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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作者:不落言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这话说的笃定,叫杨嬷嬷也心生纳罕。


    裴氏这般说心里也跟明镜似的,那丫头是个重情的,又没见过世面,再好糊弄不过了。


    正想着,寿和堂的门开了。


    殷老夫人与先国公爷伉俪情深,年少时也是位巾帼,现下老了,身子的各处毛病,但好在精神不错。


    “母亲,小心烫。”裴氏尽心的端着药膳伺候。


    府内三房均是老夫人所出,三房的女眷明面上关系都不错,只不过这世子还未请封,暗地里也是风波不平。


    “你日日都来侍奉,有心了,迟哥儿既然寻回来了,你便不必日日来,多往着他那边去。”殷老夫人的脸色虽仍旧肃板,但语气却温和不少。


    裴氏顺势哀叹:“宗迟可怜,盼望老天开眼,只是他这么年轻,太医说他已然不能诞育子嗣了。”


    老夫人闻言眉眼也浮上了悲色。


    裴氏小心翼翼道:“母亲,自古有高门一子兼祧两房血脉之举,宗彦尚未婚配,若是叫他日后能可怜可怜冯氏,留下个血脉,记在宗迟名下,往后岁月漫漫,她也有个盼头。”


    殷老夫人陡然变了脸色,裴氏心里一咯噔。


    她赶紧表态:“此事绝不放到明面上,更不会影响宗彦的婚配,对外就说是宗迟的遗腹子,宗彦成婚后长公主肯定会替他另择府宅,立凌霄侯的门庭,二人也绝不会有任何交集。”


    “至于冯氏,她对宗迟情深不寿,更不可能对宗彦有任何异心,求母亲可怜宗迟。”


    殷老夫人闻言脸色迟疑,手心手背都是肉,宗迟受苦,她有愧疚,若非当年老国公的旧敌寻来,裴氏与其子也不会骨肉分离多年。


    偏生她没有怨言,任劳任怨伺候自己。


    “别哭了,此事我应了就是。”殷老夫人沉沉叹气,“届时我亲去与宗彦说。”


    裴氏心里一喜:“多谢母亲。”


    ……


    倚寒与崔衡之所住的院子临近裴氏与宁国公的云香居,名曰兰苑,正值秋日,院中秋风瑟瑟。


    廊檐下木制的地板可以光脚踩在上面,比在庐州的草庐大了不知道多少。


    倚寒燃上安神缓解疼痛的药香,打开卷布,里面全是细长的针。


    她冷玉般的手抽出针来,干脆利落地扎在了阳陵泉、悬钟、环跳、太冲穴。


    “疼吗?”她仰头关怀的问。


    崔衡之凝着她认真的眉眼,心中满是酸涩,惨白的唇角却扬起:“不疼。”


    实际上痛极了,他没有与她说,那蚀骨的痛意又扩散了,痛的他半夜发抖,但他怕妗妗哭,便装作一点都不痛的样子。


    倚寒看着他萎缩的腿,头一回后悔在家中时祖父叫她看书没有好好看。


    “对了,爹来信说很快就进京了。”倚寒蹲坐在他身边歪着头说。


    倚寒口中的爹是崔衡之的养父,崔长富,是一个矮小但热心肠的老头,当年就是他上山采药时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崔衡之,把他捡了回去,养了这么多年。


    他们二人此行来临安坐得是公府的马车,崔长富说还要给最后一批乡亲制药,制药后便来临安寻他们。


    倚寒的医术也算是他与崔衡之一起教的。


    “嗯。”崔衡之疼得没力气了,但也只是温和的说,“矜矜,我先睡会儿。”


    “好,你睡吧。”倚寒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扶着他躺下。


    崔衡之睡了,倚寒没了事干,呆呆地坐在廊檐下看着秋风卷树叶。


    忽然,泪珠顺着脸颊一滴滴砸落,无端的悲怆盈满心头。


    这样相依为命的日子,她才过了三年。


    她还想要与他一辈子,如同那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生两个孩子,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倚寒擦干了泪,她不会放弃。


    午时,裴氏过来看崔衡之了,母子二人在屋内说话。


    “你祖母已经套了马车去冯家走动了,别灰心,会有法子的。”裴氏安慰他们夫妇。


    崔衡之倚靠在床榻上,没什么反应,他自己的身子他知道,油尽灯枯之相,神医也难回天力,充其量续命些时日。


    裴氏在兰苑中待了两个时辰,又喂吃药,又问崔衡之小时候的事,大约是有意叫崔衡之开心,后面还叫杨嬷嬷把小女儿领了过来。


    “这是你妹妹,叫绾玉,刚十岁。”宁绾玉是裴氏与宁国公的老来女,娇纵的不知天高地厚。


    大约是裴氏以前经常同她讲兄长的,她对这个刚刚认回来的兄长倒是很喜欢,蹦蹦跳跳的缠个不停。


    倚寒后面便坐在廊檐下抄起了女戒,没有打扰母子三人联络感情。


    “夫人,老夫人回来了。”杨嬷嬷提裙进了院落道。


    倚寒心头一紧,下意识起了身,望向了裴氏。


    “走吧。”裴氏也紧张不已,对宁绾玉说,“你在这儿陪兄长说话,乖乖的。”


    倚寒与裴氏急急的去了前厅。


    刚进屋,触及到殷老夫人的脸色,裴氏心沉了下去:“母亲回来了,怎么样?”


    她顾不得行礼便问,殷老夫人也知道她心急,没有斥责,只是叹息:“冯老太爷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无能为力。”


    裴氏跌坐了下去,倚寒闻言怔怔,明明三年前祖父还……


    倚寒已经心神不安的听不进话去了,她只知道,她要回冯家一趟了。


    冯府


    宁宗彦提着药包与冯承礼并肩而行:“老太爷的病如何了?好端端的为何会中风?”


    冯承礼的姿态很恭顺:“老人家,有个三病两痛实为正常,毕竟七十多了,现下每日都会由倚春施针,她得老太爷亲传,侯爷放心。”


    冯老太爷身子还硬朗时太医院是冯家的天下,后来他最疼爱的长子意外去世,老太爷受了打击便从太医院让位了。


    家中现如今有两房,二房与三房。


    冯承礼为老二,如今经营着冯氏医馆,育有一男两女,倚寒就是那个丧父的长房独女。


    她上有三个堂姐,四个堂兄。


    倚寒徘徊在冯宅门外,纠结着该如何进去。


    府门前两道身影突然走了出来,倚寒猝不及防与之打了照面。


    冯承礼原本没在意,余光却觉那身影熟悉,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倚寒?你是倚寒?”


    倚寒也没想到碰面来的这么快,呐呐喊:“二叔。”


    更另她不安的是冯承礼身边的人正是今晨险些掐死自己的男人。


    宁宗彦目光扫过阶下低着头的女子,清瘦的身影迎风而立,脖颈前系着雪白巾帕,白玉耳珰轻轻摇晃,若有似无地蹭着她雪白的脸颊颈侧。


    好像也沾染了那一丝幽幽药香。


    他收回了目光,漠然置之,冯承礼关于长公主用药的注意才说了一半,他只得耐着性子停顿。


    “你怎么回来了,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现在还知道回来。”冯承礼脸色冷然,“你一个姑娘家,抛弃血缘亲脉,父亲险些被你气死,还有你母亲,时常以泪洗面,你还有脸回来。”


    冯承礼丝毫不留情面,完全没有侄女回来的喜悦。


    宁宗彦冷眼旁观,冯家事与他无关,不过当年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


    冯老太爷与冯二爷时常说她刁蛮顽劣,不受管束,还说她不爱读书,学堂五日有三日逃课。


    那会儿宁宗彦时常来冯家看病,确实见过许多次老太爷打她手板的情况。


    小姑娘一脸不服,冷着一张小脸与冯老太爷顶嘴,要么被罚跪,要么就是抄书。


    但她从没有一次认真受罚过,浑不在意,亦或是脾性照旧。


    宁宗彦确实是看不上她,尤其是她还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


    离家出走、未经父母命与男子成亲,哪一件都是惊世骇俗的事,确实是她的脾性能做出来的。


    宁宗彦别开头,负手走到一边,无意掺和冯家教训晚辈。


    倚寒咬唇,“二叔,叫我见见祖父罢,祖父是不是病了。”


    冯承礼拂袖驱赶:“父亲病不病与你无关,你已不是冯家人,从你踏出冯家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族谱除名,你没资格见父亲。”


    倚寒不是受气的性子,但此时此刻,她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余光瞥见一角烟灰色身影,她心头冒出冲动,额前忍不住冒汗。


    窒息的恐惧还未消散。


    她离死亡也就隔了几个时辰。


    她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心。


    “兄长,牢您说一句话。”倚寒最终还是咬牙转身喊了宁宗彦一声。


    她不是故意借他的势,更不想与他有任何干系。


    可她想见祖父,想亲口认错,她的夫君也需要祖父救治。


    宁宗彦与冯承礼同时蹙起了眉头。


    宁宗彦脸色冷冽,一双寒星凤眸,宛如沉重的箭矢,刺入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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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的胸前。


    二人关系被迫抖落,宁宗彦顿时后悔自己就不该在门口驻足。


    面对冯承礼疑惑的目光,他言简意赅:“这是弟媳。”


    冯承礼真是惊讶了。


    “你、你还成婚了,无媒无聘,无父母之命,冯倚寒,你还要脸吗?”


    冯家百年清誉,干他们这行的,视名誉比命重,陡然出了个冯倚寒这般离经叛道的,恨不得扫地出门,再也别叫回来。


    冯二叔的反应不在倚寒意料之内。


    她想岔了,以为冯二叔会看在凌霄侯的份儿上给她一份薄面。


    却不曾想撞上了枪口。


    宁宗彦也觉厌烦:“冯二爷,本侯先行一步。”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像是恨不得与倚寒撇清干系。


    冯承礼面色不虞的看向她:”你走罢,冯家没有你这个不孝女。”


    说完转身进了府,关上朱红大门。


    倚寒浑身似脱了力,冷得打颤,她转过身慢吞吞的坐在了台阶上,抱着手臂头埋入了膝间。


    不远处,宁宗彦透过马车的车帘冷冷看着,随后收回了目光:“回府。”


    倚寒也回了国公府,崔衡之没睡,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屋内的矮几后等着她。


    “矜矜去哪儿了?”面对他关怀的神情,倚寒心头发酸,她坐在他身边,深吸一口气,悲凉凄愁的眉眼隐隐有水光闪烁。


    “我去冯家看了看。”


    崔衡之诧异,这么多年她都不愿意提及冯家。


    “发生了何事?”崔衡之察觉到她的低落问。


    “祖父病了。”倚寒轻轻的说着,之后就不愿意再开口,崔衡之不会逼问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


    宁国公府寻回嫡子是一件大事,宁国公打算办一场宴席,公开崔衡之的身份。


    翌日趁着众人聚在寿和堂时开了口。


    殷老夫人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她早年落下的腿疾犯了,脸色恹恹道:“该有的体面不能少,要好好办,风光的办。”


    宁宗彦摩挲着扳指,语气平直:“二弟刚刚及弱冠,这及冠礼不如也趁此机会一并办了罢。”


    裴氏应和:“宗彦说的有道理。”


    二房崔夫人却暗自琢磨了起,那老二虽是病痨子,却不知其身体到底如何,昨儿个太医来把脉老夫人一点口风都不透。


    老大已经表明不担这世子,老二没回来前这国公爷已经打算要给他们宗元请封世子了。


    这亲儿子一回来,肯定是给亲儿子了。


    她儿子宗元已然娶妻,妻子家世不凡,是当今太傅的幼女,给国公府带来了多大的助力,还替国公府诞育了嫡长曾孙,宗元又已入朝为官,这么多年给宁国公是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杨嬷嬷进来屋:”老夫人,二少夫人过来请安了。”


    殷老夫人颔首:“叫进来罢。”


    倚寒被引进了屋,实则是她去云香居请安,结果云香居的丫鬟叫她去寿和堂。


    内屋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倚寒一身藕荷色褙子,水眸红唇,丽色惊人,身段纤细婀娜,单看她这一副柔弱清冷的样子,可与在冯家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


    宁宗彦凉凉收回视线。


    崔夫人看这模样,便觉不喜,这未免生的太好了些,又是个魅惑爷们儿的蹄子。


    倚寒给各位长辈见了礼便静静坐在后面。


    宁宗彦看着殷老夫人的腿:“祖母,今日天阴,不妨叫太医过来给您瞧瞧腿罢。”


    殷老夫人摆摆手:“老毛病了,叫倚春那丫头过来给我扎一针就是了。”


    “不必旁人来,孙媳就能给老夫人扎。”清透柔软的嗓音如雾似风的响起。


    众人视线顿时落在了后面。


    宁汐玉讥讽:“二嫂可别大言不惭了,祖母腿疾多年,并非是寻常大夫能看的了,出了差错你担责吗?”


    裴氏也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宁宗彦蹙眉看了过去,对她的自信与无知感到费解,祸从口出她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他没理她:“我今日就叫冯二爷过来。”


    众人散去,宁宗彦出了门,脚步不停的往外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兄长,你给我个机会。”


    宁宗彦脚步微顿,头也没回,语气讥讽:“能什么?你会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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