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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蓝星记事1

作者:陈十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乡下老家回来之后,琉月得了一场重感冒,总也好不利索,人消瘦得厉害。


    她在私家医院挂了一个月的营养液,各种检查做了个遍,身体状况没有丝毫好转不说,连病根儿都没能找出来。


    琉月暗暗把这些庸医骂了个狗血淋头,乡下一起长大的好友半是玩笑半是忧虑,“你别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中了邪吧,要不找村里的老人烧个蛋吧?”


    这种烧蛋,大概是说用某种仪式让鸡蛋代人受过。琉月是听此类故事长大的,也亲眼见证过其神奇之处,很难解释其中的科学原理,但出来的结果总是令人满意的。


    前几年,村里有个王大爷,总傍晚上山挖山货,深夜才回家。


    半个多月后,人无端地精神恍惚,整日高烧,吃什么药也没用,他老婆找了乡上会烧蛋的人,念了八字,还没说名字症状啥的,那老人只掐指一算,竟然就把那大爷此遭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说他是在山上挖东西冲撞了野坟,这一遭他帮忙赔礼,等人好了再过去上柱香烧点纸钱,事儿就算彻底了了。


    王大爷老婆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去一问,竟然还真有这么回事。


    晚上山里很黑,王大爷带的手电筒照久了屁亮屁亮的,只盯着石头缝里的山货,一锄头下去就把石板断成了两截,捡了山货一抬头才惊觉面前像是座野坟,他没当回事,骂骂咧咧地走了。


    结果第三天就着了道儿了。


    王大爷本来都忘了这一茬了,经那老人提起才想起来。


    这老人未卜先知,烧蛋也很有一手,王大爷第二天一早就活蹦乱跳了,带着小辈上山给野坟放了鞭炮烧了厚纸钱,又重新给立了碑,后面再没生过病。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琉月虽然总保持着一点怀疑态度,但对这些一向心怀敬畏。


    想起类似案例,琉月总觉得自己还真像是中了邪,对好友的提议有些意动,不一会儿却又打消了想法。


    “算了吧,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八字,老师傅怎么烧得准?”


    自那以后,琉月接连换了好几家医院,挂各种牌子的营养液,检查做了无数遍,但毫无作用。


    琉月愤怒拔了针,转身就投入了玄学的怀抱。


    ……


    “中邪?是有可能,我看看……”


    “嗯,你体内阳气异常亏虚,难以常规药理医治,不过你找到了我,这问题就不大了。


    你只需在两方面着手:


    一是寻一阳气炽盛的男子行周公之礼,二是抓紧时间强身健体,内外兼顾,或有奇效。”


    灵溪寺山脚下,游人如织,有瞎子支了算命摊儿,生意算不上好,二十分钟过去,也就琉月一个人来光顾。


    瞎子戴着一副墨镜,一边对着琉月摇头晃脑念叨,一边拿笔写字速度飞快,看不出一点瞎子样。


    游客来来往往,不断有人轻声提醒琉月,小心上当受骗。


    琉月客气微笑点头,等人走了,又问瞎子:“可是大师,该如何判断一个人的阳气是否炽烈呢?”


    瞎子闻言撂了笔,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笑出一口大白牙道:“这个嘛……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我师弟,他自会告诉你其中关窍。”


    琉月嘴角抽搐。


    这瞎子是她多方打听,耗用不少人脉、钱财才打通了关系找到的“大师”,光是得个地址求个见面机会,就花了她好几十万,算上前面打通关系的,花销就有些恐怖了。


    来之前有人提点过她,瞎子这边的生意,每多一个环节、多经一人,就要多给三成费用。


    倒不是她出不起,只是家里的财政大权还在老爹手里,那些个莺莺燕燕给他生的孩子是一窝一窝的,家里再有钱,能分到她手里的也少了,她得计算着花。


    琉月盯着瞎子,皮肉不笑道:“这窍门儿,大师还是亲口告诉我吧。我这身体不太好,经不起反复奔波,别我回头折在路上,砸了您招牌还给您添乱。毕竟认识我的人多,难保没有想给我报仇的,没准儿到时候您还得回山上去避避风头。您说呢?”


    这种事情玄学得很,价格上贵就贵些,也是没办法讲价的。只是反复逮着她薅就过分了,就算是同门师兄有意照顾其下师弟,也不该让她来当冤大头。


    瞎子听了这话好一番嘘叹。


    “嗨呀,给你支个上上策,你不接着就算了,还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来威胁我……算了算了,那我就再给你指条明路。”


    瞎子塞给她一枚老旧的单片镜,“你往东边儿走,喏,就是朝你右手边儿走,路上遇到看得顺眼的就照照,找个通体金光璀璨的就行了。”


    琉月把镜片放在眼前四处看了看,目之所及,人人身上都有几簇火苗,散着温暖和煦的暖白光芒。却没见有金色的。


    琉月头一转,对着瞎子照了照,耀眼金光差点闪瞎她的眼。


    琉月眯了眯眼,拿下镜片,狐疑问道:“大师,你好像就通体金光璀璨呀。”


    瞎子墨镜后的眼皮一跳,将新写好的招牌立起来后推她:“你走走走,东西和方向我都给了,你赶紧走,别耽搁我做生意。”


    见琉月立着不动,瞎子双手环胸,嗤一声道:“怎么着,看上爷了?”


    琉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勉勉强强吧,不过为了活命,也没法儿太讲究。”


    “死要面子。”瞎子白眼一翻,“爷的阳气你要不起,别找茬啊,赶紧走。”


    琉月不为所动,瞎子观察着她表情,换了个说法:“一千万一回,不议价,你给得起吗?”


    “……”


    “简直是奸商!”琉月咬牙切齿地捏着单片镜转身就要走,余光擦过瞎子刚立的牌子,脚步又停下来,指着问:“算命一百一次,不额外收取任何费用?”


    “没错。”


    “???”


    “那我多花那么多钱算什么?!”


    瞎子抠鼻:“算你有钱呗。”


    “做我们这一行的,谁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不是一个算法儿。”


    琉月:“你又能保证这乌泱泱的游客里面,没有我这样的人?”


    “来找我算命的没有,即便真有,那也是缘分,缘分无价,怎么能用俗物衡量?”


    琉月服气了。


    这种有价无市的生意,向来是卖家立规矩。她拿人没办法,也不想待着受不平之气,便干脆利落地往东走了。


    瞎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呲出大白牙,“乾阳啊乾阳,小爷我帮了你一把,你以后可要记得还呀。”


    *


    乾阳刚闭关出来,就接连收到数封家里的信。


    山门里规矩甚严,他十年才能下一次山,对家里帮衬甚少,因此尽管信里多半是数落指责的话,乾阳也耐心地一字一句看完。


    老父亲和老母亲上了年纪,父亲得了重病,母亲硬抗着自己伺候,没多久把自己也累垮了,送进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油尽灯枯,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吊着一口气,几个兄弟姐妹让他赶紧回去见最后一面。


    乾阳捏着信纸,无声一叹,把房间里近年写的符纸、做的乾坤圈等小东西全部收进行李箱里,带着行李到山顶找师父请探亲假去了。


    回到印象中的家里,气氛很陌生。父母没病,院子里一圈人有十多二十个,小孩玩闹,大人话家常,看起来其乐融融。


    乾阳站在门口,犹豫着喊了声爸妈。


    里头的人齐齐转头,见是他后眼神各异。


    乾阳被带到堂屋里谈话,说了许久,他才明白这一大家子人是找他要钱。


    对方冲着他把好的坏的话倒了个干净,乾阳自知亏欠家里良多,没有争辩,应下了给钱的事。对方当即拿出一沓纸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各种费用,抚养费、赡养费等等琐碎有好几十条,金额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两百万之多。


    乾阳在欠条上按了指印,出了堂屋就见自己的行李箱已经打开,里头的东西没了一半。


    他走过去将东西都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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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放到桌上。


    他大哥的孙女儿刚两岁,眼睛黑黑圆圆,笑着冲他脆生生喊:“幺爷爷。”


    乾阳晃了下神,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取下左手腕上的一颗串珠,用红绳穿了,系到她脖颈间。


    老父老母见他看过来,赶忙移开了视线,“老大家的,快给你幺弟做点吃的去。”


    “不用了。爸妈没事就好,我先走了。下个月月初我会把钱转给大哥。”


    见他要走,老二急了,要上去拦他,被老大拉住。


    “你急什么,欠条在手里,你还怕他跑了不成。月初钱没到账,五天内法院传票就能到鹿原宫。”


    “鹿原宫在不是深山老林里吗,法院也能传唤?”


    “你以为?现在可是法治时代!再说了,这可是两百万的案子,律师会想办法帮我们把钱拿回来的。”


    乾阳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老太太环视一圈众人,用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地面,却无人在意,她重重叹了口气,慢吞吞到屋里去了,院子里仍旧热闹。


    “那就是李家老幺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简直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嘛!”


    “嗐,这算啥,你要是没吃过苦,我保证你看起来比他还年轻。”


    ……


    有人拿了一个符包,问:“这什么东西,有啥用?”


    老二横了一眼,“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一堆没人要的破烂呗,他也好意思拿出来作人情。”


    老大没说话,默默给自己家人分了下去。


    众人见状,也默默拿了东西揣进兜里。


    *


    从山上下来的真正有本事在身的人,想赚钱并不难,但市场早被瓜分,乾阳不想卷入各大势力之间的争斗,也不想给鹿原宫招惹这些麻烦,便走了唯一被默认可行的路——在灵溪寺山脚下摆摊算命。


    可惜这种摊子早被打上了招摇撞骗的标签,几天过去,乾阳还没开张,倒是被不少人过来搭讪,男的女的都有。


    第二天乾阳就买了副夸张的墨镜戴上,穿一身严谨的中山装,执一把大折扇时不时扇两下。这回没人搭讪了,人群里都在指指点点。


    在人群里蹲守了两天的李家人见状,无比怀疑乾阳的赚钱能力。


    “他这样真能赚到钱?”


    “必须能啊,那欠条他可是摁了手印的。”


    “……幺伯是真显年轻啊,正常人真能做到这样吗?”


    “冻龄演员你见得还少了?”


    “那不一样啊……”想到娱乐圈里的演员,他又不确定了,那些五六十的看起来确实像二三十。


    只是他们这幺伯常年住深山里,还做美容项目?


    没等他多想,就被乾阳摊位前的人吸引了注意。


    来人衣着简单,一身气质却不同寻常,有一种游走于规则之外的危险气息。


    “鹿原宫的师兄过来,怎么不叫我们来接待,怠慢了师兄,门里师弟妹们该找上门来揍我了。”男人笑着抱拳,“在下娄山,见过乾阳师兄。”


    “娄师弟客气,我下山是办私事,不该惊动你们。”乾阳看出他的目的,开门见山地补充道,“来之前,我特地了解了当地规矩,一阳派可以放心。”


    “乾阳师兄言重。”


    娄山看了眼招牌,沉吟片刻后,递出一张名片,笑着说:“黄州近日出了些麻烦事,师兄若是遇上些不方便处理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其他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师兄也请尽管招呼。”


    乾阳接过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娄山便离开了。


    琉月逆着人流往东走了十来分钟,一抬头的功夫,视线瞬间便锁定了一个人。


    男人身量颇高,肤白气清,能看出来是个大帅哥,只是打扮有些独特,在一众短裤短袖的人群里尤为扎眼。


    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两遍,琉月心里满意,当即拿出单片镜照了照,一瞬之间,目之所及皆金光闪耀,炽烈的金光源头已近纯白,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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