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芝这边自然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王金花极喜欢小两口买回来的布料,正比划着说要给三个孩子一人裁一身新衣,忽然想起福芝已经出嫁,又乐呵呵地比了比自己,说干脆也给自己裁一身。
夫妇俩自然不会小气,带回来的东西,本就是给家人用的。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聚在一起,谈天吃饭,好不快活。
却说王妙晴这家,反是一副吵闹的光景。
福芝回门一事本就让她气闷,刚踏进家门,就见瞎眼的林惠又打翻了茶壶,洒了一桌的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抬脚就给了正摸索着收拾的林惠一下。
“又在家里做什么妖呢,老瞎婆!”
王妙晴与弟弟都不是林惠生的,他们的亲娘早年被王富贵打跑了,这才从外地找了个续弦。
林惠嫁过来时,王妙晴已经有几岁年纪,早已懂事,本就不爽这个眉目精明的后妈。
后来的相处也只是表面功夫,直到地动之后,林惠瞎了一只眼,处处碍事,不论是王妙晴还是王富贵,对她都有几分怨怼。
王富贵还好,常年在外行走,与林惠相处不多;反倒是王妙晴,不用上工,又不用上学,天天和林惠在家大眼瞪小眼,自然更是看不惯她。
林惠挨了这一窝心脚,往后踉跄几步,却不敢喊疼,只是解释道:
“姐儿,我这也是想给你烧壶水。今日不是出去玩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妙晴听她的话,更是不快:“出去玩?让林福芝看我笑话吗?”
“真是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好命,明明与我是一样的人,却偏偏嫁得好,一朝翻身,就要骑在我头上了!”
她从来好吃懒做,绣工也罢,下地做活也罢,都懒得动弹,更别提什么读书识字。
她自己不愿学,王富贵也不可能为她花钱请先生。
所以看不见福芝这么多年来的勤勉,只将一切都归咎于这丫头命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怨怼。
谈及此,王妙晴鼻腔哼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嘲讽着趴在地上擦拭水渍的林惠:
“要我说,你们都是姓林的,那林福芝富贵了,给全村人都带了不少礼,连卖鸡蛋的李婶子都分到些肉吃,怎么你这个亲姑婆却排不上号?”
林惠身子一僵,拿那只还未完全失明的眼睛瞥了一眼王妙晴。
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好,王富贵嫌她,这两孩子也并不亲她,她只好伏低做小,勉强做个对家中有用的人。
是以王妙晴的嘲弄,也只好全数应下。
“我……我怎能和这家人相提并论呢……”
王妙晴却不依不饶:“那地动时,不也是这家人将你救出来,如今你也去打打秋风,指不定他们也给你留点剩饭呢!”
林惠苦笑着:“姑娘嘲弄我不要紧,这话却说得实在没意思,我当初如何欺辱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如何会给我好脸色。”
“林山怕极了我,只担心我去官府……”
她像是意识到失言,当下捂住嘴,也不再往下说。
王妙晴怎可放过她,听见林家的把柄,自然是追问:
“官府?怎还有官府的事!”
林惠连忙摆手:“姑娘听错了,我没说什么……姑娘晚间想吃点什么,我去做些吧。”
王妙晴眉头一皱,转瞬间便换了脸色,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又将地上的林惠扶起,温声道:
“林姨,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您既然看不见,还是我去做晚饭吧。”
“你既然来我们家这么多年,虽然家人之间偶有龃龉,但你养我小,我总是要养你老的,不仅是我,我弟也是这么说的。”
“林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您仔细跟我说说。如今他们家家大业大,我怕哪天不小心又得罪了他们。
到时候别说你我,她林福芝动动心思,让爹丢了生意,断了一家的生计,可如何是好?”
林惠被她按坐在凳子上,一顿软硬兼施弄得昏头转向,只喃喃道:
“不会的,他们一家心善,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不会真与我们计较。”
王妙晴端了杯新茶,递到面前:“是呀,正是如此,才得让我清楚,到底什么地方不能惹到他们。”
林惠接过茶盏,见王妙晴一副单纯模样,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便还是张嘴:
“也不是什么大事。”
“皆因,林山他从前是个逃犯。”
*
回门很快结束,崔巍也要正式去朝中上值。
福芝有些担忧地帮他整理着衣衫,为他带上官帽,又将束发从里头掏出来,细心地挽个髻,用簪子固定。
虽然万事俱备,她心中却总是七上八下,像是有什么忘记了,却实在想不起来。
福芝:“到底还差点什么?衣衫,官服还有相应的东西都带上了……”
崔巍看着她一张小脸都快拧到一起了,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惹得福芝一声惊呼。
崔巍:“万事俱备,福芝这么担忧,是不是舍不得我?”
福芝拍了一下他的手:“你都要去上朝了,还这么不正经!”
崔巍歪了歪头,神色坦然:
“算算上虚岁,我也未满弱冠,活泼些也是自然……”
“福芝没有不舍我,反倒是我不舍得离开你。”
明明他个子更高,却偏要弯着腰,故意偎在福芝怀里,蹭在她颈窝处,小心翼翼抬头望:
“福芝,我真不想和你分开。”
福芝看他眼神痴缠,心里也软了。
一想到那官场上肯定一大堆大腹便便的老臣,只有崔巍一个半大少年,偏偏还要被这群人挥来喝去,当下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福芝:“……好啦,是我说错了。”
崔巍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痴痴笑了两声,深呼吸一口,又很快抬起头:
“还是福芝体谅我……”
“不过,话虽如此,但我想给福芝更好的生活,想去做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想要重振崔府当年的风光。”
“福芝,其实我很期待。”
见他眼中闪着光,福芝知道这人不过是在撒娇,便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她不擅长亲吻,只是轻柔地与他柔软干燥的唇相贴。
随后,红着脸又与他对视:
“崔巍,我总是相信,有些事情是只有你能做到的。”
“去做吧,你的选择,一定不会有错。”
崔巍凝望她的双眸,眼底掠过别样的情绪,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良久不语。
只是,这份沉默的温存很快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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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在门外道:“少爷,少夫人,得早点出门了。”
崔巍仍是抱着她,下巴搁在福芝肩上,不愿松手,闷闷道:
“不是算好时间了,还有半刻钟?”
竹影却道:“本该如此,只是方才我出门去套车得了信,说东街道上出了一桩事,只怕现在不便通行。”
“若要按时点卯,咱们得从西城去绕路。”
福芝将这人推开,收拾了一下衣衫,走上前去开门。
福芝:“……是出了什么事?可要紧?”
屋内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福芝面上带着红晕,竹影倒是目不斜视,只解释道:
“听邻里说,是东街抓了一个逃兵,是北方的军户,不知为何逃了兵役,竟然跑到京中来。”
“只怕惹出什么大麻烦,所以连金吾卫都出动了,这才封了那条街。”
“要我说,那些北方军户吃喝都是军中供给,投身报国本就是应尽之事,却连这样的兵役都要逃,实在是懦夫!”
立国之初,百姓则被分为军户、民户和奴籍三类户籍。
军户是从未开国时便留下来的户籍制度,军户中的男儿,但凡征召,必上战场,父死子替,兄终弟及。
打得家中只剩下无法上战场的老弱妇孺,才能够改军户为民户。
虽然军户多战死,但战乱年代,军户家中可以存有兵械甲胄自保,有朝中供给粮食,得胜归来还有大量的军功赏赐,是人人艳羡的身份。
朝廷给予优厚的条件善待军户,军户报之以忠义,上阵杀敌,保卫家国。
是以,军户制度能够成为衡朝的立国之本。
自然,在这样的制度下,军户家中出现逃兵,便是不赦的重罪。
别说军户家人,连其邻里亲友都会被连坐并罚,充入奴籍。
但若是大义灭亲,揭发检举,不仅不会被罚,还会受到奖励。
当今天子推行休养生息,军户无需征战,仍享朝廷供给,更是人人想攀的亲眷。
重重条件之下,大衡几乎再没听说过逃兵一事。
是以,听闻有逃兵出现,竹影心中自然十分不屑。
享尽好处却不尽责任,简直是懦夫行径!
崔巍却因这番话皱了皱眉:“近来逃兵之事,似乎多了起来……”
竹影接话:“是啊,京城几次封路,金吾卫出动得比衙门捕快还勤。
不知情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明明北边无战事,怎么这些人偏要逃役?”
福芝一知半解,也不好评价,只摇摇头:“或许另有隐情。不过崔巍你出门在外,务必小心。”
崔巍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福芝,又很快回过神,嘱咐了她几句在家也还是多注意一些,随后不再迟疑,跟随竹影一起出门。
*
杏林春这几日不知为何歇业,宋大夫说要去教坊司当值,福芝也不便独自开张。
毕竟那还是人家宋大夫的医馆,不是她的。
是以这几日,她也只好百无聊赖地待在府中。
本想干脆去把后院的土翻一翻,不料崔巍刚走不久,大门又被敲响。
福芝疑惑着走上前去开门,却见一个穿着披风帷帽的女子站在门前,看见她,才拉开暗色的纱。
“林姑娘……”
福芝惊讶地瞪大眼:“宋姑娘?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