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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百花谜(十五)

作者:逢秋北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年过去,我嫁人,休夫,独守这家木雕铺,谁也没想到花染姑娘孕育出的三个花种还只是花种。”十三娘的目光时不时飘忽,落在她的脸上。


    看样子,好似在专门等着她的某种情绪。


    会是什么?


    乾邵颜下意识蹙眉,盯着她,故意问:“怎会如此?”


    刚问出,乾邵颜就察觉到十三娘的轻微变化。


    放大的瞳孔,上扬的眼尾,由紧绷到放缓的双肩,这是一种喜悦的表现。


    可乾邵颜不知这种喜悦是喜在她的发问、她的附和,还是喜在她的无知、她的无能。


    若是前者,她就不知刀丘之死。


    若是后者……


    她知道凶手,也在帮助凶手。


    “还能是什么。”十三娘嘴角浅弯,“花母虚弱,花父不作为,花种自然因缺失养分,不能成形。”


    这些乾邵颜在百妖图鉴上看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后面究竟发生何事,才会使花父被捕走,花母逝去,而一母同胞的三阁公子互为仇人,不复往来。


    乾邵颜追问:“姐姐,后来呢?”


    “后来,那些村民知晓了。他们也知道是花父的不作为,但他们不敢上门追问、催促,只敢偷偷趁着花父离开,潜入到花妖之地,在她……花染姑娘面前哭哭啼啼,劝她心善一次,再心善一次,帮他们去劝劝苞璨,劝他只救活一个就好。”


    语气越到后越带着一层的尖锐。


    她停顿,看向乾邵颜,反问:“你可知是为何?”


    乾邵颜怔愣,对她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有种熟悉。


    就像,她幼时念书,正听得认真,猝不及防被她爹喊起来回答问题。


    那些问题经常是一些繁琐的家规和一些追妖技巧。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简单,但对于幼时正贪玩的年纪实在是困难。


    她因时常答不上,喜提戒尺打手板。别看她爹年龄大,身体虚弱,打起板子来一点都不心软。


    乾邵颜每次手心都要肿上三天,吃饭执筷时手都在抖。往往这时,她会生闷气,吃饭都躲在屋里。


    她爹一直以为是她怕疼,其实不是。她不怕疼,她只是讨厌他的唉声叹气,讨厌他误会是由于她走神才没有回答上来。


    他的种种严厉都源于他们是乾家,是不慕名利的乾家,是默默无闻的乾家,是被《百妖图鉴》选中的乾家。


    明明他说过,要跟随自己的心走,但事实好像不能沿用。乾家人仿佛生来只能在条条框框的家规和百姓固有的观念中随心走。


    她厌恶但又无能无力。她惧怕乾家像羌家一样一夜倾,四代终于她手,所以她拼命学,学到他开怀大笑,默默打量他脸上流露的后继有人的骄傲。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


    这样好像没什么不好。


    “为何只救活一个?”十三娘看着出神的她,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复问。


    力气很轻。乾邵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这么多。


    不过这次真的失神了,也再没有人打她板子了。


    乾邵颜的心头似被一堵四角密不透风的墙缓缓挤压,喘不上气。


    但很快她调整过来,她爹就在怨灵森,一切还有机会。


    乾邵颜眼眸中带着一丝坚韧,遮藏住心底的难过,转而笑着道:“我猜是因为救活一个,百花村也就活了。”


    “确是此理。”十三娘欣赏地望着她,“百花村急需新鲜力量,不考虑长远,也许一只纯种花妖便可使百花村重回鼎峰。她太善了,明知他们的自私,她还是答应了。不过她没放下自尊,而是凭借仅有灵力,成功使一颗花种幻化为人。这颗成形的花种便是如今幽雅阁的琴音公子。”


    乾邵颜揪住她的字眼。


    从“她”改为“花染姑娘”再改为“她”。语气转变得更加亲昵。


    十三娘面上倏然显出憎恶,好似要作呕吐出来,她强抑着情绪,继续道:“那个人也没想到,花种居然出来了一个。他与她成婚,本来的目的就不在于花妖族的延续,他只是想获得更强的灵力。他这种恶人也有害怕,害怕自己丧命于那些小的新鲜的力量。于是他连夜送走了三个花种,两个送往京城,一个送往阴州。你说,有时候妖真的要比人更好,对吧。”


    乾邵颜这次没有走神,她乖巧地连连点头。


    十三娘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耸肩道:“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了。只知道那个人受伤被乾家人收走。她也找回她的三个孩子,化成人形的孩子,可惜还没来及多看看他们,她也永远留在了七年前。”


    “我很佩服她,明日是她当年离开的那天,我特地早早赶回,就是想为她祈福。”


    她的眼神落入漆黑的屋内。


    聊着聊着,天就黑了,乾邵颜顺着她的视线,看不太清。


    但那个方位,她估摸应是上香、供奉亡灵的位置。


    鸡犬四起,星辰熠熠。


    乾邵颜望着星空。


    她实在不会安慰别人。只是由衷道:“我也很佩服姐姐,休夫,独立门户,又有这么好的木雕手艺。你想念她的同时,她一定知道,也必定会来看你的。”


    “但愿。”十三娘跟着看了一眼星辰,又转而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道:“理是那个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我就感到好听,好像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


    乾邵颜摸摸脸,闷笑道:“这句话曾是我爹告诉我的。”


    “砰”后面传来木雕落地的声音。


    她们两人回过头,便见木雕全部排列完毕,在月光与星辰的映衬下,泛着光泽。


    方才是最后一个木雕放回原处的声音。随惜羡转而提起水桶。


    十三娘未移一步,看着他的背影,道:“小丫头,相信我的感觉吗?”


    乾邵颜:“什么?”


    十三娘:“他很好,我等着喝你们喜酒的那天。”


    乾邵颜有些脑子发蒙。


    喜酒。喜酒?喜酒!


    等清醒后,十三娘不等她开口,只拍拍她的肩膀,“到时候我送你们一个鸳鸯雕,长长久久……”


    乾邵颜忙捂住她的嘴,对着放木桶于原处刚转过身的随惜羡干笑几下。


    “我们要走了。”


    乾邵颜付钱,扯着抱着木雕的人匆匆逃出。


    关门那时,十三娘有些不舍,但还是嘴硬道:“我不是伤感的人。”


    接着她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在乾邵颜的惊颚的表情下,关上吱呀响的门。


    之后乾邵颜与随惜羡一后一前走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随惜羡放慢脚步,抱着木雕,与她相隔半臂距离,齐平走着。


    走出小巷,冷风刺在她的脸上。乾邵颜颤颤肩,吐出:“她知道我是谁,也知道凶手。”


    “我听见了。”随惜羡道。


    “你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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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他离她们的距离跟在院中的距离差不多,但她们的声音比院中还要小。


    随惜羡不理解她的质疑,简洁地复述道:“放过,恶有恶报。”


    乾邵颜很想原地消失。


    他全听见了。


    “那个?”乾邵颜开口,朝他瞥了一眼。


    随惜羡看她。


    在他的注视下,乾邵颜硬着头皮解释:“十三娘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她就是误会了,误会我们是……”


    随惜羡见她迟迟没有下声,眼中带惑愈深。


    乾邵颜实在说不出剩下的话,只撇开脸道:“反正你别放在心里。”


    随惜羡看她脚步加快,他也跟着加快,对着她的背影应道:“嗯。”


    她这是怎么了。


    生气了?


    乾邵颜低眸,定格在他们拉长的影子上,道:“你救了我一命。”


    “嗯。”随惜羡道。


    乾邵颜转过身,她怎么感觉,他有点陌生。


    话接得多了。


    随惜羡对上她的目光。


    不免有些心虚。


    其实他是跟踪她来的。


    乾邵颜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转头,继续走。


    心里想,没什么变化,大抵是她又发蒙了。


    随惜羡轻呼一口气。


    他从没这么失控。


    失控到不见她,不和她说话,就难受。他就靠近一点点,就一点点,绝对不贪求很多。


    随惜羡抬头望月,如深渊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情绪。


    乞求与渴望。


    乾邵颜不知他所想,她在思忖十三娘的话。


    “你很聪明,只是求你放过她,恶有恶报。”


    乾邵颜仔细琢磨,只能推出,十三娘最开始便知晓她的身份,在试探与隐藏中配合她完成这场套话的假戏。


    可到戏的尾声,那些带有目的的试探通通都被挤走,只余真诚。


    她是谁呢?


    既然知晓她的身份,他们的身份,那也就一直潜藏在他们周围,藏在暗处窥探。


    “你难过了。”身边突兀传来一声。


    乾邵颜愣愣侧过脸,见他不知何时与她的肩齐平,“……没有。”


    他好像不信。


    “真的没有。我只是在想十三娘的话。”


    “在院中,你发愣了好久。”


    不清不楚的话。


    乾邵颜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不小心失神那时候。


    她低头,踢走脚下的石子。


    闷闷解释:“不是难过,就是想到以前读书时的事。惜羡,你很自由,而我此后一生好像都要困在束缚之中。”


    随惜羡:“你快乐吗?”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


    乾邵颜没有回。


    随惜羡:“你快乐,也不会被束缚。”


    乾邵颜惊讶地看他:“这么笃定?”


    如此相信她。


    “嗯。”随惜羡没有多说。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自由的。


    有很多人让她快乐,让她自由,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而已。


    乾邵颜听他就回了一个字。


    怎么突然就话少了,绝对是在敷衍她。


    乾邵颜偏过脸,不再说话。


    随惜羡也安静下来。


    她,终于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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