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夏时泽可能因他所累,楼双一时思绪动荡,五内翻腾,闭眼站立了一会儿,开始对着名册在皇帝的赏赐中翻找。
一斛东珠,好东西,留着给夏时泽当弹珠玩吧。
这是什么布料,摸着挺好,可以做个被面……
皇帝曾赐下府邸,但楼双一般不去,平日里都住在柳叶胡同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是刚到京城时,师兄出钱给他买的,这里几乎放着他的前半生,小时候河边捡到的圆滑石头,都被他带过来塞到箱子里。
但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朴素到不像炙手可热的权臣居所。
楼双遗憾发现,自己再怎么凑也没有崇远侯阔气。
这下怎么办?夏时泽会住不习惯吧。
从种种珠玉里抬起头来,楼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起码他人比梁权那个老王八漂亮。
但有件事情可以确定,杀崇远侯可以提上日程了。
无力与错愕只短短存在了一瞬,杀气重新回到权臣的眼睛里。
下午,一封来自昭狱信递到了楼双手上。
送信的冯仪看着自家老大的表情越发不对劲,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可有不妥?”
就说昭狱那家伙不老实,三天两头写什么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进号子了还惦记着巴结大人。
无耻!
楼双揉了揉额头,把信放下,“那人在牢里情况如何?”
冯仪多少有些拿不准楼双的意思,试探着说,“据狱卒的说法,杜文心近日神采奕奕,状态好了不少。”
楼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越发不解,什么叫“必不负大人重托”。
什么叫重托?谁重托他了?
杜文心是不是食物中毒毒到脑子了。
*
与此同时,京郊某不知名宅院。
夏时泽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手腕的存在了,但对此刻的他而言,这反倒是个好消息。
起码没那么痛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人放走?他有什么不一样吗?”梁权弯身,拽着头发让夏时泽抬起头来。
“我……只是输给他了。”
“输了没死?那他倒是很怜惜你。”梁权笑眯眯地把一瓢水送到夏时泽脸前,“渴不渴,喝一口吧。”
夏时泽闭上了眼。
“其实我知道那人是谁,是个大夫对吧,他帮你治了伤。”
夏时泽把脸别过去,“并无此人,我的伤是府里人治的。”
“胡说,府里谁敢近你,只有外面的人有这种胆子,他对你是不是很温柔?”梁权把手里的水瓢放下,盯着夏时泽慢慢说。
“真可惜,他是个好大夫。”
夏时泽的眼白已经被愤怒浸得发红,“你把他怎么了!”嗓子里涌上一阵腥甜,捆他的锁链绷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说来怪你。”梁权从身后端出个木盒来,打开盖子,里面铺着层粗盐,粗盐上面是一个人的首级。
“他真的很好骗,派去的人回禀说,跟他讲你又受伤了,他就自己收拾东西跟人走了。”
夏时泽抬起头来,眼神像罗刹厉鬼,直勾勾地盯着梁权看,好像要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喉咙里的火烧到他声嘶力竭,“我不信,你把盒子转过来,我要看正面。”
不会的,不会是白大夫,我说过,让他别来。
梁权见骗不到他,把盒子盖上,笑道,“好孩子,他没死。”
夏时泽顿时泄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低下头。
梁权拂过他的头发,语气依旧平常,“所以真有这么一个外人,是个大夫,还给你治伤,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夏时泽不说话,显然是准备打死不开口,对面的人却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不想说就不说,义父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去办。”
“帮我杀一个人,他是内卫指挥使,叫楼双。”
夏时泽抬眼,“杀了他之后呢。”
“我放你自由。”
*
第二日,楼双休沐,未曾束发,穿着件素色棉纱袍子,歪在院子里弄花逗鸟,好不乐呵。
他把袖子搭在脸上,挡住太阳,侧躺在榻上。
风光无限好,不如睡大觉。
不知躺了多久,他听到一道微不可察的落地声,以为是师兄又来蹭饭,懒洋洋地把袖子移开,看见是夏时泽,猛地坐起来,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可是摆脱梁权了?
夏时泽抱着个小箱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桌旁,低着头不敢抬眼。
楼双轻薄袍子下起伏的胸口,领口松松垮垮,隐约可以看见雪白一片,黑檀色的头发倾泻在塌上,像一匹极好的缎子。
神清秀骨,不可直视。
夏时泽偷偷看了一眼,像是被火烧了似的,急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两边发红的耳朵。
“我……可以把东西存在你这吗?”
楼双点头,心想你终于想通了,你把自己存在我这儿都可以,他起身坐到桌旁,持银刀切开一只香瓜,切片去籽后递了过去。
夏时泽接过香瓜,更觉得脑子都混沌了,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只低头去啃瓜。
香瓜清香爽脆,甚是解渴,确实好吃,夏时泽来得匆忙,外面太阳又大,吃了片瓜只觉得暑意全解,说不出的舒服。
楼双一手托腮,眼里含笑,“这是出什么事了?”最好是你吧梁权那个王八蛋揍了一顿,然后跑路到我这儿。
夏时泽吃完瓜,擦擦手,郑重其事地把箱子递给楼双,“我要去办一件事。”他顿了一下,“要是我没回来,东西就留给你了。”
楼双本来还喜不自胜,听到这话心不免沉了下去,“你去做什么?”
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出了什么事,与我详细地说一边。”
夏时泽低着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说。
楼双哄了一顿都不管用,小孩低着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没办法只能逗他,“在下要是卷了你的箱子跑了,又该如何?”
夏时泽这时候就开口了,“那就卷走了吧。”
楼双接着问,“你不生气?”
夏时泽点头。
没法子,只能顺着他来,“好,箱子我给你收着,但你要去干什么总得告诉我吧。”
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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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又不吭声了。
楼双摸摸夏时泽的头,换了个话题问他,“那等你回来,想干些什么”
回来想干什么?他没想过,但这是个好问题。
虽然夏时泽觉得自己大概率回不来,但也不妨畅想一番。
他说,“我想把你隔壁的院子买了,然后搬进来。”说到这语气都显得有些雀跃,好像恍惚间见到了未来的吉光片羽。
“好,到时候我们晚上一起在院子里乘凉,还有其他想做的吗?”
夏时泽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未来,因此不愿去想那些虚无飘渺的愿望。
楼双试探道,“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我可以帮你。”如果杀人的营生,内卫也没少干,只要不是无辜,楼双不介意自己上手。
夏时泽点头又摇头,“不用。”
楼双也没法,只好哄着人先在他这儿歇一会,自己马上去找冯仪,轻功用了个十成十,不仅把冯仪吓了一大跳,要是有路人无意间抬头,也会流传出附近闹鬼的传闻。
“大人,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是北边出了什么乱子?还是敌国奸细混进京城要搞什么幺蛾子?或者是有谋逆准备刺王杀驾?我们要做什么准备,是要打起来了吗?
冯仪已经做好准备来迎接一个重磅的坏消息。
“马上派人秘密探查崇远侯的动向。”楼双拨弄着右手的碧玉扳指,“动用我们自己的人,切不可走漏风声。”
冯仪低头领命,顺便递上一张请柬,“三日后京郊猎场有宴,盛王爷特意请您过去。”
楼双随手将信封塞进怀里,他与王爷是有些不值一提的交情。
赶回小院的路上,楼双思索,崇远侯花了十几年培养了一个不为人知又武功高强的孩子,不惜重金养在府里,如今那孩子却一副要去送死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梁权为之谋划十几年……
夏时泽武功再好也只是一个人,单纯刺杀,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舍近求远。
楼双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细作。
目标是皇上吗……
楼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倒不是担心皇帝的生命安全,他担心的是夏时泽,楼双自己就是个特务头头,他最清楚细作过的什么日子,要冒多大的风险。
或者?
他目光一转,可以直接把夏时泽扣下,这样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藏在他这儿,纵使梁权把京城翻个个儿都找不到。
想到这儿楼双一拍脑袋,他真是最近忙昏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马上运起轻功,飞快回到小院,见夏时泽还在堂中坐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孩还在用银叉叉香瓜吃,一块接着一块,看起来很是愉悦。
楼双在动手之前还是问了一句,“如果给你选择,你会想去做这件事吗?”
夏时泽迟疑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义父抚养他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报答的。
楼双泄了力,他生平不喜欢强迫人,算了,等他撞了南墙,后悔了,再把人捞出来也不迟。
就算是真的入了皇宫大内,他也有办法将人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