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就这么在震惊与自我怀疑中，努力地背记知识点，临到下班的点，一个过去从未见过的男同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他穿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白大褂，和那张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死人脸，林晏心中倏然升腾起一股子天然的对医生才有的恐惧感。
没办法，小时候扎的针太多，有点心理阴影了。
“林晏是吧？明天早上八点，在十八楼的化验中心等我，记得空腹，不要喝水。”
说完这句话，他就冷酷地转身离开。
十八楼...化验中心。
林晏随手搜了一下，然后愣在了原地，因为那个化验中心，是对空部专门用来测试异能者能力等级的。
她虽然是如假包换的异能者身份，但这么多年下来，各方给出的诊断结果都没太大差别，她这个异能就是没有任何作用，连评级都无法判定。
晚上回到家，林晏真是累坏了，匆忙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就睡死过去，甚至都没有余力注意到小狗根本不在房间里。
小狗甚至不在家里。
市中心的一座豪华公寓里，身量颀长的银发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笔直地立在落地窗前，健硕的背肌和大臂肌肉，因为不久前的高强度运动而蓬勃地鼓张着。
他微微偏着头，晶莹剔透的汗珠从鬓角滑落，顺着肌理一路往下，掠过喉结和锁骨，最终陷入下凹的胸中缝陡峭的阴影里。
身后不远的门关处，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男人，他低着脑袋，甚至连面前人的背影都不敢直视。
“老大，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提前去接您回来。”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银发男人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语调戏谑，“这么害怕？”
“看来我还活着，你很意外。”
话音一落，身后的人砰地一声跪倒在地。
“老大，不是我干的！”
“我真的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你的行踪...”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想为自己开脱，然而下一瞬，求饶声戛然而止，银发男人手中的易拉罐被徒手捏扁，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一声惨叫，鲜血迸溅。
“弗朗西斯，因为你的背叛，九十二个活生生的人，尸骨无存。”
“他们曾经是你的朋友、同学、老师、前辈。”
……
*
过了一个星期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这一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一大早，林炀就在家里忙前忙后，又是做饭又是调试机器，因为考核参与人数众多，所以对空部采用的是统一的线上考试。
林晏稍微吃了点东西，一脸沉重地钻进了准备好的独立考试区域，输入身份信息登录考试页面，接受全面监控，非常严格。
考试期间，任何信号的细微波动都会被监测到，几乎没有作弊的可能，而且考生一旦发现任何作弊行为，将会永远进入公共失信名单，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很快，到了考试时间，数千套难度相当的试题在库里，每个考生随机抽取，有且只有三次重置机会。
看着眼前的三份截然不同但都十分刁钻的试题，林晏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最终选了其中最难的一份。
没有办法，谁让她恰好懂虫族语言呢。
想过考试的难度会离谱，但是没有想过会这么离谱，竟然给了一份残缺不全的虫族星舰结构图，还用虫族语言标注，要求百分百复原。
幸运的是，在学习语言的时候，她的课题就包含了虫族星舰赏析，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是看得多了，再加上这一个月对各种类型星舰的深入学习，这套试题的综合难度反而是三份里最小的。
两个小时之后，考试结束。
林晏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林炀立刻迎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草莓小蛋糕。
“饿了吧？给你买了好吃的。”
林晏接过蛋糕咬了一大口，囫囵咽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就算考核没过，我也能回调查局继续上班了。”
在客厅里机械地嚼着蛋糕走了几圈，她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去看林炀，问道：“哥，我的小狗呢？怎么感觉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没见到它？”
她这么一问，把林炀也问住了。
“我今天早上就没看到它，是不是还在楼上呢？我去找找。”
然而他们将房子和花园里里外外找了几遍，又翻了监控，也没有找到小狗的踪迹。
林晏急了，正想去外面的街道上找，脑子里忽然响起克莱因部长的话，她好像说过那根链子好像能够定位到小狗的位置来着...？
只犹豫了三秒钟，她就硬着头皮给克莱因部长发了条消息，询问要如何查询小狗的定位。
出乎意料的是，克莱因部长近乎是秒回，给她发了条语音。
“别急，我现在在开会，稍后我会给你同步权限，这样你就能看到他的位置了。”
林晏不疑有他，大约十分钟后，一条权限更新的消息连同一个链接一起发送到她的终端上，点开一看，一个蓝色的小点就在家附近的小路上缓慢移动着。
找到小狗的时候，它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一脸心疼地蹲下身，确认小狗身上没有伤后，才抱着它往家走。
林炀有些想不明白：“怪了，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家里每一个死角都装有监控，愣是没有拍到小家伙的踪迹，实在是怪。
“也许是它太小了，没有被捕捉到吧。”
林晏并不是很在意，小狗找回来了就好，而且以后有这个定位器，再也不怕它跑丢了。
就在他们兄妹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的时候，一艘不起眼的运输舰从Ⅸ号卫星的深海一飞冲天，以决然得近乎自毁的姿态，火力全开，击毁数十座守护太空星轨的炮台，然后准确无误地撞上正在运行的一辆列车。
爆炸发生的瞬间，整个首都星圈及附近星系的人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浅绿色的光晕划过天际，而后迅速消散。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光晕很快消散不见，但林炀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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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怎么了？”
林炀将她送到家门口，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先回家吧，好好休息，今天哪儿都不要去。”
说完，他转身往车库走去。
这下林晏大概也能猜到，刚才那道光....大概率是天上出了什么相当严重的事故。
她叹了口气，看来对空部又有的忙了。
当天晚上，国家新闻台就将此次事故完完整整地报道出来，是一列试运营的无人列车被一艘失控的攻击舰撞上，发生严重爆炸，不过好消息是暂无人员伤亡。
列车停运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不过沉思了半晌，林晏忽然出声：“好奇怪，军用航线和星轨离得非常远，两种航线完全互不影响，这艘星舰再怎么失控，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反应，怎么刚好就撞上列车呢？”
最重要的是，被撞列车当时所在的轨道段坐标，和Ⅸ号卫星分别位于星圈最远的两侧。
这段时间的加塞恶补，林晏看完了报道，很快察觉到不对。
“应该不是单纯的事故，更像是恐怖袭击。”
她的话音落下，林父林母都没吭声，倒是怀里的小狗忽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冷意。
因为这场事故，林炀忙得两天都没回家，有关调任的通知还没下达，到了周一，林晏只好继续去对空部上班。
这里的气氛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的改变，是她的工作安排——莫可琳将她分配到了星舰维护中心，负责记录星舰的维护数据。
日子平淡如水，那场事故对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带来太大影响，一周后，星轨列车恢复运行，林家父母又开始了长期的出差生活。
林炀这段时间也忙得不见人影，家里常常就只剩她一个人。
没有错，只剩她——下班回到家，小狗又不见了，这回怎么找也找不到，因为它脖子上的链子也落在了家里。
“别急，你家小狗聪明得不正常，在外面玩儿够了会自己回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时，宋思悦倒觉得事情没那么遭，安慰道：“之前不也走丢几回了，它腿那么短，走不了太远，别担心。”
林晏没吭声，把玩着手上的链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悦悦，我觉得它这次...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宋思悦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发现吗？”
林晏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就是一种感觉吧，你不也常说，它聪明得不像一只小狗吗？”
“也许...它真的不是一只普通小狗呢？”
就在林晏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失去小狗的事实时，位于布尔曼街区的一座高档花园洋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怎么，舍得回来了？”
克莱因部长穿着一身真丝睡裙，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大吧台边，晃荡着手里装满酒液的高脚杯，神色慵懒自得。
“妈早告诉过你，继续留在那里，只会给那小姑娘带来危险。”
“她是很优秀，完全能够胜任舰队的工作，但她的异能太鸡肋，没有办法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