜澄勾了下风送进窗户的藤蔓,“丁樱橙教她在祖母面前装可怜,她阳奉阴违挨了骂,一个人蹲在程宅门口哭。见我路过,急忙用袖子擦干眼泪跑开。”


    “后来一样的事,丁樱橙动手打她,质问她原因,你知道玥容怎么说吗?她说,哥哥没有妈妈,好可怜。”


    “他们结婚后,丁樱橙对我很谄媚,我不搭理她。但是后来,我慢慢接受了她。”说到这,程煜澄无端发笑,“她给过我,我妈都不曾给过的关爱。”


    商毓凝感到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可是听你语气,你和她现在关系不好。”


    “嗯,从程越泽出生开始。”


    原来如此。


    后妈没有儿子,程家早晚落到程澈手里,她要为女儿谋后路。


    有儿子,就有野心,程煜澄失去价值,她就暴露了本性。


    想通其中弯弯绕绕,商毓凝有点心疼程煜澄。


    “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去华港呢?”


    程煜澄看着她,夕阳折射进他眼眸,眼神如水纹波动。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欲言又止。


    “她不要我。”


    说出这四个字,天忽然暗了。


    “我求她带我走,她不愿意。”他分明在笑,可商毓凝觉得他在哭,“她厌恶我爸,连带着厌恶我,我也厌恶我,最厌恶我的名字。”


    商毓凝握紧他的手,“别多想,程煜澄好听,煜是光明,澄是清澈,寓意也好,我很喜欢。”


    红唇开合吹出凉凉的气息,却灼得他内心发烫。


    程澈展颜,不由唾弃自己卑劣。


    竟然为了和毓凝缔结更深的羁绊,袒露心里那道最丑陋的疮疤给她看。


    他把手抽出来,背过身去,故作矜持,“你骗我。”


    毓凝果然上了当,挑开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在背上,“程煜澄,我喜欢你的所有,包括你的名字。”


    “那我呢?”程澈迫切需要她给他一个答案,好让他们的关系板上钉钉。


    可毓凝闪烁其词,“你很好。”


    他在臂圈里转向,俯身贴近她的脸,声音沙哑,“你会像她一样抛弃我吗?”


    察觉他的意图,商毓凝身体后仰,红着脸答:“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小孩子爱用“永远”、“一辈子”之类的词,给感情附加时间维度,使它听起来更具可信度。


    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旦加上这两个词,狗都不信。


    彼时少女十六岁,他十七岁,听毓凝说永远,他即刻拆掉封死的心门,纳入她,再钉上门。


    他想留住她,一辈子。


    “这是承诺吗?”程澈勾住纤细的腰肢,将她抵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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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真了。”


    “程煜澄,我该回家了。”她往后仰,头空悬到窗外去,脸蛋红似火烧云,“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


    小骗子,刚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转眼间就不认。


    他早该意识到的,可他猪油蒙心,最后被她肆意践踏。


    分手,应该不能算分手,他们不是情侣,只是一对暧昧的年轻男女。


    分道扬镳那天,程澈搬出这句话绑架商毓凝,她笑容讽刺,“我骗你的你还真信了?我又不是捡垃圾的,亲妈都不要的拖油瓶我捡来干嘛?丢给林清芮那个垃圾桶么?”


    他跪呈诛心刀,商毓凝毫不犹豫地捅死了他。


    “程煜澄,我饿了。”


    堕没在回忆里,程澈都没发现商毓凝出来。


    他掸了掸垂落额角的发,打散思绪,“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商毓凝一瘸一拐走近,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拿出他的手,紧紧握牢,“送过来不好吃,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程澈不答,看一眼裹着纱布的脚腕,商毓凝摆手,“伤得不重,能走。”


    娇气包,走不到电梯口就一个劲往他身上靠,苦的还是程澈,强撑着受伤的胳膊抱她下楼。


    “想吃什么?”


    “想吃三中北路的文记烧烤。”


    “……”


    “我们在华港,而且你这时候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我想吃。”她摸出手机作势打电话,“你不带我去,我就叫楚创一起。”


    程澈拿她没辙,搜索附近的烧烤店,凌晨三点,哪还有店营业。


    最近的商业中心离这五公里,那的高级酒店倒是可以提供,但不用查都知道,一定有萧家投资。


    “Sanci小酒馆,去这吧。”商毓凝举起手机给他看,距此二十公里。


    程澈没说什么,发动车子驶离医院。


    车窗徐徐降下,微凉夜风灌进车里,与伤感音乐交织混响,莫名令人惆怅。


    商毓凝趴在窗边,声音发闷,“我做了个梦,梦里你对我很坏,所以我醒来才对你发脾气。”


    “嗯。”他好冷淡,不知是生她的气,还是愁闷将要去拜访萧君尧。


    出医院前,乔诗浅给她转了照片的完整视频,程澈的确和林清芮在医院碰过面,但只是擦肩而过。


    林清芮回头叫他,他没听见似的,脚步都没停一下。


    眼见不一定为实,是她误会了。


    可这不能只怪她,那时期程澈每天向她报备,早餐午餐吃的东西,做手术遇到突发情况如何化险为夷,今天晚霞很美,今晚月亮很圆……诸如此类的废话。


    但碰见林清芮这么大的事,他却选择隐瞒,不怪他怪谁?


    不过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主要是看他爹不疼娘不爱的,有点可怜。


    “你什么时候去萧家?”


    他不答,但仪表盘上的指针顺时针转个角。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是为了我才……”


    “不必。”


    指针飞速进入红色区域,风呼啸而过,几乎把她连人带座位往后甩。


    商毓凝抓紧安全带,坚持,“程煜澄,我想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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