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遥从来没见过亚当这样失控。
浓郁的信息素像是铺天盖地的雾,带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一手挥开了阻拦的守卫,如同暴怒的狮王,径直冲了进来。
等亚当走近了,景遥才看到他颧骨上青紫的伤口,破皮的嘴角和红肿的小臂。
景遥还没说话,就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饶是景遥闻不见信息素,也能感觉到亚当身上阴沉沉的水雾,但再浓厚的水雾,并不能掩盖亚当颤抖的躯体。
“你没事太好了,景遥,你没事。”
亚当泣不成句,景遥忽地感觉到肩膀一阵湿润,微微偏过头,只见一滴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下来,像是砸在湖泊上的涟漪。
景遥迟钝片刻,伸手拍了拍亚当的背:“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亚当却搂得更紧了。
“景遥,阿遥,我好害怕。”
向来稳重自持的亚当第一次这么失态,当年被兰斯驱逐的时候,他只是感到一片死寂,可是从兰斯的嘴里听到景遥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再忽视自己的慌张、无措、害怕……
直到抱住了景遥,他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心安。
只是,还有其他碍事的人。
“这里是督察总署,韦林少爷就这么闯进总署大楼,未免不合规矩吧?”
艾希礼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亚当第一次抬头,正眼看向这位年轻的督察总署署长。
亚当把景遥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艾希礼。
“索伦署长,那么请问,您现在问完了吗?”亚当对艾希礼的敌意不加掩饰,甚至在他眼里,艾希礼才是把景遥逼到这里的罪魁祸首。
艾希礼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
“韦林少爷,你以什么名义来问这个问题?”艾希礼冷漠地看着他。
亚当沉默半晌,说:“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
艾希礼笑了,“那我也没有义务,把我带来问询的人交给你。”
说罢,艾希礼不管亚当,径自看向景遥,朝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景遥有些疑惑,这个人刚才还说不送她回学校了,怎么才一会儿就瞬间变了主意,像是变色龙一样,一会儿一个样。
艾希礼话一出口,亚当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冷冷地注视着艾希礼:“署长日理万机,怎么送一个问询的人,还要您亲自出马?”
艾希礼恍若未闻,只能看着景遥,眼神里仿佛加重了意思警告的意味。
但亚当保护的姿态像是拉满的弦,只要她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很快就会断裂开来。
景遥只能安抚艾希礼:“署长,亚当是我的同学,我们一起回学校就可以,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景遥选择了亚当。
艾希礼盯着她,眼睛里有金色的光一闪而过,仿佛是景遥的错觉。
“随你。”艾希礼拂袖而去。
亚当眉头都舒展开来了,捧着景遥的手,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阿遥,我送你回去吧。”
景遥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总署大楼。
亚当是从家里翻墙跑出来的,没有司机接送,这个时候只能打车,和景遥一起回学校。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景遥就没再见过亚当了。
亚当低垂着眉眼,说:“上次之后,我就被家里关起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也关不住我。”
景遥不知道反抗家族的后果,但是她能看到亚当的手腕上,没能被衣袖完全遮挡住的若隐若现的红痕。
他在家里一定受到了身体上的惩罚。
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样?你还跟在兰斯身边吗?”
亚当面对景遥的问题感到惊讶,他并没有想过景遥会担心他,会关心他,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这让他感到欣喜,又觉得无措。
“我......我还好,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亚当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少爷他,少爷最近并不喜欢我,也拒绝我在他身边做事,我......我一直在家里反省。”
这话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
亚当在家里,一天只有一顿饭,被关在房间里,整天整夜浑浑噩噩的,那种压抑的气息令他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喘息的机会。
但这些污秽肮脏的事情,他不会对景遥说。
景遥停顿半晌,问道:“那你是偷跑出来的?”
见景遥敏锐地抓住了问题所在,亚当有些心虚地别开脸,没有看景遥。
景遥见他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答应,微微叹口气:“那你现在怎么想,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亚当看着她,坚定地说:“我不会再回去的。”
景遥不干涉亚当的决定。
“你今天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景遥疑惑地问。
亚当抿着唇,好半晌才说:“是会长告诉我的。”
景遥愣了一下,“兰斯?”
景遥很疑惑,兰斯不是一向很讨厌她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还通知亚当来捞人?
景遥百思不得其解。
亚当觉得兰斯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这不是什么人都能看透的,又或者说,即使亚当跟着兰斯从小长大,也没办法知道他的全部想法。
兰斯对景遥的感情很复杂,或者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景遥不想去揣度兰斯的意思,但是他能够这么做,她要承情。
魏副元帅的事情,已经搅得越来越浑,像是暗处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景遥确实知之太浅,对时局、对人心的把握太浅,她并没有想到,魏静深那么有把握的事情会输。
又急于求成地去见卡瓦拉,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这实在是太不该了,可是如果再让景遥选择一次,她也只能这么选择。
她没办法在魏静深和魏副元帅的胁迫下独善其身,也没办法在闵子舒出现异样的时候袖手旁观。
正是因为景遥做不到,所以今天的失败,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但是,魏副元帅为什么会输呢?
景遥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必须先弄清楚。
所以,景遥决定对见兰斯。
兰斯在普拉斯花园里一如既往地办公,但这次,他很爽快地见了景遥。
但亚当却不肯踏入兰斯的办公室,侧身立在门口,低声说:“会长应该暂时不想见我。”
兰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个时候,不见也好。
景遥没有强迫亚当,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推门进去。
兰斯批完文件,浅浅抬眸看了景遥一眼,说:“坐吧。”
景遥走到一边,看到兰斯的办公桌上,除了放着学生会的文件之外,还有一些内阁公文,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兰斯已经开始接触政事了吗?
这个念头在景遥脑子里扫过,像是刀在刻石在留下的痕迹。
兰斯摘下平光眼镜,问:“找我什么事。”
景遥也不和兰斯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被督察总署带走了?”
兰斯淡淡道:“督察总署在帝国学院里抓人,我作为学生会会长,如果一概不知,岂不是让人笑话?”
景遥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又让亚当去救我?”
兰斯没有看景遥,语气平淡地说:“我没让亚当去,他自己愿意去,我难不成还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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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告诉了他这件事,分明就是知道、算准了亚当一定会去。
但是他不肯说实话。
“会长,魏静深没有夺权成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兰斯眼神射向景遥。
“这些话,不是你应该问的。”
景遥说:“我已经身在其中,难道不应该过问吗?”
兰斯嗤笑:“你不自量力,这些事情,是你能搅和进去的吗?”
景遥承认:“是我不自量力,但是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自量力,不可以吗?”
兰斯看出了景遥的决心,如果他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不会走的。
兰斯有些烦躁地皱眉。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景遥,这件事情你本来就不应该沾上。”
“魏静深在商界很有影响,这不错,他是魏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兰斯条分缕析地说:“但他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势力。”
“这件事情在症结在于,魏敏云到底是一出生就是alpha,还是是通过腺体移植手术变成alpha的。”
“但魏敏云是不是alpha这件事情,评判标准在帝国第一医院,在于齐家。”
兰斯往后靠,眼睛里泛着嘲讽:“你觉得就凭一个卡瓦拉,就能让齐家诊断魏敏云不是alpha吗?一旦齐家诊断魏敏云做过腺体移植手术,那么齐家就会惹来麻烦,腺体移植手术是齐家开创的,所有的档案资料都在帝国第一医院,这个手术是怎么泄露的?为什么还有人在做这样的手术?这些问题,齐家都逃不过诘问。”
“所以,无论怎么说,魏敏云都必须是alpha,而且是原装的alpha,你懂了吗?”
兰斯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魏静深和齐家没有利益往来,而齐澜和魏副元帅同是军部的人,可以说就算没有交情也是点头照面,怎么说都比魏静深有面子情。
更何况,对齐家来说,魏静深这件事情是把他们往深渊里拖,帮谁自然是一目了然,无需思考。
所以,帝国第一医院有且只有给出唯一的答案。
魏敏云一定是alpha。
景遥没办法想到这一点,她自然也没办法想到,贵族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掩埋真相。
在这件事情里,魏副元帅全身而退。
景遥缓了好半天,问道:“那魏静深,他会怎么样?”
兰斯斜着眼看她,仿佛在说,都这种时候,她还在担心别人?
兰斯还是回答:“家族权力争夺,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吗?”
“魏副元帅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魏静深失败了,落在他手里,死定了。”
争权夺利,本来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
景遥心情复杂。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有件事想问你。”兰斯主动开口说。
景遥深吸一口气,说:“是什么?”
兰斯说:“你已经知道了闵子舒腺体的秘密,你选择站在哪一边呢?”
景遥没反应回来:“什么?”
“你选择隐瞒,就是站在闵家这边,你选择告诉魏泽西,就是站在魏家那边。”
兰斯的眼睛像是毒蛇一样泛着冷光:“事情到这个地步,你以为魏副元帅会放过你吗?这张王牌,是你唯一的保命筹码。”
“你会怎么做呢?景遥。”
兰斯仿佛翘首以待的看客,满怀恶毒地看着景遥。
景遥张了张嘴,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说了,闵子舒一定会被报复,可是不说,又怎么对得起魏泽西?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景遥一遍遍地拷问自己,可是她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