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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遇未晚》/金久
“叮铃铃——”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声响起，疲惫不堪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今天的解放，空洞的眼神湛出亮光，纷纷快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万桑桑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就算晚点走也不会影响到其他要回家的同学。所以在听见下课铃声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放下手里的笔。
这会儿是初秋，天气还没有很凉快，尤其下午，空气往往最是闷热。即使教室里有空调，也在因为放学而热闹起来的人潮里没了用武之地。
但万桑桑完全没有受到这些影响，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卷子，水润的唇瓣微微抿起，手中的碳素笔有条不紊地在草稿纸上列出一条条解题思路。
好朋友王悦可已经收拾好书包了，她来到万桑桑桌前，催促道：“桑桑快点儿，一会儿超市里人要多死了。”
也就是这会儿，万桑桑写下了最后一个大题的答案，放下笔。
“好了好了。”
她笑着站起来，一双杏眼弯成了两道月牙，脸颊两侧的酒窝也显露出来，笑意深深。
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卷子对折好，和文具盒一起放进书包，万桑桑看向王悦可，眼神示意：“走吧。”
王悦可都要着急死了，拉上万桑桑的胳膊就往教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我的大学霸啊，我知道你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可你的亲亲闺蜜一下午没吃东西，现在都要饿死了，到底是题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万桑桑不喜欢听她的絮叨，挣开王悦可的手走快两步先出了教室门，回头挑了下眉道：“谁让你中午为了看小说不吃饭，饿着也是活该。”
万桑桑可不惯着她。
王悦可是个小说迷，只要一有好看的小说，经常会为了看小说而“废寝忘食”，学习都没这么努力过。万桑桑说过她很多次这样不好，但王悦可每次都是答应得好，行动上却不改一点。
王悦可没得到自己想听的话，停下脚步“嘶”了一声，“好好好，你这样说话是吧！”
她往上甩了甩书包，下一秒就伸出魔掌，朝着万桑桑的方向跑了过去——是要去惩罚她的架势。
万桑桑见状赶紧加快了速度逃离，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走廊，脑后的高马尾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尽显青春洋溢。
少女们的笑声最有穿透力和感染力，还在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她们的动静。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上，一个一直埋头趴在桌子上的男生似是也被那声音打扰到，垂在桌侧的细长手指轻轻动了动。
“二江，别睡了！”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过来敲了敲那人的桌子，“教室都没人了！”
如果说刚才那两个女孩的声音只是轻微吵到了男生的话，那么此刻，好兄弟陈望的声音则真正让江时遇清醒过来。
他抬起了头，头顶的碎发因为趴着的姿势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尚还惺忪的眼皮懒散地半掀起来，在看了一眼陈望和他身后某个已经空掉的位置后，又懒懒地垂下。
江时遇是双眼皮，只是眼型略长，他人平时又不爱笑，乍一眼看过去会给人一种又冷又凶的感觉，下意识就让人觉得他不好惹，想要远离。这会儿他刚醒，抬眸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不经意间露出点缀在高挺鼻梁上的一点小痣，倒是减去了几分冷凶。
“几点了？”他问陈望。
陈望露出一个难以理喻的表情，道：“我看你是真睡糊涂了。现在都放学了，你说几点？”
江时遇撩了下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没在意陈望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就是五点四十左右。
他垂眸看向地面。
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这时，陈望再次出声：“走不？”
“走。”
捞起自己的背包，江时遇抬脚，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
因为出来的太晚，校园里人已经少了很多，路上也没那么拥挤热闹。陈望和江时遇今天都没什么事，谁也不着急，慢腾腾在甬路上走着。
他俩是初中时候认识的，高中仍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关系一直不错。
江时遇的眼下有两团不明显的青黑，可能因为还没有睡饱，眼皮蔫蔫地耷拉着，很是没精神的样子。
他很少有这样萎靡不振的时候，陈望打量了他两眼，没忍住问出了口：“你该不会昨晚通宵打游戏了吧，怎么困成这样？”
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应和他的说法似的，江时遇就打了个哈欠，更让陈望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真的假的？”
倒也不怪陈望惊讶，一起玩了这么久，他知道江时遇不是个沉迷游戏的人。但除了玩游戏之外，陈望又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会让江时遇通宵的理由。
“假的。”波澜不惊地声音响起，推翻了陈望的猜想。江时遇表情淡漠，语调平平，“有点儿别的事耽误，没睡好。”
江时遇不会撒谎，所以陈望很轻易就信了他的话，哈哈笑了两声，搭上了江时遇的肩膀，“我就说嘛。来，跟我说说，什么事耽误你了？”
什么事耽误？
江时遇脚步停了一下。
应该也不能说是事。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红着眼眶不情不愿地把吵人的小东西送过来的单薄身影，江时遇眼尾微扬。
“少管。”
他唇角勾着，慢吞吞吐出了两个字。
-
“我回来了。”
换上拖鞋，万桑桑拎着书包闷头往卧室走。
黎兰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见声响出来看了一眼，“妈妈切了水果，一会儿出来吃啊。”
万桑桑闷闷“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只神情有些别扭。
黎兰看着她进屋的背影，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她知道，万桑桑还在因为昨天的事跟她生气。但是她绝对不允许把那种麻烦的东西留在家里，小孩子闹点脾气就闹吧，总归几天之后，他们自己也就淡忘了。
这样想着，黎兰没多纠结，转身又去了厨房。
万桑桑不知道黎兰想的这些，她只是一回到家就忍不住心情低落。从小到大，黎兰就对她束缚很多，可能也是由于她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的缘故，她一直没说过什么，也都乖乖顺应着黎兰的要求。
但昨天，万桑桑都那样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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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地祈求黎兰了，那也是她第一次那么迫切地为自己争取一样东西，可还是遭到了黎兰的无情拒绝。
昨晚那些不好的情绪再次开始上涌，万桑桑鼻头酸了酸。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争取到了。
想到这里，万桑桑也想起了昨天和那个人的约定，她赶紧翻出来手机，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七点。
她不敢在耽误，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埋头写起来。
卧室里挂表上的秒针一下一下走动着，不一会儿，万桑桑合上书，快步出了屋子。
“妈，我写完作业了，出去一下。”
这也是黎兰给万桑桑定的规矩之一，每天必须写完作业后才能自由外出活动。
等黎兰放好手里的东西探出身来看时，万桑桑早已没了身影。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句：“这孩子。”
万桑桑家是平房，处于庆城的东南方，在这一带的居民区大多都是平房。
万桑桑出了门，直奔附近的广场公园，那是她和江时遇昨晚约好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江时遇正懒散地倚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一条长腿微微屈起，另一只脚下则踩着一个全黑的滑板有一下没一下的前后滑动着。
在他身侧的一棵大树前，一只通体黄棕色的小狗乖乖在那里趴伏着。
江时遇等得有些无聊，往嘴里扔了一块口香糖。下面的小狗听见动静，耳朵尖动了动，抬头看他，“汪”了一声。
江时遇低头，眉眼间漫不经心地，“怎么，你也想吃啊？”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刚才还坐着的小狗突然站了起来，尾巴高高翘起来疯狂摇动，朝着江时遇咧开嘴吐起舌头——很是期待兴奋的模样。
江时遇笑了下，抬脚将滑板踢到一边，然后蹲下身和小狗平视。他微微挑眉，坏坏地笑着：“再叫一声。”
小狗很给面子，大声又“汪”一下。
江时遇点点头，抬手挠了挠小狗的脑袋，不吝赞赏：“不错。”
小狗更加兴奋，但下一秒，江时遇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但是你昨晚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所以，想吃也没有。”
小狗的尾巴立马耷拉了下去，也笑不起来了。
江时遇见状哼笑两声，重新站起了身。他还是见不得小狗这可怜样的，于是又道：“回家喂你吃肉干。”
听见“肉干”两个字，小狗又精神起来，它的眼睛又大又圆，看着眼前高高帅帅的主人，兴奋地再次摇起尾巴。
江时遇完全把控住了小狗的喜怒哀乐，心情很是不错。随着时间到了傍晚，广场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他抬腕看下手表，已经七点零五分了。
不满地“啧”了一声，江时遇放下手，看向广场中间。
“真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啊，还迟到。”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圈圈！”
江时遇一顿，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狗绳就已经猛地脱了手，刚才还一心围着他转的小狗犹如一只离弦之箭般，快速朝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跑去。
江时遇被扔在后面，看着面前已经激动地抱在一起的一人一狗，缓慢而用力地咬了下牙。
好好好，俩都是没良心的。