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狂奔地回到自己的小屋。
屋内已经没有六翼的身影，看来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晏青如今没有心思去应付他。
如果她的猜想没有错，那穿越将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原李福毫无征兆地被“李福一号”顶替，而“李福一号”又悄无声息地被“二号”顶替。
这其中的规律是什么。
那她呢，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被新的晏青替代，那她会去哪里，回原来的世界，还是就这么消失。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她。
一切负面情绪来自于恐惧，恐惧过后，晏青渐渐平复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在搞清楚这个规律之前，她必须保持冷静，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进行秘密调查。
睡梦中，大雾四起。
是迷雾教会的人来了。
她染着一头粉色长发，穿着华丽的低跟鞋，眼尾微翘，年龄约莫二十五六，坐在长桌上，双腿交替轻踢。
晏青心想，这迷雾教会的人专招杀马特吗，她是不是也要染一头五颜六色以便融入。
“红包，阿不，听六翼说，你改了称号，叫什么来着？”女子开口，声音颇为御姐。
“宝石。”晏青回答。
女子说：“改了也好，你这个称号我早就想让你改了，宝石，蛮好的。”
她跳下来，轻盈站稳，走到晏青跟前，微微蹲下，打量她的脸：“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在小镇吃了不少苦吧，上头同意了，让你进入内堡。”
晏青接话：“是让我去作战局吗？”
女子站直身，大笑：“多好的机会，我们想安插个奸细进去都要费尽心思，他们既然主动挖你，那你就去吧。”
敢情是打着这个心思，这个迷雾教会可真奸诈。
女子撩起耳垂的碎发，声音逐渐幽远：“欢迎进入内堡，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大雾散去，晏青视野重新回归破旧的小屋。
总觉得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平静了。
她叹了口气。
*
晏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学堂门口的，门半遮着，她靠在墙根，能看到教室里学习的孩子。
这堂是语文课，孩子们在朗读着课文。
整齐响亮的读书声裹挟着无穷的力量，晏青不禁想起几天前的自己也是坐在教室里，为高考熬着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高考，眼看就要解放，就来到了这里。
老天真是不做人！
听着读书声，晏青低着头站了许久，久到楚少阳站在她面前，她才抬起头来。
“楚老师。”晏青张张嘴巴。
人在迷路时，总想要找到引航灯，找一个老师。
楚少阳年轻又有学识，说起话来温文尔雅，或许他能给自己答案。
他似乎看穿了晏青，说：“进来吧。”
他的办公室永远有一股茶香，柜子上收藏的那盒红茶，高高置于顶层，可见主人是很珍爱的。其实茶在小镇上算是奢侈的东西，晏青没见过几处售卖。
一杯茶递到晏青手上，温暖了肠胃后，她感到全身放松。
楚少阳温和地说：“能平安回来就好。”
小镇不大，蔡继明一行人行事又招摇，晏青不奇怪楚少阳知道自己的事。
晏青回想了下在海心岛遇到的事，说：“老师，我在岛上看到了变异人，那里还有一个实验基地，您知道实验基地是研究什么的吗？是不是研究变异人？”
楚少阳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看样子他早就知道岛上有什么了。
他放在腿上的食指敲了几下，说：“哪怕失忆了，你居然也能一下子看出来实验基地的研究对象。没错，多年前，曾经展开过关于变异人的实验，不过后来没有继续，那个实验基地就一直废弃了。”
晏青又说：“我看到了两种变异人，其中一种居然有特殊能力，老师，核辐射还能让变异人有特殊能力吗？实验基地究竟在研究什么？”
她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
蔡继明几人拿到的针剂，注射进冯丰的身体后，冯丰顿时发生了可怕的变异。他们的做法冷漠残忍，代表的也是财团的态度。
零点集团为什么要拿到这些针剂，实验基地是否也有他们的投资，实验基地制作能让人变异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一系列问题早就萦绕在晏青的心头，这些疑问，牵引着晏青来询问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楚少阳。
楚少阳罕见地严肃起来，她从他身上感到一瞬间的距离感，让人不禁想要远离，但这种距离感很快又消散了。
他说：“晏青，几天前我曾问过你，想进入內堡吗，你当时说去不去都可以，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想去吗？”
晏青坦诚地告诉他：“楚老师，其实我已经答应那伙人进入內堡了，现在恐怕轮不到我想不想了，我必须去。”
楚少阳站起身，站到窗旁，眺望着不远处的內堡，米粒大小的守卫日夜轮岗把守，天梯榜如一艘巨型飞船，压在高空。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进入內堡，一切你都会明白的。”他的背影瘦长，居然有种老年人的沧桑感。
楚少阳似乎知道很多，可他不想过多透露。这样明显拒绝的态度，晏青自然不想继续为难他了。
好吧，进入內堡吧。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也不想当个弱者。
晏青在屋内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其实只有几件衣服可带。
兰婶在听到晏青要进入內堡的消息后，又高兴又难过。
比起在外面当个六等公民，自然是进入内堡好，有工作有收入有社会地位，关键是还安全。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分开了。
没想到临走前，晏青还能看到李福。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摸着后脑勺，说真的，他的小动作和个人气质几乎没有变化。
如果晏青不是穿越者，可能不会察觉到他换了个人，只会以为他脑子不太好。
她看向他：“有什么就说吧。”
李福组织着语言：“你真的不要钱吗，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拿着吧。”
这里物价昂贵，两百块钱其实买不了什么，但是他也不想欠人情。
真是个好孩子啊，和“小偷”李福天差地别，晏青如鲠在喉，她都有些好奇这个李福穿越前是什么身份。
和她一样还没出社会的学生？
这么清澈，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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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不用了，我马上要走了。这样吧，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答应，我会再给你一笔钱。”
听到能赚钱，李福上前一步，热情地说：“你说你说。”
晏青拿出一沓钱：“帮我照顾小卖部的两母女，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时不时看看有没有流氓骚扰她们，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行。”
李福是个武力弱鸡，找他做这件事，是因为晏青也不知道要找谁了，干脆拜托下这个和善的“老乡”。
他面色发苦，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店铺，又回头瞥着晏青手上的那沓钱，最终应下：“好，我尽力保护她们。”
聪明人都会这样选择，在这个世界，要么有本领，要么有钱，不然就是等死。
李福刚穿来，不会拒绝送上来的财富，更何况代价只是关照一下那对母女罢了。
他接过钱，问：“你要去哪啊，额，我就是关心关心，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晏青：“我要进内堡了。”
“内堡......”李福低声重复了一遍，对这个陌生的名词还不太适应。
晏青提点道：“有一天，如果你能升级到五等公民以上，也可以进去。”
李福撑着嗓子说：“我当然知道啊。”
语气自信极了，只是尾音稍微气虚，从高昂直溜溜地滑了下去。
交代完所有，最后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埋枪。
夜晚，寒风猎猎呼啸，周身干枯的树木耸立，晏青插着兜站在埋着尸体的土堆旁。
她拿起铁铲，开始一寸一寸挖开泥土，土下尸体的身影逐渐露出。这几日温度上升，尸体腐烂了些，被虫子啃咬过的皮下露出斑驳的血肉组织。
她都佩服自己这几日的适应能力，在看到尸体时第一反应不是作呕。
她屏住呼吸，把枪塞到尸体下面，然后重新填土埋尸。
一切流程跟第一次挖出手枪时一样。
她就像走在莫比乌斯环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枪不能带进内堡，也不能留在屋子里，被有心人搜查出来就糟了。在蔡继明几人眼里，自己只是一个身手敏捷的小镇居民，她怎么可能有配枪。
*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一切整理完毕，晏青拿着行李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下。
城门有作战员把守，她一靠近就被拦住。
极少有镇上的居民进入内堡，通常都是内堡里的人出来。因此晏青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作战员的注意。
其中一个作战员眉头一拧，走了过来，手按在腰间的枪上。
“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他严厉地问。
晏青耐着性子：“去作战局报道。”
两个作战员对视一眼，嘲笑到了嘴边，强忍着。
“你一个六等公民，将来会和我们是同事？”
明晃晃的看不起人，晏青早就从冯丰那感受过这个世界的阶级分明，想不到作战局，政府部门人员，也是这个德行。
“晏青。”
城门里，陈桐喊了她一声。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红色训练服，脚踩黑色短靴，走了过来。
她笑道：“刚刚办好了手续，耽搁了点时间，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