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就出了城。
因着许久没有出门,绿云和白青一直掀了帘子往外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就连一向稳重的辛夷,脸上的表情瞧着也比在府中更添几分生动。
等太阳升起,外面的日光照在脸上隐隐有些灼人,几个小姑娘这才将帘子放下。
“夫人,到京郊的庄子还得一个时辰呢,您若是觉着累,不说先睡会,等快到了,奴婢再唤您。”
余幼笙摇头:“今儿个起的迟,我就是想睡也是睡不着的。”
听她这般说,绿云眨了眨眼,而后递过来几本话本。
“这些都是四姑娘前儿个让人送过来的,奴婢想着姑娘在路上可能会无聊,就都装了来,看着打发时间总好过干坐着。”
“就你机灵。”
抬手敲了敲绿云的额头,余幼笙将话本接了过来。
“回府后,记得做些好吃的点心给四姑娘送过去。”
府上这位四姑娘,不爱诗书也不爱女红,唯独在吃食和话本上面颇有钻研。
余幼笙不过是提了句从未看过话本,她就送来好些个。
余幼笙身子往后靠着,认真看了起来。
这第一本讲的是个穷书生和千金小姐的故事。
千金小姐放着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婿不要,偏要与一个寒门出身的穷书生私奔。
故事虽俗套,不过,在作者千回百转的描述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在余幼笙看的入神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惊得她险些将手中的话本滑落。
“怎么回事?”
余幼笙抬眸望向车帘外,只听绿云探身出去问了一句,很快又缩回来,压低声音道:“前头路上好像有个妇人倒在路边,车夫怕碾着她,正勒马绕行呢。”
余幼笙放下话本,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沿:“停车。”
白青神色略有犹疑:“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让奴婢先下去看看吧。”
白青掀开轿帘跳了下去,不多会就又回转。
“夫人,是位娘子,瞧着是发了热,体力不支才晕倒在路边。”
妇人旁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直愣愣的朝着马车的方向看过来。
对上余幼笙的视线后,女孩几步上前,直接跪了下来。
“夫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娘吧。”
白青将她扶了起来,随后蹲下身,温声问道:“小妹妹,你们是哪里的人?你娘又是怎么晕倒的?”
小女孩抹了抹眼泪,抽噎着道:“我们是前儿个庄子里的佃户,我娘前儿个发了热,管事娘子不让大夫给她瞧病,还将我们给赶了出来。”
“我们本是要去县城找郎中的,可走到半路,娘实在走不动了……"
绿云闻言,忙从马车里取出帕子递过去:"先擦擦眼泪,别急。"
余幼笙在辛夷的搀扶下,也跟着下了马车。
看清妇人苍白的脸色后,余幼笙忙让绿云取了些温水过来。
辛夷将妇人扶起来,身子靠着自己,待绿云喂了几口水后,她的唇色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小妹妹,你娘是得了热症,让郎中开些药,休息几日就能好的。”
小女孩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管事娘子不会给我们找郎中的,爹爹的腿被他们打断了,姐姐也被他们害了,如今,轮到我和娘亲了。”
余幼笙心中一紧,问:“小妹妹,你刚才说你们是庄子上的佃户,你可否告诉我们,你所在的庄子,是哪家的。”
小女孩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主家是谁,但庄子上的管事姓杨,大家伙都叫他杨管事。”
余幼笙眼眸轻抬,朝着长生看了过去。
“若我没记错的话,替三爷打理此处的田庄的,便是一位姓杨的管事吧?”
长生拱手:“夫人记得没错,就是杨管事。”
得了确切的答案,余幼笙眸光已然转冷。
“看来我这趟,来的还真是时候。”
说罢,余幼笙便让长生与辛夷二人合力,将妇人扶上了马车。
见小女孩怯生生的不敢上来,余幼笙放柔了声音道:“你别怕,我会给你娘请郎中,还会好好惩治欺负了你们的恶人。”
如此,小女孩才终于跟着上了马车。
“夫人,你真的会给我娘请郎中吗?”
余幼笙点头,抬手欲摸摸她的头,被她偏着身子躲了过去。
“我头发不干净,别弄脏了夫人的手。”
几人听了,心里都酸酸的。
余幼笙拿了块糕点递过去,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小女孩终于接过糕点,却是像怕它会化了一般,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又过了会,才小声道:“夫人,我姓赵,叫赵青禾。”
“赵青禾。”
余幼笙念了两遍,轻笑:“是个好名字。”
得了肯定,青禾胆子也变大了起来,看着余幼笙问:“夫人,您是田庄的主家吗?”
“是,所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不用担心会再被坏人欺负。”
余幼笙说着,目光落到被她紧攥着的糕点上面。
“这样的糕点我还有很多,你先吃,等你娘醒了,还会有的。”
青禾将手慢慢松开,而后将糕点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了下去。
吃完,又喝了一口绿云递过来的温水,这才和几人道明家中情况。
“夫人,我爹叫赵大山,是庄子上的佃户,我娘叫陈玉容,只生了我和姐姐两个女儿。”
“三年前,杨管事的儿子看中了我的姐姐,无媒无聘,直接强要了她。”
“爹爹找杨管事要说法,被杨管事打断了一条腿。”
“姐姐知道后,不堪受辱……跳了井。”
绿云是个急性子,没等青禾把话说完,就破口大骂起来。
“一群王八羔子!”
青禾红着眼眶,声音发颤。
“夫人,您真的会帮我们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