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静悄悄的。
躺在床上的吴星辰睁开眼，眼睛轱辘转了一圈，肯定是他因为太兴奋没睡好，大半夜就醒了，于是又闭上眼。
可怎么一点都睡不着？
虽然名字叫星辰，但吴星辰太喜欢白天了。不用孤孤单单的，有人陪着玩闹说话，再不济自己也能闲着无聊找事干。
而且白天也可以睡觉嘛。
自己在脑子里说了一会儿闲话，他开始找舒服的入睡姿势。平躺着睡是最枯燥的，侧躺有时候会压到手臂酸痛，趴着睡歪头容易落枕……
折腾了一圈，吴星辰终于感到了一丝困意。
……
他又醒了，睡得太久了真的很头痛。窗外依旧黑黝黝的，他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感到从骨缝里漫出来的瘆人劲。
吴星辰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一股脑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先找猫：“小猫？叶星星？你在哪儿，吱一声。”
说完觉得不对，学天敌吱也太侮辱猫了。
但小猫一向睡得不熟，通常他一喊就会喵喵叫，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好像全世界除了他都睡死了。
种种异常让吴星辰有些心慌。
哪怕什么都看不清，他依旧摸索着下了床，摸到熟悉的书案、椅子，五子棋桌……他对房间很熟，闭着眼摸到了猫爬架里的猫窝。
伸手是毛茸茸的触感，猫安安静静地窝在这里。
吴星辰松了口气，又没完全放下心，下意识想去试探小猫的体温和呼吸正不正常，但脑子里的线突然断开了，他根本摸不出来。
在这一刻，世界渐渐变得模糊，可他自己的世界却终于清晰了。
人也应该有体温，可他从来没感受过爽哥的体温。他总是会心跳加快，但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他居然无法感知它的跳动。
好像所有的一切，全来源于他的主观而存在。
这样深刻的思考对于吴星辰来讲简直恐怖，他几乎只有一个求助对象，只要爽哥是真实存在的，他就能瞬间不再怀疑一切。
于是吴星辰摸索着离开房间，他得去找叶爽。
毫无疑问，房间外的世界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再勇敢的人都无法独自抵御黑暗。吴星辰心往下沉，又咬了咬牙，扯着嗓子喊：“爽哥？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你还在睡觉吗？”
他根本不知道叶爽的房间在哪里。
没有回应。
吴星辰平时闲着无聊就在院子里兜圈子，地图上是一个正统的二进二出的院子，房间其实是很多的。不过大部分地方游戏里没有开放，所以吴星辰再怎么敲门甚至砸门，都是打不开的。
“爽哥，你在这里面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喂？”
吴星辰一扇扇门敲过去，累得气喘吁吁，干脆坐到了地上休息，周围的一切令他感到一丝绝望。
昨晚上的他根本想不到，短暂的快乐之后会面临这样的状况，他的心脏根本承受不来。
幸而吴星辰至少还念着叶爽，有这个精神支柱，不至于陷入虚无。
他自说自话。
“爽哥是不是像叶星星一样？睡死了醒不过来，所以我无论怎么喊他肯定都听不到。”
“或者是他根本没在家里睡，眠花宿柳去了？”这个想象让吴星辰恢复了些愤怒的生机，没工夫自怨自艾，因为很想暴揍叶爽。
“还是说，他或许和我一样，我们只是互相找不到对方？”
他思来想去，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最大，吴星辰始终坚信对方是真实存在的。这么说的话，那对方应该会沉着一些，但肯定还是想他们的。
幸好吴星辰没有科学信仰，所以什么五花八门的猜测都有，他对天色异象的接受度不至于低到惊厥。令他无助的是，不知道这种异常什么时候截止，以及什么时候才能正常接触到叶爽和叶星星。
关键时刻，吴星辰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他们当成家人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喊了几嗓子：“爽哥！”
因为看不清，又乱七八糟找了一通，在无数次的打击和振作中累得找地方就睡了。然后再清醒……
夜晚会让人丧失时间观念，所以三天对于吴星辰来讲实在太漫长太难熬了，经历过烦躁、暴怒、忧伤、抑郁之后，他实在没力气了。
神奇的是，他居然不吃东西也感觉不到饿，不过此刻吴星辰已经关注不到食欲了。
最后他抱着小猫背靠在床边，什么都提不劲来，只是抹眼泪。
除了喜极而泣之外，以往他真不爱哭的。可是心悸冷汗躯体化反应太严重，就崩溃了，忍不住想哭。
*
下午睡觉很容易梦魇，在公司睡不了一个小时就没这情况。国庆回家叶爽爽得一天睡两觉没人喊，下午就做噩梦，果然是天生牛马命。
众所周知，一般梦都是毫无逻并且连贯性很差的。
叶爽一开始是梦到他在玩游戏的一些日常，还很温馨，然后突然吴星辰就吧嗒吧嗒开始掉豆大的眼泪，怎么劝都不好使，暴风雨哭泣。
他拿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又很懵逼，心里也堵堵的不好受。
在梦里他笨嘴拙舌地安慰：“吴星辰，你这么大个人，还是个男子汉，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别哭了。”
着急上火的时候，叶爽就醒了。然后发现自己真上火了，口腔溃疡疼得难受，估计是在家里吃太好了。
居然做梦梦到了npc，还真是中毒不浅……
叶爽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去客厅溜达了一下。
张老师看他醒了问：“儿子，晚上想吃点啥？红烧肉吃不吃？”
太过丰盛的家常菜叶爽也是消受不起了，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疼得很。
“妈，随便吃点炒青菜吧，我口腔溃疡了。”
张老师指着电视机柜：“里面有西瓜霜，你快拿出来喷一点。你从小就这样，吃点好的就口腔溃疡，可真不是享福的嘴。”
叶爽听话地弯腰蹲下来找。
张老师忍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了，便道：“儿子，待会儿吃完晚饭你陪我去趟学校办公室拿一下月考测试卷，我忘记带回来批了。”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还能顺便消消食。
叶爽没犹豫：“行，我顺手去把碗洗了。”
算一算，叶爽也已经高中毕业快十年了。一中变化不算大，不过有些楼翻修了，看起来新了不少。
国庆节学校空荡荡的没多少学生，只有几个男生在操场打篮球。老师及家属倒是走几步能遇到一个，毕竟大部分都住在教职工家属楼，就在学校里生活。
叶爽穿着大学的黑色夹克外套，跟在张老师身边，虽然穿得又土又低调，却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毕竟时尚的完成度得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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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这么巧，他还遇到了高中时的英语老师，是和他妈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女老师。
“王老师，国庆没出去玩啊？”
“哎呦到处人挤人，我还是在家呆着吧。”两人一见面就聊了起来。
叶爽礼貌地打招呼：“王老师好。”无论多大年纪，在老师面前都是一副拘谨的模样。
“这是叶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几年了都没什么变化嘛，在外工作是不是压力很大。”
“对了，这是我们班里新来的老师，宋老师。”说着，王老师又把身边的女孩子介绍给他们。
一中学生多，对师资需求量大，每年都有要退休的老教师，自然要招新鲜血液。
宋雪是个刚毕业的女老师，一身清秀文艺范儿，长相很舒服。她性格内敛，倒是和叶爽看起来磁场挺合的。
张老师悄悄对儿子挤眉弄眼。
这纯属偶遇，叶爽不至于对他妈产生什么怀疑，不过他妈要是继续这样那就有点尴尬了。
“你好。”
“你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看起来确实都是不健谈的慢热型，而且外型上也匹配。
两个老教师都很有撮合的意思，知道都是要去办公室，便说：“一起吧。”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私下展开什么话题，最多附和张老师他们，甚至附和的内容都差不了多少。同时，一直到两拨人要分道扬镳了，还没人提出要加微信。
宋雪的确和叶爽在公司遇到的姑娘类型差很多，公司里吃得开的都是情商高且社会化很成功的类型，叶爽自己这方面就不怎么样。
他对宋雪还真产生了同一类人的感觉。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张老师都不知道儿子怎么这么木，出了学校就问：“儿子，你觉得刚刚那宋老师怎么样？”
叶爽：“挺好的啊。”
张老师：“但是你不喜欢这个类型？”
叶爽无语：“妈，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上面来？”
张老师：“我又没催你，但是为什么抗拒、以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得告诉我呀，我帮你拉红线。”
叶爽：“我没抗拒，主要根本就不熟，而且相亲也太老套了。”
张老师抓住重点：“意思是你不讨厌小宋那种类型的姑娘？”
叶爽：“不讨厌。但你别想那么多，咱们生活圈子根本不一样，我国庆结束就回去上班了，没那个可能的。”别说姑娘了，他自己就受不了异地。
之前叶爽还不认为自己是这种人，但从他玩个游戏都能戒断反应来看，这毫无疑问了。
张老师却觉得看到了一丝希望：“那有什么的，什么关系都从认识开始，以后你在哪上班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慢慢地就走到了一起。”
叶爽还是摇头：“我看她估计才刚毕业吧，妈你别在中间推波助澜。”他可不要老牛吃嫩草，想想就恶寒。
“你也没多老，我回头把她名片推给你，我应该加了她。”
叶爽没再挣扎，毕竟他也没有非要拒绝的理由。张老师有的话也挺有道理的，什么关系都得从认识开始，除非他真打算孤独终老。
假如叶爽没有玩雀灵绘卷，假如吴星辰没有被小黑屋刺激，假如他们没有没有先认识，假如雀灵绘卷真坑了，每一步都会导致未来走向不一样。
但命运没有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