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老鼠鬼一句“红眼睛”让言栖想起了一个报道中的细节。
“据调查，该实验室在鬼物体内注射了过多的H-3CY用以进行繁殖研究，这是一种新型催｜情药剂，带来的副作用包括情绪激化、瞳色变红、食欲增加等。”
之所以会记得这个细节，是因为江渊曾经开玩笑地说想要红色的眼睛，言栖撺掇他去买一支试试。
H-3CY是洛氏制药的新产品，研发者洛荷科普，H-3CY在研究中一般与抑制剂X-3CY一起使用，新闻中应当是研究员给鬼物用了H-3CY后鬼物被意外激化，最终惨被寄生。
“我可以帮你找回粉色的眼睛。”言栖停下攻击的脚步，示意Iris停手。
“我的异能是预知，我知道你被注射了大量的H-3CY，我也知道怎么帮你变回粉色眼睛。”
老鼠脑袋从柜子里钻出来。
“我有援兵，等军队的人来了你恐怕就是被强行逮捕的结局了，选哪个你自己决定。”
昏暗的、乱糟糟的实验室里，隔着密密麻麻一层小白鼠的尸体，红绿两双眼睛静静对视。
10分钟后，言栖一手搂着硕大的老鼠头，一手拿起针头。Iris已经没眼看，蹲在旁边清理小鼠尸体。
好恶心。
言栖在今天之前真的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给老鼠打针，还是搂着的，画面之诡异，就算是做梦都梦不到这么恶心的。
针扎下去的那一瞬间，老鼠鬼的眼睛竟然真的逐渐褪色了。好像被水冲洗过的红色颜料...它的确在流泪。
言栖后知后觉地看见被洇湿的一小块皮毛。
老鼠会哭吗？不，鬼物会哭吗？言栖愣愣地想。
“言栖！言栖！”熟悉的声音，是司羽。从门外传来他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重型武器对准了这间混乱不堪的研究所，言栖回头，在阳光照射中不受控制地眯起眼睛，她看不清司羽背着光的脸，看不清那些士兵和形状各异的武器。
“你叫言栖？名字很好听。”
“对了，我叫张照。”
张照突然出声。
言栖有些迷茫地望着他，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这是鬼物消失的象征。
张照消失了，他没有说谢谢。
如果可以选择一种死法，下辈子张照还想被老鼠咬死。
比饿死听起来威风太多。
死之前好不容易从垃圾桶里淘来的一点食物残渣，在带回家不久后被老鼠抢食了。不知道为什么，张照觉得自己要负担起给老鼠喂食的责任——这群小畜生跟着他的确是受苦了。
捡垃圾在这里是一件难事，A区进行垃圾统一回收管理之后很难再找到充足的垃圾吃。因为这里是莎国，A区，世界上最光鲜亮丽的地方。太阳底下没有污垢，张照没有被太阳照耀的资格。
张照原本有一份工作，S-link是大企业，但他从事最基础的视觉测试工作，在A区仅能维持基本的生计罢了。直到他在一次工作中操作不当失明，他彻底失去了维生的手段。
他的操作不当带来了公司损失，不仅没有抚慰金，为了弥补公司损失他甚至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但他仍然不想离开A区，张照觉得这样回D区只会比在A区更糟。
或许他真的是饿死的？那已经不重要了。
张照把自己的尸体留给了那群老鼠，希望它们可以吃饱一点。他给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一双老鼠的眼睛。
他成为了鬼物。
A区最早出现的鬼物之一。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是红色呢？”
因为他被注射了过多的H-3CY，用以催化其怨念进行分裂。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研究所里，孤独的实验员以繁衍鬼物为任务。
这当然是一个危险的、恶心的、不道德的任务，只是张照没有意识到，实验员也没有意识到。
实验室里有两种鼠类，一种是张照和小白鼠交｜配后得到的幼崽，另一种是张照自我繁衍得到的幼小鬼物。
前一种成为研究所里的耗材，后一种的本质是张照日渐膨胀的怨念。
但两种都是听令于张照。
实验员并不知晓他的研究带来了什么，繁衍鬼物没能给公司带来收入，最终这个研究所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他将小型的老鼠鬼放进密林，和异能队合作。
这些人为创造的鬼物被消灭的一瞬间，张照发现他变得更强大了。
他原本混沌的、漂浮的思维突然清晰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每一个子孙的翕动，他甚至可以膨胀、组合，他变得比以前更像鬼物，也更像人类。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变成红色了？
张照喜欢粉色，喜欢蕾丝花边和裙子，在D区他被嘲笑，被抛弃，被辱骂，仅仅因为他的偏好。所以他来了A区，死在老鼠粉红色的眼睛里。
张照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至少还有人愿意帮他找回粉色的眼睛。
/
消失了，逐渐消失的一切。
最后留下的是一双直视着她的粉色眼睛。
言栖愣愣的双手仍然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但她的怀里空荡荡的。
那只突然空下来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
冰凉的，手心微微出汗的，少年骨节分明的手。
“言...言栖？”
言栖抬头，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我没事。”她回握住，站起身去找Iris。
“你也过来。”她重新抓住想要回避的司羽的手，不满地皱眉，拉着他走到Iris身边。
“统一口径是，我诱骗鬼物后你击穿了它的眼睛。”言栖先交待Iris。
“你去封口，知道刚刚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她摇了一下司羽的手，司羽点头。
“为什么？”Iris举手。
“因为有些事情的出现是颠覆性的，比如鬼物的怨念是可以自行消散的。”言栖道。
“后续我来处理。”司羽开口，得到言栖满意的微笑。
“果然啊，咱们兄妹还是有默契。”
Iris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切，还兄妹，假的。”
“假的比真的好，对吧？”言栖踮起用力拍了一下司羽的肩，“快去找莫燃，我怕他受伤。”
“我是来找你的，我又不是真有治愈异能，找他有什么用？”
“那我去。”
“算了，你待着别动。”
/
司羽特意喊过来的苏赴远完全没派上用场。
言栖和Iris自不必说，莫燃被找到时在一片土堆后躺着，只受了点擦伤。
于是苏赴远宝贵的治愈异能治愈了莫燃流了点血的膝盖。
莫燃说他爸妈还在家里等他吃饭，Iris说要回去开店，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研究所里只剩下言栖和司羽。
“我们回家吗？”司羽问。
言栖摇摇头。
现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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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被一件件收集起来，长宏的负责人在门前接受着详细的进一步调查，摇头晃脑，抹额擦汗，急得不行。
他解释说这个研究所很久没有被公司关注了，实验员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出了这种违规操作和他们没关系。
“张照成为鬼物是因为怨念，消失也是因为怨念被解开，我突然觉得这才是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她轻轻开口，低着头，司羽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是所有鬼物都有机会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们机会。”司羽回答她，沉吟片刻，他又开口：
“也不是所有鬼物都愿意解开自己的怨念。”
言栖抬起脸。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林和长廊，落在睡莲纯白的花瓣上，也落在她零落的碎发上。
“回家吧，我要好好休息。”她露出漂亮的笑，上前挽住司羽的胳膊。
算了，自己好好做任务就行了，想太多好累。
【叮——】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探寻鼠王的秘密】
【获得奖励：随机异能卡一张】
【附加奖励：属性面板全部解锁】
外貌：85
智力：85
力量：68
身体：60
异能：0
影响力：30
随机异能卡？影响力又是什么？她有什么影响力？
言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Iris。
【鸢尾花】亲爱的我看见你的海报了！
【鸢尾花】好多！！！
【鸢尾花】你现在好火啊女神
什么什么？
Iris一口气发来好几张照片。
市中心Sky大厦的超宽幅屏幕，赫然显示着她那天和夜黎莫燃一起拍摄的宣传照！
把她拍这么好看？
必须立刻欣赏啊！
言栖推了一把司羽：“我要去Sky购物，快点快点。”
司羽悄悄勾了下唇角，“遵命我的妹妹。”
司羽好像故意的，一路上专往有她海报的地方开。
从A区的路牌，到各大商业中心的广告牌，再到Sky大厦的3D立体屏，到处都是她穿着异能队队服的样子。
“利斯学院学员，异能队预备队员——司言栖”
这是她的介绍。
言栖趴在窗户上看路人纷纷驻足拼命往下压嘴角，耳边传来司羽的闷笑。
“宣传是今天上线，Sky的是我单独给你投的，开心吗？”
“你是不是笑我没见识？”言栖转过头哼了一声，一脚踢过去，却被他轻轻用腿压住。
两只腿轻轻叠在一起，车内空调打得很低，隔着衣服的突然触碰带来一阵暧昧的温度。
他不说话，只是凑近一点，朝她笑。
高挺的鼻梁和深沉的黑眸，含笑的唇，好闻的香水味不动声色地包围她。
市中心人群繁华熙熙攘攘，言栖踹开他，别过头去看窗外自己的海报：“那我还想当异能队队长。”
她头扭过去，手却朝他勾了一下：“陪我去买东西。”
司羽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在她以为他要牵她的时候轻轻在手背上吻过。
转瞬即逝，而后他下车为她开门。
怎么开个门磨磨蹭蹭的？
言栖无语，下车刚想骂他，却被人一下拽住手腕。
“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