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辞别高奉钧,就从茶楼里出来,谁知刚走两步,就感觉“啪嗒”一滴湿漉漉的东西砸在脸庞上,触感凉凉的。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听旁边迎面而来的行人拿起包顶在头顶,与他擦肩而过。,“下雨了,怎么突然下雨了,今天也没雨啊……”
孙启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滴,两滴,三滴……雨水顺着天幕,落在他脸上,肩头,衣服上。
深色衣服瞬间被打湿,颜色浅一片重一片,花花的。
将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郁。
孙启心里想,这天气,倒也应景。
同样在一片乌云下头的,还有宋羡好。
上一秒收到黎夏发来的消息——
刚得知老太太故去,节哀,顾好自己。
下一秒,乌云密布,突然落下阴雨。
砸落在她一身白色孝衣上。
中国人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各地风俗不同,之所以叫“白事”,就是因为逝者的子女孙子辈,需为长辈“披麻戴孝”。
后来中西方文明碰撞,受到西方文化熏陶,某些地方才开始以黑色基调为主。
不过自古以来,服孝之时穿白色才为正统。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讲究落叶归根,宋老太太既然已然故去,自然是要回老家发丧。
八里一个习俗,十里一个规矩,按照宋羡好老家的规矩,宋羡好没了母亲,宋福泉又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这几天有重头戏,既要代替她母亲重孝加身,晚上还要在老家的祠堂里守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外面有外面的规矩,家里自然有家里的规矩,所以别看宋福泉在几个兄弟之间最有能力,但回了家里,只有听安排的份儿。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宋福泉是次三子,打幡端牌位,自然没他的事儿。
虽然不懂规矩,但比较好学之人,站在旁边发问:“如今宋家,也就宋福泉这一支发展的最好,给宋家脸上贴了金,为什么轮不到他?”
有人低声解释:“有大哥二哥在呢,当然轮不到他,就算没有了老大老二,也得先轮老大老二的儿子,轮完儿子,再轮孙子……这叫长幼有序。”
宋羡好闻声看过来,不咸不淡,望了他们一眼。
谁知这几个人不是一般的八卦,宋羡好明显已经不耐烦,他们接收了眼神,也只是换个地方,一边往旁边走,一边压低声音,接着八卦——
“要不是当年福泉不被看中,也不会二十几岁,独自离家去了深圳——”
“不是东莞吗?怎么又变成了深圳?”
“哎呀,反正不是东莞,就是深圳,总之福泉在家行三,不受宠吃不开,谁成想谁成想,如今混得最好的,就只有他……”
“好是好,可惜年纪轻轻就丧了妻,这些年也没再讨上个老婆……你看人老刘家多争气,这边儿离婚官司还没打完,那边新妇就进了门……一生气把前妻的衣服婚纱照片儿,全都扔了出来,当街就给一把火烧了——”
“老刘家,你千万别提老刘家,晦气,老刘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才多大年纪,都已经结了四个离了仨……”
“省油不省油的,反正没让全村看笑话,能结四个,离仨个,那也是本事。”
“可拉倒吧,真有本事的话,谁跟他离婚啊?人家真有本事的,女的都不愿意离婚。”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窃窃私语。
这村儿里但凡有红白喜事,围观群众必然要站在旁边吃瓜看戏,年纪大点儿的,带着年纪小的回忆一下当事人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是最为经典常见的桥段。
最后还得加一句——是个好人,就是这辈子没享大福。
如今到了宋老太太这里,自然也得按照习俗规矩,众人纷纷感叹——
“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受罪,没少出力,现在儿子出息了,人突然又走了,真是可怜……这辈子没享大福……”
从前宋羡好小时候,有那么几年跟着奶奶长大,闲来无聊倒也没少跟着老太太吃村儿里白事的瓜。
东家长,李家短,再隐秘的家庭矛盾,都能在死的那天,被最后翻出来一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既然吃了人家的瓜,就得让人家吃瓜。
反正有朝一日,宋羡好最终的归宿,也是躺在那里,让大家吃席,还得让大家吃瓜。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太多事,内心确实会变得异常冷静,就比如现在,就比如老太太故去这件事儿。
宋羡好昨晚哭了一夜,今日就显得越发通透了。
顶着红通通的肿眼泡,站在紧挨着礼房的灵堂前,对来往宾客行礼。
宋福泉发迹以后,虽然带着老太太离开这里生活,但也并没有因为年轻的时候不受宠,就对老家人不管不顾。
如今灵堂就设在老宅旧院内,虽说是老宅旧院,但早就在十年前为了今后的子孙兴旺,翻盖成了4层楼小别墅。
这别具一格的中式小别墅矗立在村里,就差对整个村的人宣告,他宋福泉,如今今非昔比,彻底发达了。
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宋福泉有血有肉,自然也不能免俗,忘了自己的根儿。
前几年生意景气,还成立了几个养殖场,提供再就业的岗位,也没少帮村里建设乡村。
如今就算是日暮西山,整个宋家在村里有面子,那也是指着宋福泉的个人成就。
话题扯远了,再扯回宋羡好身上。
俗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这两日宋羡好虽然内心越发通透,不过胃口却不怎么好,长发挽着,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加上这一身孝服,更显得肩背单薄,面色苍白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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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这孙启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这边孙启刚下车,那边儿高奉钧电话就追了过来,“刚出门就下了大雨,眼皮子直跳,所以问问你,是不是安全到地方了?”
孙启同他客套,“刚到刚到,宋家的祖宅距离市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市里下得大,出了郊区就好多了……我正准备跟宋福泉的闺女,打个招呼呢……”
这宋福泉的闺女,当然就是宋羡好了。
高奉钧觉得,倘若孙启不主动提,宋羡好是好是坏,于情于理都与他毫无关系。
不过既然话赶话,赶到了这儿,不问一句,关切一句,就显得不怎么礼貌。
毕竟,死者为大。
全当给自己积功德了。
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宋福泉他闺女,还好吧?我跟她有过几面之缘,小姑娘为人还,还可以……挺热情……”
为了让自己这多嘴一问显得合情合理,高奉钧不得不说几句违心话。
至于是不是“为人还可以”,高奉钧不加评价。
这一问,倒是让孙启很突然。
捏着手机顿了顿。
目光朝宋羡好那边瞄了一眼,望着宋羡好,实事求是:“谁遇到这种事心里能舒服?况且如今公司还出了事儿,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不过表面上倒是坚强沉稳,这会儿正送宾客呢……不过我瞅着,我这小外甥女一下子,瘦了不少。”
不知是因为听到这句“瘦了不少”,还是因为孙启叫她“小外甥女”。
反正就是拧了一下眉。
“小外甥女?”
孙启“嗯”了一声,“没办法,辈分高,按照辈分,我得叫她小外甥女儿,她得唤我一声舅舅……以后这丫头找了对象,按照老家的规矩,我这外甥女婿还得敬我酒呢……”
“……”
高奉钧沉吟了一下,“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就扯那么多没用的,你妈让你过去帮忙 不是让你过去碎嘴子的。”
“我说你这人。”孙启有点委屈,“不是你先打的电话?不是你先问东问西?你啊你——”
高奉钧也不作答,只道了一句:“行了,要忙了。赶明再叙旧,挂了。”
高奉钧打断孙启的话,直接挂断电话。
孙启虽然不是傻子,但却被高奉钧的莫名其妙弄得,简直一头雾水。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宋羡好。
看看宋羡好,又看看手机。
看了三四个来回,突然福至心灵,只觉得茅塞顿开,看明白这中间的眉眼高低。
于是,自认为很上道儿的。
对着宋羡好,举起来手机,就拍了几张“弱柳扶风,美人垂泪,我见犹怜”的照片,给高奉钧发过去。
还故意道了一句——
“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叫人看了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